第七十八章 無序弱者

  后土看到至聖先生站在山谷口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洪水，眼神中充滿對這世間螻蟻的悲憫，這種情緒在洪荒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為洪荒中一旦心有慈悲，那麼只有死路一條。

  為了和諧的秩序，生靈本來的天性就並不嗜殺。

  因為殺戮本來就意味著混亂，而混亂意味著死亡，所以說並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而是每個生靈為了自己的生存發展，而減少爭鬥和殺戮。

  但是洪荒上的情況卻是有所不同，雖然洪荒之上物質豐富，但是生靈之間的差距也是十分巨大的的，一個高介修士完全可以抹滅無數的普通生靈，這種時候是普天之下的「和諧秩序」不存在的時候，也才是來討論上天到底有沒有好生之德的時機。

  但是結果是讓人失望的，上天，至少洪荒的上天是沒有好生之德的，高階存在的生命對低階存在的生命往往是肆意屠殺，漠不關心，而比他們更加高階的生物對他們也是如此。

  這倒不是說他們嗜殺，漠不關心和大肆屠殺是同一種態度——最高階的那一撮生靈，修煉境界在地仙以上，他們之間的戰爭可以直接改變一塊區域生物的生存狀況，對那些低階生物來說，這些高人大能隨手一揮間，就能讓他們幾百，幾千，幾萬的部族成員化作塵埃。

  這也不是說高階修士故意屠殺這些低級生命，他們只是不在意，因為從實力來看，這根本就是兩種生物。

  類比於現代人類，是不會在意細菌的死活的。

  高階生物實力太過強大，一個單位就可以毀滅一片區域，對於低階生物來說，秩序，是不存在的。

  但是在洪荒大陸的靈氣和物質滋養下，低階生物的數量是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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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層的存在沒有秩序，不但要面臨嚴酷的生存環境，還有從天而降的術法神通，他們不理解這個世界，一直保持著無比緊張的狀態，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沒有缺胳膊少腿，這一天就已經成功了。

  這種光怪陸離的生存環境打造了無數稀奇古怪的生活哲學，有些弱小的生物認為說不定明天就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活一會，所以活的無所顧忌，將自己沉浸在戰爭和殺戮之中，通過掠過和征伐來證明自己存在著。

  有生物覺得隨時化作一抹飛灰，何必掙扎求生，每天都在一些具有麻醉作用的植物刺激之下保持渾渾噩噩的狀態……

  這就是不被洪荒的秩序所籠罩的下層社會，存在著無數意想不到的價值觀念和意識形態的萌芽，雖然大多數生靈都處於蒙昧狀態，並沒有像是古代人類社會上百家齊鳴的顯性跡象，但是在著蒙昧巨蛋中卻孕育著五彩斑斕的思想風暴。

  至於高層的修士們，他們之間有基本穩定的秩序，追求著所謂的天道，在思想上基本目標統一，反倒沒有下層生靈們那簡單的大腦中那麼多變的閃電。

  葵老說這片縱橫億億里的洪荒大陸上，只要是有生靈存在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飽蘸鮮血並不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他們有的是死於相互之間的征伐，有的是死於從天而降的火焰和雷電，有的死於飢餓，有的死於瘟疫……總之在這片光怪陸離的大陸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死法而沒有發生不了的死法。

  在一個秩序都不存在的環境裡，所謂的慈悲，連個笑話都算不上，只是一個虛無的概念。

  后土對這片洪荒大陸的思考由來已久，她也憐憫著那些脆弱的人類和精族，但是她的職責是使得巫族更加強大，強過妖族，所以她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是她在暗處暗道至聖先生那包含慈悲的目光，心中立即知道他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所想是一致的，再聯想到至聖先生和弱小的人族在一起，她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

  於是她情不自禁地飛向山谷，山谷在至聖的保護之下沒有被洪水和地裂侵襲，依然安然無恙。

  后土落在柳雲身邊，和柳雲的幾次交往下來，她已經不覺得柳雲有多可怕了，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在洪荒這個強者為尊的大陸上，弱者遇到強者必然瑟瑟發抖，如果不瑟瑟發抖，強者一個不開心覺得自己沒有被重視抬手把你滅了找誰說理去。

  但是后土知道柳雲不那麼做。

  。。。。。。

  「至聖先生。」后土向柳雲施禮。

  柳雲看到后土又來了，想起系統中提示的這個快要萬歲的年輕姑娘暗戀自己，就有些繃不住，被這麼漂亮又有權勢的女人喜歡，哪個男人繃得住？

  柳雲也回了一禮：「后土姑娘。」

  后土著如此謙恭有禮的柳雲，俏臉飛霞，不過還是問出了自己的問題：「我看先生看著這些在水中掙扎的弱小種族，面露慈悲色，但是先生為何不施展法術，營救之？」

  柳雲心道媽的我哪裡會法術啊？再說了他的至尊無敵系統也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而出手幫忙。

  但是柳雲也沒有直接說出來，在還沒搞清楚自己的「無敵狀態」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不能暴露自己是個弱雞的事實。

  他沉吟片刻道：「我今天能救幾人？我救了一個，還有兩個等我去救，我救了三個還有四個等我救，而如果我救下所有在洪水中掙扎求生的生靈，那麼我就是這所有生靈的新神……」

  說到這柳雲就沉默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編下去了。

  但是后土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幫他接了下去：「如果至聖先生成了弱者的新神，那麼弱者變強，必然會出現更弱者，如果按照至聖先生救弱者於水火的邏輯一以貫之，那麼您就會是整個洪荒的天道。

  。。。。。。

  但是這不是至聖先生您希望的結果。您不想成為這洪荒的天道。」

  柳雲差點給后土豎了個大拇指，好啊，這姑娘冰雪聰明，真是比我還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