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閻羅之孫

  說到這兒，爺爺停頓了一下，起身站了起來，背手而立，面對著梧桐樹。

  「什麼條件？」爺爺的話，顯然沒有講完。

  我也站了起來，望著他高大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裡有股莫名的酸楚。如果昨晚上的對話是真的，爺爺頂多還有二日陽壽。

  爺爺站了片刻，沒有回答我的疑惑，而是話鋒一轉，說道：「地府廣博，比陽世疆土還要大上數十倍，管理起來極為複雜，閻羅正位森羅殿，面向陰曹二十四山。每一座山便是一個朝代，猶如人的手指，在五指連結處，便是掌心。

  森羅殿就是那個掌心！

  閻羅執掌地府森羅，威懾陰曹二十四山，避免陰陽相爭，乾坤動盪，可總有人挑戰他的權威，想盡辦法令陰曹大亂，重組權柄，不惜生靈塗炭，狂起波瀾。

  

  為了平衡這一局勢，閻羅派人與二十四山的山主談話，二十四山雖以山為名，卻並不是山頭那麼簡單，每一山都是一個朝代的映射。

  華夏歷史上共有二十四個朝代，陰間便有二十四山。統稱二十四陰曹。

  每個朝代的人死後，都會前往相應的陰曹。

  每個陰曹的王，便是陽世朝代的開國帝王。

  閻羅掌管二十四山，坐陣森羅大殿，背倚生死轉盤，任何陰人，想要前往陽世，必須通過生死轉盤才能實現。

  這也是制衡二十四山陰曹的唯一辦法。

  然而，每一個陰曹里的主人，都是陽世間的開國帝王，雖死猶生，他們並不服閻羅管制，但他們受限於生死轉盤，想要有大動作，又絕無可能。

  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有人買通了閻羅身邊看守生死轉盤的鬼差，二十四山陰曹合力送了一個陰人轉世去了陽世。此人便是周天水。

  周天水開始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直到晚年時，才透徹陰陽，領悟了死生之道。

  他之所以能透徹陰陽，想起自己的身份是二十四山陰曹對付閻羅而聯合推舉的大反派。正是入他夢境，告訴他玉冊通書的人。」

  爺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擔心他口渴，便想去給他倒水。

  被他攔住了。

  他正色說道：「爺爺的話還沒說完。你認真聽著，從今天起，不許睡覺。」

  我重重點頭。「孫兒聽爺爺的。」

  他欣慰的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小腦袋，這才幽幽說道：「周天水覺悟之後，無惡不作，雖是道人，卻幹著挖墳掘墓的勾當。

  自大明朝建立，如今六百多年。

  他挖的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而且都是達官貴人的，極少有貧苦百姓的。

  周天水此人挖墳有個特點，只挖未婚女子的，挖到之後，當場煉化。」

  說到這兒，他微笑看我。「是不是很疑惑，他為什麼要挖未婚女子的墳。這個周天水又與閻家有什麼關係？不要急，聽爺爺慢慢往下說。」

  我拿起一個棗子，遞給爺爺。「你吃。」

  爺爺接過，咬著棗子，嘴裡嘎巴脆響。

  接著說道：「周天水挖墳，一不為財，二不為色。他是為了找人！」

  「挖墳找人？」我嚇了一跳，汗毛直立。

  「是的。」爺爺繼續說道：「他要找一個未婚先孕，懷有鬼胎的女人。目的是，殺掉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

  「他找到了嗎？」我總感覺，爺爺說的那個孩子是我。可我是現代人，而周天水是古人，不太可能。

  「沒有。」爺爺很是果斷的說道。

  「爺爺，那後來呢？跟我閻家有什麼關係？」我有點著急，因為爺爺講的故事，毫無邏輯，東一頭西一尾，要不是我跟他生活這麼多年，習慣了他的思維邏輯，真的很難聽懂。

  「雖然沒找到，卻找到了線索。而這個線索，便是咱們閻家的一個老祖母。但她命大，逃過了一劫。你想不想知道老祖母是誰？」

  「誰？」我很緊張，生怕爺爺說的那個人是我娘。

  「她是爺爺的生母，而爺爺，就是他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你還記不記得前天晚上，那個落水淹死的女人，上門來找她的孩子？」

  「她她她……她找的是爺爺你？」我駭然大驚。

  爺爺輕輕點頭。「瓷娃娃里裝的是爺爺與生母相連的臍帶。有人想利用這事，害我性命，但爺爺當機立斷，直接毀了瓷娃娃，還超度了生母。雖然他是爺爺的生母，爺爺卻從未叫過她一聲母親。因為爺爺的降生，是為了給你鋪路。下面，才是重點，你要認真聽仔細了。」

  我被徹底震驚了，只剩下無聲點頭，豎起耳朵聽。

  爺爺滿意點頭，說道：「前面，爺爺提到二十四山，每一山都有一個陰曹，每個陰曹都是陽世開國帝王的領地，他們不甘於現狀，想著重返陽世，奪取閻羅政權，這才送了周天水轉世，至於周天水要怎麼做，無人知道。

  閻羅其實早有察覺，他來了一個將計就計，也派出了一人前往陽世，對付周天水。因為這人極為重要，所以為了混淆視聽，閻羅便派了爺爺先來到世上，然後，經過二代，這才有了你。你不要問爺爺為什麼才告訴你，因為爺爺也是剛剛覺醒閻家血脈，知道自己的身份。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在你出生那年，會有十二生肖前來叩拜，閻羅又為何派了太監給你送長命鎖了吧！

  因為，你確實是閻羅在陰間的孫子。

  為了阻止這場浩劫，閻羅忍痛割愛，把他最疼愛的孫子送到了人世間。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閻羅雖然秘密行事，依然被有心人察覺，在你轉世之時，有人吹滅了你肩膀上的玄燈。導致你一出生，只能活九天。

  萬幸的是，爺爺早就有萬全準備，借著上羅村這一凶煞之地，提前布下了八極長生陣，只要你不離開這裡，便能活到十六歲。

  但是，不久前爺爺發現，八極長生陣被人給破壞了。

  前段時間爺爺出去，就是為了這事。

  如此一來，導致你活不到十六，如果你死了，閻羅的心血就白廢了。所以，爺爺用道籍為你換了三年陽壽。

  十六歲之後，想要繼續活下去，只能前往青陽蘇家，只有蘇家有辦法延續你的陽壽，也只有活下去，才能左右這一場浩劫。」

  我不知道青陽蘇家是幹嘛的，此刻我只想撲進爺爺懷裡，大哭一場，因為爺爺真的只能再活兩天。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堅定。「休息一下，爺爺晚上指點你鍊氣。天罡五雷掌，要勤加練習。」

  我點頭，問道：「爺爺，周天水後來答應了夢中那人什麼條件？」

  爺爺沒有回答，臉上布滿了陰霾，這成了永遠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