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祖墳孤煞

  爺爺是卯時回來的，在他進村時，就發現了不對勁。

  但他只是皺了下眉頭，便徑直朝家裡走去。

  我昨晚睡的早，醒得便早。

  剛從胡伯那兒蹭了早飯回來，坐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下打著飽嗝，可能是我昨天挨了打，胡伯心疼我，所以特意去四麻子家買了油條。

  油條蘸醬油，是我的最愛。

  一不小心，吃的有點撐。

  

  爺爺進了門，見我沒事，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問我，村里是不是出事了。

  我剛想告訴他昨天你孫子被人給打了，準備帶他去給我報仇，忽然聽到外面響起了警車的嗚啼聲。

  一聽到這聲音，我頓時有些害怕。

  下意識的把手捂著脖子。

  爺爺只是擰了下眉頭，覺得我身上藏了東西，但他並沒有上前去搜查，而是轉身出了門。

  這時，胡伯正好走過來。

  以為爺爺要去為我報仇，剛要說話，村頭陡然哭喊成片，緊接著是雞狗牛羊的嘶吼，鬧人心肺的哀嚎。

  聲音中滿是驚恐與悲傷。

  爺爺讓我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許去。

  我乖乖點頭，爬到了梧桐樹上，朝著村頭眺望。

  過了好長時間，爺爺才回來。

  胡伯想要進門，卻被爺爺拒絕了。

  他關上大院的門，拉著我去了客廳，然後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我以為是黃皮子偷了林佳小店的糖果給人發現了，所以叫來了警察，而爺爺是回來『嚴刑逼供』的！

  正準備老實交代，卻聽爺爺說道：「他們咎由自取，閻王的干孫子，他們也敢動手，活的不耐煩了。要是我，非斬了他們不可。」

  「爺爺，他們打我~~~」

  我終於哭了出來，從小到大，爺爺是我的主心骨，我敬畏爺爺，崇拜他，就像崇拜道家裡的神仙一樣。

  爺爺一臉心疼，摸著我的臉蛋，和聲說道：「打過你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從今天起，爺爺教你武功。」

  我擦去眼淚，頓時就被喜悅沖淡了委屈。

  「爺爺，那你快教我。」

  一激動，我跳了起來，脖子裡的指骨項鍊露了出來，爺爺仿佛觸電一般，僵硬在當場，三息之後，猛地伸手抓住了我，臉色異常難看。

  我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可爺爺抓著我的手，更緊了。

  我發誓，從來沒見過爺爺如此緊張的看著我，確切的說，是盯著我脖子裡的那節瘮人的指骨。他沉聲道：「誰給你的？」

  我知道瞞不住，便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爺爺。

  爺爺聽後，臉色凝重，良久之後，才開口。「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聽見沒有？」

  我被嚇住了，腦袋跟撥浪鼓似的，連連點頭。

  雖然我很想問爺爺，有關劉奶奶指骨的事，但我害怕爺爺罵我，便沒敢出聲。

  也不知道是因為我脖子裡的指骨給爺爺留下了陰影，還是因為爺爺這幾天累壞了，他坐在破爛沙發上，一坐就是一天。

  中午的飯，還是我胡亂燒的。

  我從來沒燒過飯，可今天卻燒了一鍋稀飯。

  爺爺終於回過神，但臉色依然凝重。

  未時，黃皮子又來了。

  爺爺是知道我有一個黃皮子朋友的，他平時並不阻止我跟黃皮子玩耍，可這一次卻是抽出了桃木劍，想要殺了黃皮子。

  黃皮子跑的快，爺爺的劍斬了個空。

  但它沒跑多遠，就跌倒在地。

  後來我才知道，它被爺爺的劍氣所傷，雖然死不了，卻也受了傷。

  我抱著黃皮子，很生氣，不知道爺爺發什麼瘋。

  為什麼要衝我的好朋友下狠手。

  爺爺見我垂著頭，一臉不悅，便主動解釋。「這東西自己守不了佛母真指，想借你的運勢謀個造化，等時機成熟，就會乘機崛起，討封登仙。」

  我聽不懂爺爺在說什麼，十三歲的我，哪裡知道這些，同村跟我一樣大的孩子，還光著屁股玩泥巴尿呢，與他們相比，我已經很不錯了。

  可依然聽不懂爺爺說什麼。

  更不知道他說的佛母真指是什麼意思！

  我求他不要傷害黃皮子，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爺爺本要一劍要了黃皮子的命，可他在我的再三哀求下，終於心軟了。

  黃皮子因此逃過一劫，可從那以後，它便很少來找我玩。

  慢慢的我也將它淡忘。

  寒假裡，我照例每晚打坐鍊氣，白天跟我爺爺學習挨星秘術，雖然秘訣我已經全部背下，但沒有人指點，根本看不懂。

  這讓我想起村裡的王二經常吹牛說，他有個表兄，撿了一本風水秘籍，用了半年的時間，從一無所知，到一代宗師，實現了質的跨越。

  此前聽他吹牛，覺得很有意思。

  後來，自己真正學習風水上的知識才知道，他說的都是騙人的。

  真正的玄學，沒有師承之間的傳授指點，根本理解不了。

  就拿指法來說，哪怕你知道怎麼掐算，也不懂為什麼要這麼掐，一個指節的跳躍往往是宮卦排序的陰陽重組。

  別說自學，就是告訴你口訣，你也不會。

  我閻家用的是挨星秘術，藉以羅盤進行斷卦占卜威力更大。

  但我爺爺已經在這方面登峰造極，不需要羅盤，也能精確定位，通過星辰運轉之間的折射，來結合世間物體的卦象，測算吉凶禍福。

  爺爺說，我很有天賦。

  我也覺得是這樣，有些很深奧的配卦指法，以及飛宮法則，掐算邏輯，只要他給我講一遍，我便能舉一反三。

  比如，先天之坤，與干交媾，抽爻換象，生出什麼卦？我只需掐指一算，便能知曉震、坎、艮三個子息卦，分別配於癸、子、壬三山。

  傍晚，有警察來我家，想要了解一些情況。

  我這才知道二蛋被他娘給宰了，這讓我幼小的心靈埋下了一抺揮之不去的陰霾，原來，二蛋他娘除了秧歌扭的好，既然還敢殺小孩。

  警察見我年幼，又有胡伯做證人，加之村裡的人認定這事與我有關，但他們誰也不敢說真話，此事便不了了知，被列為了離奇兇殺案。

  自那件事後，林村長再也不敢對我辱罵，他老婆更是當著眾人的面，給我爺爺跪下，請他出手救救他的孫子林大浩。

  我用期盼的小眼神，望著爺爺，也希望他能出手，畢竟啞巴小孩沒人喜歡，可爺爺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林村長的孫子。

  只道，林村長德福有虧，祖墳孤煞，陰位空亡，巳酉丑年必遭一劫。待他行善積德九百九十九次，他家孫子自會開口。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當天晚上，上羅村來了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