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只喜歡蕭澈一人

  唐綰邊小口地抿著茶，邊抬眸去看對面躺椅上的蕭澈。

  他側著臉，大半的臉部輪廓都隱在黑暗裡。

  似乎還是昨夜她離開時的姿勢。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就見門外有一道急促的腳步聲走近。

  蕭澈明顯臉色變了下，抓著袖子的手掌悄然握緊，雙眸里凝聚著深不見底的暗潮，側了下頭，望向來人。

  蕭期被少主這樣陰沉沉的目光釘在了原地，拱手道，「啟稟少主，王爺的病情穩定下來了。」

  唐綰明顯看見蕭澈神色一頓，又垂下眸子，渾身緊繃的肌肉仿佛一下子放鬆下來，整個人像是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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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傲嬌！

  明明擔心得要死，卻一直在裝！

  那人隔著案席，總算是覺察到她肆意打量的目光，斜著目光看來，他漆黑的眸底有一片還未藏起的寒冷長夜。

  「我想出去走走，少主你去嗎？」

  唐綰心虛地移開視線，突然站起身來，興致勃勃地朝著他身側走去，將白嫩的手掌伸到他的面前。

  「走吧，前夜在宴席上時，就聽清雲姑娘說，這酒莊裡的月季開得十分的好，陪我去吧？」

  「你自己去！」蕭澈不假思索地回絕了她，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唐綰覺吸了吸鼻子，蹲在他的面前，「一個人也太淒涼了，你就陪我去吧。」

  可不管她如何死纏爛打，蕭澈始終巋然不動。

  「那我一個人去了。」唐綰訕訕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袍，抿著嘴往外走。

  聽見走遠的腳步聲，蕭澈禁不住扭頭往房外看了一眼，卻一下子對上了她的眼睛，那眼眸亮得如天上的星辰。

  「我就是看一下你會不會回頭看我，原來你會，我有些感動了。」

  唐綰身子趴在房門上，伸著腦袋往房內伸，瞧見蕭澈竟然真的往外看來，愣了一下，旋即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一次我真的走了，你一個人在這裡傻坐著吧。」

  蕭澈垂下腦袋，嗤笑了一聲，這一次他知道她真的走了，而且是邁著輕快的步伐走的。

  他朝著窗外的招了招手，沉聲道，「遠遠地跟著她。」

  「是，」蕭久應了一聲，轉身跟上少女的腳步。

  蕭澈垂下眼睫，黑潤的瞳孔盯著手裡的黑色棋子，修狹的指尖摩挲著黑子。

  他的身邊亦如以往一般，沒有一人，又只剩他一個人了。

  半靠在軟塌上，手背搭在眉眼間，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唐綰出了院子，在院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卻見身後沒有人跟出來，只得垂著腦袋蹲在牆角處。

  眼下是進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畢竟她還是有些怕周子闕的。

  像她這樣的生性活潑的人，哪裡能忍受蕭澈那種動不動就關自己小黑屋的操作。

  兩個本就各存心思的人，在一個屋內待著，她的腦細胞都在察言觀色中死光光了。

  那人似乎只有在睡著的時候，才可愛些。

  她撿起腳邊的枯樹枝，在地上不斷畫著圈圈，心裡一遍遍盤算著接下來的死遁計劃。

  「虞妹妹，你在此處做些什麼？」

  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唐綰轉頭看去，見穿著一襲紅衣的清雲緩步走來。

  這女子可以是溫婉大方的，也可以是妖冶魅惑的，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是這樣的美人，在原書中卻沒有占得一席之位。

  唐綰臉上露出清淺的笑，拍拍裙子站起身來，「見過清雲姑娘，我正在看螞蟻搬家。」

  「是嗎？」輕清雲在她身側停住，彎著身子朝著唐綰方才看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見排成豎列的螞蟻正將食物往樹杆上運。

  「這未雨綢繆，確是聰明。」清雲抿嘴笑了聲，眼眸里氤氳著一抹暗芒。

  唐綰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忽而覺得眼前這人和前夜見到的那個意氣奮發的女子有些不一樣，但是哪裡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總要為自己找好後路，是吧，虞妹妹。」清雲忽而又是一笑。

  再次朝著唐綰看來時，早已經掩蓋下眼底的幽暗，只餘一雙清亮的眼眸，似是在打量，又似是在試探些什麼。

  唐綰挑眉去看她，又點了幾下頭。

  清雲見唐綰神色悠然的樣子，幽幽的視線凝在她披在肩頭的青絲上。

  她並未綰髮，也就是說蕭澈並未將她正式地收入後宅。

  清雲的眉頭緊緊的皺起。

  第一次遇見這樣心機單純的女子，倒是讓清雲錯愕了片刻。

  她微微眯起那雙好看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又想到這些日子在青州瘋傳的她的出身。

  聽說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兒，外出因為這副模樣遭了歹人的惦記，恰好被蕭少主遇見了，才促成了這樁好事。

  從這幾日她的唯唯諾諾的樣子看來，清雲倒也能理解了她的淺見。

  想到這裡，清雲嘆了口氣，忽而想到了自己的出身，心裡湧出了一絲的苦澀，她往唐綰的身邊邁了一步，語重心長道：

  「虞妹妹，我是真喜歡你，才和你說這樣的話，你這般無名無份地跟在蕭少主身邊也不是事，你要仗著現在他還喜歡你，貪戀你的身子，早早為自己的未來謀一個位置，或者……」

  說到這裡，她覆在唐綰耳邊，小聲地嘀咕道，「你得在肚子留下一個你以後的倚靠，這才是你眼下最要緊的事。」

  唐綰一開始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明白過來時，臉頰爆紅。

  「妹妹，雖然你有傾城之姿，但是綁住男人的辦法，並不是靠這副肉體就能行的，你得學一下別的……」清雲邊說著，邊朝著唐綰拋了個媚眼。

  饒是唐綰這種直女也被眼前媚眼含絲的美人勾了魂。

  她下意識地點了下頭，她確實猜不透蕭澈的心思。

  她的土味情話，甚至她能用的招式都對蕭澈使了個遍了，眼下確實是無計可施了。

  看著眼前女子一臉無辜又茫然的樣子，清雲心一軟，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間，輕聲道，「虞妹妹想學嗎？我可以都教你。」

  唐綰往院內看了一眼，心想著，再怎麼著周子闕也不可能直接對她下手，畢竟他還想在蕭澈身邊潛伏著。

  但是還是不能不防，視線忽而掃了下不遠處的樹幹，就見蕭久翻身出了牆外，朝著她點了點頭。

  唐綰嘴角微微翹起，任由清雲牽著往前走去。

  兩人走入一間小閣樓，閣樓後環繞著一條小溪，有潺潺的水流聲在耳邊響起。

  剛走到走廊處，就有一侍女匆匆趕來，「清雲姐姐，主子在四處找你。」

  清雲愣了下，面露糾結之色，為難地朝著唐綰看了一眼，就小聲在侍女的耳邊說了幾句，那侍女又急急往回跑去。

  「妹妹，也不知道你和少主幾時離開，我讓青青將東西拿來給你，只能勞你在此處稍候。」清雲神色淡然，語速不急不緩。

  但不知為何，唐綰還是聽出了些她的心虛，她壓下嘴角，側眸瞥了一眼身後的長廊，點點頭。

  心說反正有蕭久在，就算她真的算計她，又如何。

  「真是對不住妹妹，妹妹可以到廂房裡坐一會，青青估計很快就來。」

  清雲鬆了口氣，伸手握了握唐綰的手掌，三步一回頭的往前走去。

  唐綰在長廊躊躇了片刻，四周那寂靜得似乎只剩下水流的聲音，她提起裙擺往前走去。

  既然周子闕想算計她，而她的身後有蕭久在，何不冒一次險，在蕭澈對周子闕的懷疑上再添上一筆。

  畢竟這白切黑周子闕確實實在是太過討人厭了。

  一想到那芝麻餡湯圓可能爆漿，她的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往上勾起。

  邊這樣想著，邊往用腳推開廂房的門。

  房內一張她極為厭惡的臉龐，在竹簾後露了出來。

  李承文見到她，似是愣了下，抬手在面具沒有遮住的額頭撓了撓，歪頭道，「虞姑娘？」

  聽見這個聲音，唐綰下意識地就想往外撤，這是什麼算計？

  這周子闕和林音音路數也太過千篇一律了。

  能不能玩點新招？

  她伸長腦袋往房內探了探，沒有聞見什麼奇怪的香味，又抿著眉頭去瞧那跟著她探頭探腦的李承文，「你為何在此處？」

  見李承文信步朝著她走來，唐綰伸出手掌，及時制止他的靠近，「你別過來啊。」

  「原來早上李某窗台上的紙條是虞姑娘寫的，但是為何你約我來此處，卻這副模樣？」李承文眯著眼，一雙幽深的眼眸含著滲人的笑意。

  唐綰渾身打了個寒顫，「你別瞎說啊，我讀書少，不會寫毛筆字的。」

  李承文愣了下，抿住嘴角笑了聲，手上畫著梅花圖的玉骨扇子，忽而「啪」的一聲打開，「虞姑娘對李某這般絕情，反倒激起了我的興趣。」

  他邊說著，邊往她的身前又走了一步，渾身似有陰沉沉的寒氣在不斷冒出。

  唐綰脖子縮了縮，大著膽子道，「我對你沒興趣，我只喜歡蕭澈一人，再說你有蕭澈長得好看嗎？」

  這話似刺到了眼前人的痛處，他的腳步頓時凝住了。

  那雙方才還含著笑意的寒眸，此刻充滿了戾氣，他猛地伸手握住唐綰的手腕，將一直僵持在門口的女子拉入房中。

  勾唇一笑，笑得涼薄至極，「姑娘不看看我的真面目，又怎麼知道我比不上蕭澈呢？」

  唐綰急急推開他貼近的身子，轉身去看身後的房門，卻不見蕭久出現。

  腦子出現了片刻的空白，見李承文的手掌撫上了臉上的面具，她雙眸瞪得老大。

  這一刻唐綰想起了書中李承文的忌諱來，所有見過他真容的人都死於非命。

  她舌頭打結道，「情人眼裡出西施，你再美也美不過蕭澈。」

  「虞姑娘明明見到李某在房中，卻並未直接離開，不是在暗示李某，你其實對在下並非無意，只是在口是心非。

  況且，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我又怎麼會傷害你，請你進來，不過是有一句想告訴你，如果你想離開蕭澈，我願意照顧你。」

  李承文每說一句，就往唐綰的身前邁進一步，唐綰只得不斷後退，直到脊背抵到後窗的欄杆。

  她心下一橫，伸手猛地將人推開，惡狠狠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只喜歡蕭澈一人。」

  李承文額角邊的青筋暴起，眼神宛若浸了寒冰，一寸寸地掃向眼前不識好歹的女子，「只要你將金礦的位置告知李某，我能饒你一命。」

  「你不可能殺我。」唐綰穩了穩心神，沉聲道。

  「是，但是我想毀了你，卻是輕而易舉，李某酒後輕薄了姑娘雖然活不成了，想必蕭澈也不會再要你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邊說著，邊扯開腰間的系帶。

  唐綰：「……？」

  整個人都是懵的，口不擇言道，「冷靜，你以後可是要幹大事的。」

  李承文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倏地從喉間漫出了一聲極為怪異的輕笑，「姑娘覺得我能做什麼大事？」

  話罷，他好整以暇地凝視著眼前臉色慘白的女子，下一瞬雙眸不可思議地瞪大。

  只見那女子動作敏捷地翻窗，旋即，「噗通」一聲，似是濺起了不少水花。

  他眨了眨眼睛，愣了片刻，忽而勾唇笑了幾聲。

  這女子還真是有趣得很！

  鋪著鵝卵石小道的溪邊閃著瑩瑩水光，正踩在水裡的唐綰抬起頭的那一刻，僵住不動了。

  對上眼前這張寒玉般的臉時，她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念頭。

  以後她要是再同情眼前這人的話，她就不姓唐了，改姓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