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對她的情話免疫了

  天光青蒙蒙的，整個扶雲殿都仿佛隔著一層若即若離的煙霧。

  蕭澈長身玉立於台階上，幽幽的目光注視在不遠處院門口的那道青色身影上，雙眸凝著寒光，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

  「她在做些什麼？」他沉聲問道。

  蕭巳往前的腳步頓了頓，不知道他問的是誰，抿著眉頭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少主一眼。

  目光順著少主的視線看向院門口的虞姑娘，眨了幾下眼睛，小心翼翼問道，「少主問的可是虞姑娘？」

  

  「嗯。」

  他低低地應了聲，帶著深入骨髓的不耐煩。

  蕭巳咽了下口水，輕聲回答道，「啟稟少主，是慕小姐有事和虞姑娘商談。」

  「有什麼事談這麼久？」

  蕭巳：「……？」

  「大體是女子之間的事吧，屬下也不清楚。」蕭巳含糊應道。

  見少主周身皆是在冰冷的氣息，他躊躇了片刻，還是大著膽子道：

  「少主，女子大多喜歡溫柔、善解人意的男子。」

  話罷，他抬眸，正好對上了少主側眸朝著他望來的眼神，那眼底有刺骨的冰凌，讓他渾身凍住。

  蕭巳呵呵乾笑了幾聲，往後退了一大步，也望向院門外的兩個女子。

  不遠處的少女牽著另一個少女，正覆在耳邊嘀嘀咕咕地說著些什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指還時不時地晃動幾下。

  兩人似是有說不完的話，等到日頭漸漸清明起來，兩人被日光下拉成了兩道纖細的倩影。

  蕭澈冷哼了一聲，腦海里不可遏止地想起了昨夜看的那些話本，心裡一沉，藏在袖子裡的手掌悄然握起。

  「少主，那日進了黑森林裡的人確實有一人有嫌疑，眼下蕭舞正在徹查，」蕭期快步邁上台階，沉聲稟道。

  蕭澈鳳眸微凜，渾身氣場愈發凌厲起來。

  只見唐綰左右看了下，鬼鬼祟祟地靠近慕楚楚，利用二人身體的掩護，將袖口裡藏著的香薰塞到了慕楚楚的手裡。

  壓低聲音道，「這是我從少主房內拿的，聽說你需要這個，你萬不可出賣我。」

  慕楚楚愣了下，一雙柳葉眉抿緊，唇角邊的笑意頓時僵住，她沉聲問道，「為何，為何你要幫我？」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唐綰小聲回答道，「更重要的是，我和楚楚你一見如故。」

  「多謝。」慕楚楚抿住嘴角笑了下，

  在清晨的陽光下，她的笑容越發地明媚燦爛，眸中的疑惑盡數褪去，又變回了一汪清泉。

  「該死！」

  少主突然一聲低低的咒罵，讓蕭期和蕭巳愣了下，旋即單膝跪地，拱手道，「屬下該死。」

  蕭澈的目光涼涼地睨了身側跪著的兩人一眼，黑眸微眯，出現了一瞬間的怔愣，又去看院門外笑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下去，將和姦細接觸的人都挖出來。」他嘴角抽搐了下，沉聲吩咐道。

  「遵命。」蕭期抬眼剛好看入了少主那雙陰鷙的眼中，聲音發顫道，疾步躍下台階。

  唐綰剛抬腿邁上台階，朝著飛馳而過的蕭期揮揮手，卻見他頭也不回地一路往院外而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將僵在半空的手掌收回去，轉頭對上了台階上的人。

  那人正背光而站，天光自他斜上方投在他的臉上，陰影明滅，將眉骨和鼻樑勾勒得更加地深邃。

  每每對著這張臉龐，唐綰的眼眸驟然一亮，但是那抹光亮卻又在他開口時消失不見。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真實案例。

  果不其然，一走進，對上了他那張面沉如水的臉龐，唐綰壓了壓嘴角，旋即換上一抹諂媚的輕笑，甜甜道，「少主，早啊！」

  他幽幽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的身上，卻一言不發。

  唐綰實在摸不著頭腦。

  這傢伙睡了一覺，怎麼感覺又變了個人，不對，也不是變了個人，而是又變回了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明明昨夜他還那般親昵……

  望向她的目光裡帶著些鄙夷和探究的意味，渾身上下寫滿了生人勿近，不對，是連生人也別近。

  唐綰朝著站在蕭澈身後的蕭巳遞了個眼神，卻見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唐綰忽然想起了昨夜李承文送給她的那些書籍，心裡一陣凌亂。

  不是吧，那姓李的不會真的送了那些書籍給她吧？

  她抬頭笑嘻嘻地望著蕭澈，忽然瞥見他眼下略帶憔悴的黑眼圈，打趣道：

  「你知道嗎？一個人如果無時無刻都像一把弓一樣拉得筆直，遲早會繃斷了的，所以其實，那個……」

  「你想說什麼？」他冷冷道。

  「那麼，其實沒有敵人的時候，可以適當放鬆一會兒。」

  唐綰察覺到他冷刀般的目光，心裡微怵，還是繼續道，「你說對嗎？」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不願意先敗下陣來，只得長久的僵持著。

  「那個，少主，我的書籍。」唐綰笑著打破了這份讓人害怕的寂靜，隨即便再次感受到了他帶著尖刺般的視線。

  蕭澈卻一句話都不說，轉頭就往殿內走去。

  唐綰秀眉差點抿成了麻花，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他這副樣子的原因，還是出在了李承文的身上。

  只得提起裙擺，跟在他身後進了殿內。

  此時蕭巳已經將清茶備好了。

  她一入殿內，卻不見昨夜那包裹，心裡也不好問，既然他不提，那就揭過為好。

  眼珠子轉了幾圈，笑容漸漸輕鬆起來，將置放在茶几上的茶盞端了起來，空氣是一片的死寂，連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唐綰穩了穩心神，朝著蕭澈的身前邁了一步，「少主用茶。」

  蕭澈抬眸去看眼前的人，她的臉上明明在笑著，但他卻半點都瞧不真切。

  他和她之間是不是只要沒有坦白，那麼就會一直像現在這般，好似隔著一層輕紗，任他怎麼也無法觸碰到她的真心。

  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隔著千萬里。

  但是她此刻明擺著不信任他，又怎麼會向他坦白。

  或者她是不想留在他的身邊，一旦她承認了自己是唐綰，那麼就得永遠留在這青州府里，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大概這才是她不坦白的最大的原因。

  想到這裡，蕭澈冷冷笑了一聲，不疾不徐地輕輕叩了下茶几，示意她將茶盞放下。

  可惜晚了，這世上只有他才能護住她。

  他勾起一抹偏執的笑，緩緩開口道，「你真的喜歡書？」

  突如其來的話，讓唐綰愣了下，急忙點點頭，「嗯，你想知道我為何喜歡書嗎？」

  「為何？」

  「少主可聽過愛屋及烏，我自然是因為你……」

  唐綰邊說著，邊去打量蕭澈的神色，見他神色自若地執起茶盞，喝了一口。

  看來蕭澈已經對她的土味情話免疫了，這下可如何是好？

  正苦惱之際，就聽見他低低地問，「怎麼不繼續說了。」

  平日裡巧言令色的唐綰此刻被問愣住了，支支吾吾道，「自然是因為你喜歡書，所以我才喜歡書啊。」

  蕭澈嗤笑了一聲，雙臂枕在腦後，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唐綰仔細地觀察著蕭澈神色的變化，強迫自己像真實的戀人般，眼眸含笑地看著他。

  他黑透的眼底仿佛無風的湖面，漸漸地泛起了漣漪，但唐綰感覺她方才說的話，在他心裡不過是個笑話，在心底一笑置之。

  這個年紀的人應當是朝氣蓬勃的，可蕭澈給她的感覺暮氣沉沉的，就像是飽經滄桑的長者。

  唐綰不由想起書中蕭澈的身世來。

  他自幼立志絕不成為他父親青州王那樣的人，他要做一個睚眥必報的人，要做一個只為一己私利的人。

  所以他之後為了復仇謀劃出……

  唐綰心裡微沉，面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他是反派人設啊！

  目前劇情發展到這裡，並沒有出現太違背主要劇情的事情來。

  那麼蕭澈的結局……

  想起他最後萬箭穿心的下場，唐綰忽然對他半點氣都生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