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只要你沒騙我就行

  馬車一路向東行，外面的天地都變了個樣，由原來的亭台樓閣變成了青山綠水。

  車廂內，唐綰悄悄地掀開了車簾的一角，偷偷看著遠處的山川、湖泊，又瞥了一眼一側的男子。

  見他仍舊閉著眼，她才大膽地將頭鑽出車廂外，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不由心情也變好了些。

  這樣平靜、美好的時刻實在是太少了，如果身邊沒有這反派就更加地完美了。

  她嘆了口氣縮回車廂內，卻一下子撞進一雙陰鷙的眼中。

  不管看幾次，這雙眼睛還是這般可怕。

  唐綰手心微微出汗，伸手將散落在頰邊的青絲拂到耳後，聲音怯怯道，「公子這般看著我，怪不好意思的。」

  蕭澈眉頭微蹙，逕自過濾掉她輕浮的話，幽幽問道：「你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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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唐綰臉色一白，急急對著他擺了擺手，「沒有，只是青州人生地不熟的，以後我身邊就只有公子一個人了。」

  話罷，她捏起袖口，輕輕擦拭著眼角。

  不知為何，蕭澈看見她這副裝模作樣的神色就氣得牙痒痒的，可下一瞬他卻又勾唇一笑。

  他倒要看看她為了不暴露身份能做到什麼地步。

  還有蕭雲瑾到底要做什麼？沒有新娘子的隊伍，他們卻還是去了青州。

  想到這裡，心底的惡意便驀地涌了上來，他眼角微挑，唇邊的笑容變得更加地燦爛了，「放心，我必會護住你的，只要你沒騙我。」

  話罷，卻見女子似乎一點驚懼之色都沒有，他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清越如溪流般的聲音卻仍舊掩蓋不住他眼底的惡劣。

  唐綰在他陰深深的眼神下，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指勾住他的衣擺，輕輕地拉了下，溫柔似水地說，「萬一公子家中的人不喜歡我怎麼辦？」

  蕭澈聞言，面上又盪起了一抹笑容，見她似乎怕極了，身子往他跟前挪了下，伸手又拉了下他的衣擺。

  耳邊就是她清脆如玉珠掉落的聲音，「公子，你能將我安置在外宅嗎？」

  原是為了這個。

  蕭澈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心裡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是不想見到唐墨和蕭雲瑾嗎？

  他手指摩挲了下，忽然意識到可能他一直都猜錯了，她不是不想和他成親，而是死都不想和那些人見面。

  那麼這是為何？

  莫不是想殺她的人在那些人之中？蕭雲瑾？

  蕭澈摩挲著的手指頓了頓，面上的疑惑之色淡了下去，黑眸微眯，慢慢悠悠地道：「不可。」

  話音一落，就見她閃著萬千星辰的眼眸頓時暗了下去，變成了一片死海，暗無天日。

  唐綰宛若被當場判了死刑般，她垂下頭，又挪回了原來的位置，腦子一團亂。

  女子此刻悵悵然的神色正好印證了他此刻的猜測，他滿意地勾了勾唇。

  馬車足足走了三日才從這片山林中走了出來。

  待到夕陽漸沉，殘紅滿天，一行人才緩緩入了一個繁華的縣城，尋了一個客棧。

  唐綰從馬車上下來時，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髮硬，揉了揉發僵的脖頸，就見身後的馬車旁有一人和她一樣臉色蒼白，正扶著馬車喘著粗氣。

  「真沒用。」

  頭頂傳來一聲冷冷的嘲諷聲。

  唐綰抬眸就見蕭澈從一匹馬背上瀟灑地翻身落地，整個人神采奕奕，半分疲憊都沒有。

  她笑了笑，急急挺直背，一臉討好地沖他笑著。

  也不知道為何，蕭澈第二日就選擇了騎馬，她猜不透，卻也樂得自在。

  一個人占著一輛大馬車，她倒也睡上了幾個好覺。

  這時，少年被蕭久架著走了過來，看著他渾身都倚靠在蕭久的身上，眼神停滯，面色慘白得仿佛被勾走了靈魂。

  「少主，顧公子身子恐吃不消，而且他身上本就有傷。」蕭久如實稟告道。

  蕭澈涼涼地睨了他一眼，又瞥了眼前的客棧一眼，側身對著身後的蕭期道，「你去尋一條畫舫，我們沿水路回去。」

  話罷，他率先走入客棧。

  唐綰緊跟其後，一入內就見客棧內空無一人，連侍候的店小二都沒有。

  見蕭澈輕車熟路地上了二樓的，入了一間雅間內，就見一桌子山珍海味早已經備好。

  她在蕭澈身後咽了咽口水，啃了幾日的饅頭，一下子見到這麼多的美食，頓時兩眼發光，什麼反派、什麼身份馬甲都忘記了。

  忽而聽見一聲低低的輕笑聲，她猛地抬眸暗去，卻見蕭澈那張千年冰上臉依舊那麼冷。

  倒是那雙她害怕的眼睛，此刻似乎沒那麼可怕了，但也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像是雨水浸過的青竹，乾淨疏冷。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後，就垂下眼眸，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那菜餚，眼底除了嫌棄還是嫌棄。

  她嘴角抽了抽，剛想提步走上前去，就聽見身後的人低低道，「花痴。」

  唐綰腳步頓了頓，側眸去看身後的顧珺冉。

  小少年半眯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沉而涼的瞳仁里溢出一抹邪氣，但在他這樣的小身板和這張蒼白小臉的映襯下，卻顯得格外的滑稽。

  她捂著嘴笑了下，剛想出聲駁斥他，就聽見蕭澈冷冷道，「不想吃，我們就繼續趕路。」

  在門邊僵持著的兩人同時收回廝殺的視線，紛紛往裡走。

  各自在蕭澈的一左一右坐下，安靜地用膳。

  唐綰取下面紗，拿著筷子夾了一口菜，就見對面的顧珺冉直愣愣地盯著她的臉看。

  她美目流轉，心裡好笑，臉上卻露出了些許的歉意，「小顧公子如果對著我這張臉吃不下去，就別吃了。」

  蕭澈挑眉看了她一眼，看見她面含狡黠的笑，明顯是在逗弄顧珺冉。

  伸手在桌面上輕敲了幾下，犀利的目光冷冷掃了眼前兩人，眉間突突地猛跳。

  二人急急低頭，各吃各的。

  顧珺冉微微抬眸，皺著眉頭瞥了一眼對面的女子，她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咬了一口雞腿抬起頭來看他，噙著笑意的目光挑釁又玩味。

  「是不是覺得我這種自然又不做作的女子很少見啊？」她放下筷子，朝著他不知矜持地眨了眨眼道。

  顧珺冉被這話嗝了下，面上的迷惑漸漸褪去，只餘下嘴角的那一抹錯愕。

  剛想張口反駁，卻忽然意識到些什麼，側眸卻見蕭澈正注視著他，不由心裡一凜，埋頭吃飯。

  蕭澈挑眉看著眼前這兩人。

  兩人的目光在這仿佛凝固的房內中不斷碰撞出零星的火花。

  這火花讓他額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旋即想起她為了救顧珺冉來向他討要銀子的事來。

  他的目光不斷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修長的手指接過蕭久遞過來的帕子，擦拭了下，心裡的疑問一圈圈地擴大。

  他眯了眯眼，眼底的迷霧漸漸褪去，轉而變做一抹冷笑。

  莫不是，她將主意打到了這小子的身上了？

  想起上次拒絕將她安置在外宅後，她本分了幾日，除了……

  他下意識地抬手撫了撫頸脖間，瞳孔微震，擱在膝上的手指蜷縮了起來，緊緊地拽住衣袍。

  目光觸碰到她滿是油光的唇瓣，僅此一眼，他頓時一陣噁心，渾身止不住的發顫，眼底漫上了一抹幽深的暗。

  「公子，你怎麼了？」唐綰見他臉色難看得就像吃了什麼噁心的東西，挑眉去問他。

  見他猛地起身，快步往一側的裡間走去。

  蕭澈走到裡間，猛地灌了幾口涼茶才壓住了乾嘔的衝動，但腦海卻不可遏止地回想起了那一夜。

  深夜裡，本就淺眠的他閉著眼睛，卻被斷斷續續的聲響擾得片刻都不得安寧。

  他氣惱地睜開眼眸，看著那抱著雙膝倚靠在車廂上的女子，眼眸漫出了一抹冷意。

  耳邊仍是她絮絮叨叨的夢話，忽然想到什麼，他起身往她身側挪了挪，想聽清她的話。

  可剛一靠近，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幽香就直直灌入他的鼻翼，讓他渾身難受。

  忍著身體的顫慄，他側耳聽了好一會，卻沒有半句完整的話，心裡惱怒，又覺得自己幼稚至極。

  剛想後退，卻被女子一把撲倒了，伸手想推開趴在他懷裡的女子，卻反而被她纏得更緊了。

  就在他愣神之際，頸脖處就被女子啃了一口。

  他憤怒地將身上的女子掀開去，怒目瞪著那睡得猶如死屍的人，周身的寒意漸漸冷厲起來。

  俊朗的面容越發冷沉下來，死死地咬緊牙關。

  心裡剛動了殺意，胸口處卻猶如被利劍貫穿般，疼得他面目扭曲了起來，連呼吸都困難。

  黑眸氤氳著陰沉沉的暗，他定定地盯著那人，艱難地喘息著，直到天明。

  「公子，你沒事吧？」

  耳邊女子清淺的聲音如一把利劍將他眼前的畫面都刺碎。

  蕭澈幽幽地嘆了口氣，挑眉去看她，瞧見她臉上那抹虛無的笑，心裡已經氣得牙痒痒的，卻不敢動任何的殺意，冷冷道，「無事。」

  唐綰無聲地換了口氣，側身對著身後的蕭久點了點頭，將剛沏好的龍井茶遞到他的眼前，「公子請用茶。」

  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蕭澈接過她的茶。

  唐綰心裡微怵，心裡想著自己是不是觸了他的逆鱗了，可思來想去卻覺得沒有。

  這幾日她一個人在車廂內，哪裡能惹得到他。

  除了那夜……

  她端著茶盞的手抖了抖，脊背沁出了一層冷汗。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門外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周子闕求見蕭少主。」

  周子闕，書中那白切黑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