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算計與瘋狂
2024-05-13 03:24:01
作者: 李流魚
聽到陸江初的問題,那醫護人員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目光中甚至有著興奮:「此次墜機事件中,整個機組九個人全部都生還了,並且沒有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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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還包括一個八九十歲的老者,因為他被救助得及時,現在已經恢復了健康。
我聽說他來到港市之後,還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你們的遭遇讓我更加相信上帝,如果不是有天父的庇佑,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奇蹟!」
沒有想到這位醫生還是一個信教者,不過在港市,信教的人的確比內地要多,陸江初也就沒有驚訝。
陸江初還不知道,嚴嵇因為她喜歡吃紅豆小餅,而把那個店主帶上的事情。
所以她有些好奇,為什麼嚴嵇的私人飛機上,會出現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
回答完陸江初的問題後,見高壓倉的壓力已經調得合適,那個醫護人員因為還有其他工作,就先行離開了。
嚴嵇還沒有醒來,陸江初身邊沒有手機,也就只能打量四周的環境,看有沒有能夠用於解悶的東西。
她找到了幾本雜誌,沒想到都是關於潛水的,陸江初啞然失笑。
也是了,一般而言會患上減壓病的都是潛水員。
而那些潛水員,即使患病了也不會減輕他們對潛水的熱愛。
所以縱然在治病的時候,他們也仍舊牽掛著潛水的事情,醫院才會準備這種雜誌。
陸江初拿出兩本,隨便翻了翻,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這也怪不得她,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沒有對深海產生恐懼,這已經很厲害了。
就在陸江初翻看雜誌的時候,嚴嵇終於醒了過來。
他這次之所以會比陸江初昏迷得更久,的確是因為他傷得更重。
陸江初在下潛的過程中,身體對水壓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適應過程,但是嚴嵇卻是直接從機艙內部到了海底,短時間氣壓變化過大,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而那些一直待在機艙內的人,被護佑得很好。
畢竟飛機機艙的設計,連萬米高空的氣壓都能夠承受,更何況這水底百米的壓強。
機艙氣壓一直很穩定,後來營救的時候,也是把機艙直接給拉到水面的。
他們其中很多人連減壓病都沒有患,只是進醫院做了下調養,最嚴重的反而是心理問題,好在陸家已經給他們請了專業的心理醫生。
最幸運的是那個賣紅豆小餅的老人,當時墜機事件發生的時候,他本來就在小憩之中,還沒來得及甦醒,便直接暈了過去。
在他昏迷的過程中,也受到了大家很好地照顧,並沒有泡在水裡。
老人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他大腦里甚至沒有墜機這件事的記憶,畢竟他全程都不省人事。
對於那個老人而言,他只是睡了一覺,然後到了港市。
而他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自己失散了幾十年的妹妹,心中的激動和欣喜自然難以言喻。
只不過此刻,陸江初和嚴嵇還不知道那些。
在嚴嵇醒來後,陸江初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動靜,連忙轉頭看向他。
嚴嵇第一反應便是對陸江初揚起了一個微笑。
見他終於醒來,陸江初心頭鬆了口氣。
但之後,她的情緒一下子被怒火覆蓋:「嚴總,自己找死好玩嗎?」
陸江初知道,她並不應該以這樣的語氣和嚴嵇說話。
但是此刻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陸江初終於能夠感同身受地明白,為什麼剛才他父親和他哥哥會發那麼大的火了。
生氣是因為擔憂,這種擔憂在放下後,便很容易被怒火燃燒。
看陸江初這氣鼓鼓的樣子,嚴嵇只覺得她十分可愛,強撐著坐起身子,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陸江初的頭髮,聲音溫柔的同時帶著笑意:「我錯了。」
說話間,嚴嵇將陸江初摟得緊了一點,他的目光中滿是眷戀。
見到這樣黏人的嚴嵇,陸江初心頭也是一軟,再也沒辦法繼續生氣了。
他們倆就這樣一言不發地相擁了一會兒,此刻的姿態,就像那時他們在海底,為彼此互相守候時一樣。
雖然才過去幾個小時,陸江初卻覺得,海底的那些經歷,仿佛已經成了非常遙遠的回憶。
現在還想起來,她當時做出的那些事情,有很多都十分不可思議。
一般而言,職業潛水運動員的自由下潛,也最多到40米的深度,自己竟然下到了近百米的水域。
人的潛力果真是無限的,如果讓陸江初再來一次,她未必都能做得比當初更好了。
這死裡逃生的經歷,讓人覺得幸運的同時,想一想又害怕。
陸江初也在反省自己,當時的她其實是擁有更多的選擇的,比如直接調用陸家的潛水艇,就比她什麼準備都沒有直接下潛好得多。
再不濟,那時候她也應該準備一套潛水服的。
現在想起那時候的行為,都覺得和跳海自殺其實沒什麼分別。
她能夠活下來,其實與她的實力無關,更大程度上是因為她的幸運。
幸運讓她避開了毒水母群。
幸運讓她遇到了沒有獵食慾望的鯊魚。
也是幸運,讓她找到了嚴嵇,並為嚴嵇所救。
這一次能夠生還,是一個以無數個巧合串聯起的奇蹟。
這樣的奇蹟不可複製,如果當成故事講出去,別人多半都會以為全是胡編亂造的。
畢竟聽上去就太不可能了。
就連陸江初自己想著都覺得難以置信,更何況其他人呢?
她腦海中有著翻湧的思緒,沉浸在思考中的陸江初,一時間竟然忘了說話。
而嚴嵇則一直守著她。
他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安安靜靜地陪在陸江初身旁。
待到他發現陸江初有些回過神來後,嚴嵇輕聲問道:「江初,感覺有好一些嗎?」
陸江初揚了揚嘴角,點頭回答:「我沒有什麼大礙,哥哥你還好嗎?」
嚴嵇自然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我能有什麼問題?只要見到你平安,我便什麼都好了。」
說完這句話後,嚴嵇停頓了片刻,面色變得更加嚴肅了一些:「江初,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陸江初點頭,然後她便聽嚴嵇繼續說道:「我希望你答應我,假如下一次你再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你一定不能像這次這樣以身犯險。
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優先級放在最高,只要你能夠照顧好自己,那我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假如你不能做到那一點,反而為了救我而出了事情,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死後一定會墮入無邊地獄之中,受粉碎碎骨之苦……」
聽著嚴嵇那般惡狠狠地詛咒他自己,陸江初聽不下去了,直接伸手捂住了嚴嵇的嘴:「你別說了,我都答應你!」
說話的時候陸江初的眉頭緊緊皺起,整個人都顯得很不開心的樣子。
但是嚴嵇並沒有打算這樣輕易就放過她,嚴嵇的目光無比嚴肅和認真:「你得向我保證。」
陸江初是真有些後悔了,自己為什麼要做出這麼魯莽的事情。
現在好了,嚴嵇和陸垂雲似乎都對她沒了信任。
為了重新贏得他們的信任,陸江初決定接下來的時間表現得乖巧一點,不要繼續惹事。
當然,她也有一些委屈,陸江初一直都覺得,她並不是主動惹事的人,每一次都是別人來招惹她,而她選擇反擊罷了。
而這一次她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嚴嵇,連反擊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自救而已。
在陸江初眼中,以她與嚴嵇的關係,救嚴嵇與救她自己並沒有什麼區別。
嚴嵇雖然不知道陸江初心中的想法,但看著陸江初閃動的目光便知道,她並沒有把自己所說的話聽進去。
這並不是因為陸江初不知悔改,而是因為她心裡自有一套邏輯。
她堅守著她自認為正確的邏輯,自然很難被別人說服。
知道話語無用,嚴嵇怕陸江初心煩,也就沒有過多重複。
他只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看著陸江初,讓她不能再深入險境。
當然這一次會遭遇空難,從而讓陸江初陷入危險,主要的錯還是在他身上。
假如他能夠在一開始就讓人做好檢查,怎麼會帶著一個定時炸彈直接起飛。
這麼多年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自己的警惕心卻還是如此差勁,這讓嚴嵇真心誠意地開始做反省了。
嚴嵇在之前也聽陸江初說起過,那個人的警告。
當時那個幕後者告訴陸江初,假如陸江初能夠在心中將嚴嵇的地位提高,就能夠保住她的家人。
因為到那時候,嚴嵇就能代替她的家人去死。
嚴嵇初次聽到陸江初說起這些的時候,他與陸江初的關係還處在僵硬之中。
他寧願自己付出代價去守護陸江初的家人,以得到陸江初對他的青睞。
只不過那時候嚴嵇做了很多,但都沒有成功。
現在他靠著竊取來的東西和陸江初相處,雖然成功提高了自己在陸江初心中的地位,嚴嵇卻並沒有覺得高興。
此刻他的心情是苦澀的。
當然替身的滋味並不好受。
而清醒地選擇做別人的替身,那種感覺則更讓人痛苦了。
雖然他使用了特殊的手段,成功騙過了陸江初。
但那又怎麼樣呢?
即使和陸江初共同經歷了生死,即使她現在對他無比信任,嚴嵇的心中卻一直都很明白,他不可能完完全全得到陸江初。
只要他一日生活在這樣的騙局之中,就會一日提心弔膽。
這就是當騙子的代價。
陸江初並不知道嚴嵇在想什麼,她只是一下子看到嚴嵇的面色灰敗了下去。
關切一下子湧上心頭,陸江初問道:「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感受到陸江初的關心,嚴嵇很快調整好了情緒,笑著回答:「我剛才只是去想工作上面的事情了,江初你不必擔心。」
見陸江初那將信將疑的樣子,嚴嵇只能轉移話題,問道:「當然我也在想,昨天你為什麼那麼生氣地提前離開江城。」
沒有想到嚴嵇會問這件事,陸江初猶豫片刻,終於還是給出了一個真實的回答:「我看見了一段監控錄像,在前天晚上,哥哥你並沒有開會,不是嗎?」
問出這個問題後,陸江初打量了一下嚴嵇的神色。
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心中難免有些沮喪。
但在與嚴嵇一同處在深海的險境中時,陸江初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保持坦誠,於是她繼續說道:「我看見你去綁架了一個女人。
後來我對那個人的長相進行了建模,我懷疑那個人才是真正的陸仙儀。
這讓我對你產生了懷疑,所以我會選擇先行離開。」
這一次,陸江初沒有絲毫保留,她也沒有繼續打量嚴嵇的神色,只是將自己的觀察和想法,平平淡淡的說了出來。
嚴嵇聽完陸江初的話,表面上不動分毫,心底卻早已湧起了滔天巨浪。
他沒有想到陸江初竟然發現了這件事。
對於嚴嵇而言,隱瞞陸仙儀的存在,是他的騙局能夠繼續進行的重要因素。
如果這一次不是出了墜機的事情,以陸江初的性格,定然會想方設法把一切都調查清楚。
嚴嵇的圈子裡可有不少朋友,十分了解當年的事情,陸江初要是調查到了他們那裡,他的騙局也就完全毀滅了。
嚴嵇在心中覺得後怕的同時又覺得僥倖,陸江初如今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她雖然知道那樣的事情,但是並不想追究。
正是因為陸江初態度的和緩,嚴嵇的心才放了下去。
他也是個隨機應變能力很強的人,很快就找到了說辭。
回答一定要半真半假,以獲取陸江初的信任。
於是嚴嵇第一句話就承認了陸江初的猜想:「沒錯,那個滿臉傷痕的女人就是陸仙儀,她臉上的傷是陸長空打的。」
陸江初還沒有為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而高興,便因為嚴嵇所說出的後半句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怎麼可能?」陸江初驚呼出聲。
她雖然不算是個了解陸長空的人,但僅憑著她與陸長空那見了幾面的經歷,陸江初就已經十分明白,陸仙儀是陸長空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而這種在乎,甚至超過了陸長空的生命。
這也是陸長空當時會為陸仙儀擋刀的原因。
但是現在陸江初卻得知這樣一個事實,陸長空所救的人並非真正的陸仙儀。
而陸長空真正在乎的人,卻被他折磨到了那等境地。
這樣的現實著實顯得諷刺,陸江初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最終她只能感嘆道:「陸仙儀助長了陸長空那暴戾的性格,恐怕不會想到,終有一天那種性格也報應到了她自己身上。」
嚴嵇點頭。
見陸江初的注意力,被這件事情轉移了過去,嚴嵇顯然是十分滿意的。
既然已經透露出了一部分事實,嚴嵇乾脆見好就收,繼續說道:「其他的事情我就暫時不能告訴你了,但是我希望江初你能夠相信我。
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只是那個合適的時候並不是現在。
下一次如果你對我還是有這樣的疑慮,江初你可以全都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
我相信只要我們兩個攜手共進,不會有什麼事情是無法解決的。」
嚴嵇說話的時候,將陸江初摟在了懷裡。
他這樣做除了有想要親近陸江初的因素外,還因為嚴嵇並不想讓陸江初看見他的眼神。
他那冰冷又涼薄、充滿算計的眼神。
他算計著陸江初的感情,這讓嚴嵇覺得自己無比卑劣。
一開始時他還會為此感到煎熬,但是當底線不斷突破後,這些卑劣也算不得什麼了。
陸江初是嚴嵇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人,為了能夠得到她,為了能夠擁有她,嚴嵇沒有哪一刻不是生活在算計中的。
真實的自己並不配得到陸江初的愛情,嚴嵇對此心知肚明。
所以他必須要偽裝。
能夠裝一輩子,一切不就是真的了嗎?
摩挲著陸江初那一頭長髮,嚴嵇等待著陸江初的回覆。
他知道,他的江初一定會心軟的。
果然,在沉默了半分鐘後,陸江初的聲音柔軟了下來,回答道:「好,我相信哥哥,我等待著你告訴我的那一天。」
嚴嵇揚起了嘴角,目光偏執又瘋狂,讓人看一眼都會覺得觸目驚心。
他希望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
因為,如果讓陸江初知道了真相,她就會意識到自己生活在他所營造的騙局之中。
嚴嵇怎麼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
或許又是時候,應該再給陸江初做個催眠了,用以鞏固她腦海中那些虛假的記憶。
嚴嵇聲音溫柔:「江初,等港市這邊的事情結束,回去我陪你一同看看心理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