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瘋子的刺殺

2024-05-13 03:23:17 作者: 李流魚

  他將那個機會告訴了嚴嵇。

  那時候他想,假如嚴嵇拋下陸江初,就一定可以逃出去。

  他期待看到那樣的場面。

  因為那個女人的緣故,從來沒有什麼共情能力的他,甚至對陸江初有了一些感情。

  那時候他想,一定要讓陸江初眼睜睜地看著嚴嵇逃離,一定要讓陸江初徹底陷入絕望之中。

  到時候,他再來拯救她。

  一切都預想得很完美。

  但是嚴嵇卻並沒有按照他的預想行事。

  在得知有那樣一個可以逃離的機會後,儘管已經受過不少折磨,但嚴嵇竟然連絲毫猶豫都沒有,選擇把機會讓給了陸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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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在自己的威脅之下,頂著受傷喪命的風險,把陸江初給送了出去。

  男人不得不承認,那時候的自己感覺到最深的是沮喪。

  但好在,儘管沮喪,那時候的他也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

  在監控中,男人得知,陸江初和嚴嵇約定,逃出去之後會回來救他。

  他選擇了這個綁架地點,可不是什麼好來的地方,縱然是救援的直升機,都很難找到停泊之地。

  陸江初想要逃出去,更是難上加難。

  因為位置偏僻,要回到這裡救嚴嵇,她必須親自指路。

  而自己,還設置了一個三天的倒計時。

  三天,在茂密的原始森林、在這人煙罕至的地方,想要走出去並不容易。

  所以在那時候的男人眼裡,陸江初對嚴嵇的保證,只不過是一句空談。

  她沒有任何資格、也沒有任何能力,來做出那樣的保證。

  於是那時候的自己,帶著一種惡意玩弄的心情,時不時就去和嚴嵇交談。

  他想讓嚴嵇感覺絕望。

  自己想讓嚴嵇知道,陸江初一定會拋棄他的事實。

  但是非常可惡的是,嚴嵇竟然從沒有信過。

  按理說,像嚴嵇這樣大家族出身的孩子,那時候雖然只有十七八歲,但是所受的教育也足以讓嚴嵇知道人心的險惡。

  但是嚴嵇身上卻有一種讓男人都覺得荒謬的堅持,那種堅持,甚至近乎一種天真的信仰。

  那是多麼可笑?

  那時候的自己,似乎是抱著一種看戲的態度,等待這三天時間的過去。

  自己想看到嚴嵇一點一點變得絕望的過程。

  卻沒想看到了嚴嵇的平靜與堅定。

  甚至在那三天時間的最後幾個小時,自己聽嚴嵇說道:「謝謝你願意陪我等這幾天,正因為你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你才沒有去追江初。

  我其實從來沒有指望過江初回來救我,我希望的只是,她能夠逃出去。」

  那時候,男人才後知後覺地知道,自己竟然被耍了。

  但是更讓他憤怒的是,陸江初竟然冒著生命危險,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竟然在三天之內,真正的調到了人來救嚴嵇。

  真是可貴的感情啊。

  真是讓人羨慕。

  真是讓人喜歡。

  喜歡到,想要親手毀滅。

  和現在嚴嵇對陸江初使用催眠手段一樣,那時候的他,也對嚴嵇使用了催眠的手段。

  他讓嚴嵇忘記了陸江初的名字,讓嚴嵇只記得陸江初的臉。

  後來,他又尋找到了陸仙儀。

  一個不及陸江初分毫,卻和陸江初長相極為相似的女人。

  為了讓陸仙儀能夠派上用場,他可是花費了不少的工夫。

  他治好了陸仙儀的心臟病,讓陸仙儀重新成為了一個正常人。

  他調教了陸仙儀與人相處的方式,讓她總是很容易能夠得到異性的歡心。

  他擾亂了嚴家的調查方向,修改了調查的報告,讓嚴嵇以為,陸仙儀就是當初和自己同甘共苦的人。

  他告訴給了陸仙儀,綁架案所有的細節,只為了讓她的偽裝能夠更加完善。

  但是陸仙儀卻是一個愚蠢的女人,沒有按照他的預想和嚴嵇一直在一起。

  甚至她不僅愚蠢,而且貪婪,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自以為有能夠把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心的能力。

  想到這裡,仍然遠遠地盯著陸江初的男人笑了笑。

  他那時候怎麼會想到,陸仙儀竟然會勾搭上當年僱傭他去綁架嚴嵇的僱主,嚴長禮。

  那時候他讓嚴嵇逃脫,嚴長禮可是發了好一陣火的。

  陸仙儀蠢就蠢在,她只看出了嚴長禮受寵,卻沒有發現嚴長禮只是一個廢物。

  當年嚴家老爺子還在世,憑藉一己之力,將破敗的嚴家帶到了華國最高的位置。

  有那樣能力的老人,怎麼會因為一些私慾就拋棄整個家業而不顧?

  甚至在他心中,嚴嵇的家業是比寵愛的小兒子重要得多的東西。

  外人看上去,嚴嵇不受寵愛,得不到老爺子一個好臉色,但實際上他歷練的部門、負責的項目,都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其實那些項目成功的功勞,都被嚴長禮偷去了,但並不代表,嚴長禮能夠偷取屬於嚴嵇真正的能力。

  嚴長禮是個風流浪子,腦袋不聰明,為人很彆扭,有些時候很佛系,看上去故作瀟灑,又有些時候十分冒進,做事相當魯莽。

  正是這樣的性格,驅使嚴長禮僱傭自己綁架嚴嵇。

  作為沒有和嚴家過多接觸的人,自己站在比較遠的距離,都能夠完整而清晰地感受到嚴嵇與嚴長禮的天壤之別。

  而陸仙儀那個廢物,去沾沾自喜,自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人,然後做出了最錯誤的選擇。

  男人想想都覺得好笑。

  這也是他從來都不欣賞陸仙儀的原因。

  儘管陸仙儀有著和陸江初差不多的臉,但是內在卻有著極大的差距。

  這種差距,甚至比嚴嵇與嚴長禮的差距都還要大。

  陸仙儀太小家子氣,她的眼睛只能看見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心裏面全是什麼情情愛愛的事情。

  即使情愛對她而言只是工具,她卻根本沒有駕馭那個工具的實力。

  假如一切順風順水,那倒還好。

  只要有一個不慎,陸仙儀曾經的布置,便會全部功虧一簣。

  每多看陸仙儀一眼,男人便多欣賞陸江初一分。

  只不過那時候的陸江初,正沉浸在戀情之中,她竟然也以為,她找到了當年救她的人。

  那時候的自己,還是抱著遊戲一般的心態,讓陸江初的男友顧和光死去了。

  顧和光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男人想。

  他覺得自己似乎很難下一個定論。

  這個問題讓男人思考了很久。

  思考到陸家人都已經祭祀結束準備離開的時候。

  他才最終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在陸江初面前的顧和光,是一個完美的人。

  在除陸江初以外的人面前,顧和光雖然溫柔,但骨子裡卻是深深的冷漠。

  她是他唯一的例外。

  他也是她最高的信仰。

  男人從一開始就感受到了,顧和光與陸江初對彼此的特殊,但是他卻還是縱容著那樣的感情生長。

  畢竟,如果沒有之前的足夠美好,那強行毀滅之後,怎麼會是一場悲劇呢?

  顧和光的死,讓陸江初陷入悲痛之中。

  她就像一個落進深水的人,雖然有逃離險境的能力,但卻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就是那個時候,自己選擇了讓陸江初與嚴嵇再一次重逢。

  或許是當初的催眠洗腦還不夠透徹的緣故,嚴嵇第一眼就對陸江初有了特殊的情愫。

  只是那時候的他誤會了那樣的感覺,他以為會有那樣的感受,是因為陸仙儀。

  而陸江初,在她與嚴嵇那段婚姻的前一年,因為嚴嵇對她很好的緣故,似乎也有了沉淪的跡象。

  這讓男人感覺無比憤怒。

  陸江初和嚴嵇的表現,好像說明了一個事實:無論他們之間隔著多少誤會,但是對於彼此而言,只有對方才是特殊的。

  這種特殊在男人眼中,顯得格外荒謬。

  那時候的他看著陸江初與嚴嵇順風順水的婚姻生活,突然就想給他們加一些阻礙和波折。

  那並不複雜。

  不過是將陸江初的照片透露給陸仙儀,再給陸仙儀提供一些可以誣陷陸江初的途徑罷了。

  那樣做的效果比男人預想中要好很多。

  嚴嵇因為嫉妒,變得冷漠又暴戾。

  而陸江初心頭那種淪陷的感覺,還沒有被她察覺的時候,便已經完全熄滅。

  事情就如同男人預料的那樣,順利地發展了下去。

  不過,陸江初和嚴嵇的存在,似乎就是用來打他的臉的。

  看著一直十指相扣的陸江初他們,男人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色彩。

  他會讓陸江初想起顧和光的。

  在最恰當的時候。

  或許,就在不久之後的婚禮上。

  想到當時可能會出現的場面,男人嘴角有了笑意。

  而那樣的笑意,在看到一個拿刀的瘋女人後,變得更深了。

  此刻的陸江初並不知道,有那樣一個人一直在暗中窺視自己。

  她腦海中並沒有想太多事情,注意力沒有集中在當下。

  她只是在被嚴嵇牽著走。

  什麼都不想的感覺很好,甚至會讓人覺得很放鬆,陸江初的情緒又愉悅了一些。

  但是此刻,她卻突然聽到一聲尖叫。

  尖叫聲來自後方。

  陸江初轉頭,看見了一個衝進陸家祭祀隊伍的女人。

  那個女人手上拿著刀,眼神十分瘋狂。

  那人似乎是柯蘊?

  陸江初的眼中閃過難以置信。

  她昨晚見到柯蘊的時候,柯蘊的狀態明明很正常啊。

  那時候陸江初就猜測,或許柯蘊的病情並不嚴重,或許柯蘊很多時候只是在裝瘋。

  因為柯蘊的眼神很清明,透徹如湖水,實在不像是一個瘋子會有的眼神。

  彼時的陸江初只是匆匆一瞥,便留下了印象,但在她刻意去看之後,柯蘊又變得好像瘋狂起來了。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會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但是陸江初卻在心底埋下了疑慮。

  只不過那時候陸江初並沒有想通,柯蘊裝瘋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於是只能將這樣的疑慮埋在心底,想著等柯家人全部搬到京市之後,自己或許就能有一個答案。

  沒想到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柯蘊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就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瘋狂的人。

  陸江初想上前攔住柯蘊,卻被嚴嵇緊緊拉住,嚴嵇勸道:「保鏢們都已經過去了,不會出什麼事情的,江初你就在這裡,免得她傷了你。」

  嚴嵇的態度十分堅決,沒有絲毫放縱陸江初的意思。

  而陸志明他們也走到了陸江初身旁,對陸江初想要深入險境的想法表示了反對。

  順道,他們三個人還把陸江初護在了中間,而他們之外,還圍著一圈保鏢。

  這陣仗著實有些大了,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放鬆警惕。

  柯蘊沖向的,是江城陸家那群人的方向。

  雖然保鏢們都已經上前阻攔,但是柯蘊的動作卻很快,加之她出現得很突然。

  就借著那樣一個契機,柯蘊竟然直接衝到了陸革面前。

  陸革身邊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陸仙儀,或者說,那就是假扮「陸仙儀」的安安。

  他們兩個的確都和柯蘊有仇。

  眼睜睜地看著柯蘊已經到了面前,陸革看見柯蘊發紅的眼睛,被她那種瘋狂的殺意震住了。

  自己會有危險!

  陸革在第一時間意識到。

  但是現在想退也來不及了。

  他看向身旁。

  身旁是他最愛的女兒,是他細心呵護多年,長大的女兒。

  柯蘊有可能是衝著女兒去的。

  想到這一點,陸革心中竟然有一股詭異的輕鬆。

  他想,他的女兒果然是他的福星。

  如今他有了生命危險,想來仙儀是很願意,給他這個父親擋一擋的吧?

  之前那些所謂的舐犢之情,在這生死攸關的境地中,全都被陸革拋得一乾二淨。

  站在陸革身邊,假扮陸仙儀的安安,一副嚇傻了的樣子。

  這樣子,當然是她裝出來的。

  畢竟,作為嚴嵇的得力手下,安安自小就接受各種格鬥訓練,有著非常好的身手。

  她看似在發呆,其實不過是在看陸革的笑話。

  安安很好奇,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陸革會有什麼反應。

  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看熱鬧,竟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在平時表現得愛女如命的陸革,在危險靠近之時,第一反應便是將自己的女兒扯過來當擋箭牌。

  安安因為實力過硬的緣故,看戲的同時放鬆了警惕,竟硬生生被陸革拉了過去。

  看著柯蘊的刀立馬就要刺在自己身上,縱然是安安這樣訓練有素的人,也難免有些緊張。

  畢竟在這種時候受了傷,未免有些丟臉。

  更何況,此刻還是在大家的目光之下,她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身手,也就暴露了她並非陸仙儀本人的事實。

  這是對待任務有些完美主義的安安不能接受的。

  更何況,即使她接受了,嚴嵇一定不會接受。

  自家總裁的狠戾手段,安安昨晚可是見識過的,實在不敢去趟那個雷區。

  在嚴總心裡,最重要的人只有他的江初。

  自己如果讓江初小姐有了懷疑,問題就大條了。

  心中糾結之下,安安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即使受傷,她也不能暴露身份!

  安安思考的這個過程,其實不過是轉瞬之間,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了她的異常。

  在下定決心之後,安安迅速發揮了自己的演技,表現得比真正的陸仙儀還陸仙儀。

  只見她的眼淚不要錢似的下落,整個人顫抖得厲害,尖叫聲震破人的耳膜。

  見自己女兒反應的如此強烈,陸革當然是愧疚的。

  只是他心中的愧疚,絲毫抵不過他對死亡的恐懼。

  在這樣的情況下,陸革不僅沒有拉開安安,他甚至把安安向前推了一把,然後自己趁著安安將柯蘊牽制住的機會,連滾帶爬地跑了。

  在場所有人,無論是不是江城陸家的,都對陸革投去了鄙視的眼神。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

  遠遠看著的男人,看見這一幕,心中忍不住湧起一陣厭煩。

  陸革的反應,曾經就是他想要在陸江初的母親那裡看到的反應。

  但是,如今真的看到了,男人反而覺得噁心。

  失控的情緒使他內心湧起強烈的殺人慾望。

  果然,人與人是有分別的。

  這世界上有一些人,的確醜陋無比;但並不代表另一些人,並非屬於光明。

  他的江初就是屬於光明的人。

  而他,是接近她,還是毀掉她呢?

  這是一個問題。

  但他的行為已經說明,他選擇了後者。

  男人目光閃爍。

  他還是站在那裡,期待著下一幕的發生,期待著自己能夠見證一場殺戮。

  但是,當他看見那個飛撲而上的人影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這種驚愕,在看見那個人的臉後,提升到了頂端。

  男人有些想笑。

  他知道,他應該看不到自己想看見的場面了。

  但他也並不在乎。

  他只是在想,假如能讓陸仙儀看見這一幕,她的表情該會有多有趣。

  這樣的想法,讓男人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立即開始錄像。

  在人的精神極度緊張的情況下,一切都會變成慢鏡頭。

  柯蘊的刀終於狠狠刺下了。

  但卻沒能刺到安安身上。

  而是刺到了一個男人身上。

  安安的眼神十分震驚。

  剛才,就在她已經準備接受一切的時候,陸長空不知從哪個角落撲了出來,將她牢牢地護在了身下。

  與此同時,陸仙儀的母親也護在了安安身前。

  這個一向溫柔、一向精緻的女人,此刻卻完全亂了陣腳。

  她因為奔跑得太快,頭髮都變得蓬亂。

  或許是因為在絕境之中,人的確會爆發出自己的潛力,那個女人穿著高跟鞋奔跑在墓園中,竟然都沒有摔倒。

  此刻,那個原本讓安安感覺十分懦弱的女人,此刻卻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而變得強大起來。

  她發瘋了一般上前,奪下了柯蘊手中的刀刃。

  刀刃十分鋒利,但是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便將其緊緊握住了。

  這時候,那些不知道在吃什麼飯的保鏢才到達現場,將柯蘊完全制住,按倒在了地上。

  安安看著為了她擋刀,傷了後心的陸長空;又看著,頭髮蓬亂,滿手鮮血的陸仙儀的母親。

  眼眶莫名其妙就紅了。

  她突然很羨慕陸仙儀,這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多人在乎她。

  即使陸仙儀的父親捨棄了她,還有更多的人,為了保護她願意付出生命。

  只是這些人,其實並不被陸仙儀所在乎。

  安安是真的好奇,陸仙儀是如何把一手好牌打到如今這個爛地步的?

  或許,是因為陸仙儀的性格。

  亦或許,是因為其他因素。

  安安一時也想不清楚,但現在並不是讓她想這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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