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地獄之中

2024-05-13 03:23:11 作者: 李流魚

  光是想到那樣的場面,陸仙儀都覺得心底發寒。

  而且這個偏僻的地方,未免太適合殺人拋屍了。

  那樣極端的事情,陸仙儀相信,嚴嵇是能夠干出來的。

  在恐懼之中,陸仙儀就連爬出那個裝滿冰的桶都不敢。

  她不僅害怕自己一個不慎摔入豎井之中,還擔心出去之後就會被嚴嵇找麻煩。

  所以,即使已經冷到了瑟瑟發抖的地步,陸仙儀卻仍舊堅守在那個裝滿了冰的大垃圾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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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嵇站在離陸仙儀有幾米遠的地方。

  他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就將陸仙儀找到,得益於晶片的信號定位破解。

  找到之後,嚴嵇的心情也並沒有好一些。

  他看著陸仙儀,謹慎地在思考,將陸仙儀物理消滅的必要性。

  因為陸仙儀之前幹的事情,陸江初對陸仙儀已經沒有了任何好感。

  即使現在陸江初所認識的那個「陸仙儀」,不過是一個更優秀的冒牌貨,也沒有讓陸江初改變主意。

  既然如此,「陸仙儀」這個身份繼續存在下去也沒有任何必要了。

  之前想著留真正的陸仙儀一命,是為了以防萬一哪天陸江初恢復記憶,想要追究陸仙儀的下落。

  但是如今看來,並沒有那個必要了。

  留著她,帶來的似乎只有麻煩。

  感受到嚴嵇的目光,陸仙儀只覺得心底發寒。

  她並不知道嚴嵇究竟在想什麼,但是卻感受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那種恐懼,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產生。

  而現在,似乎就是那樣受到威脅的時刻。

  陸仙儀清楚自己的身體素質,她生來就有的心臟病雖然已經被治癒,但是曾經常年患病,也讓她的身體情況不如普通人。

  如果再繼續泡下去,急劇失溫之後,她恐怕就離死不遠了。

  陸仙儀此刻再次清晰地感覺到,自從她開始招惹陸江初之後,她似乎總是陷入這樣生死攸關的境地之中。

  從一開始的大腦一片空白,到如今即使到了絕境,還能夠保持一兩分權衡的理智,她的確是有不小的進步。

  但是這種進步,卻顯得無比諷刺。

  感覺到體溫一點一滴地流失,感覺到頭腦一刻比一刻昏沉,還感覺到嚴嵇那讓人心底發寒的目光。

  陸仙儀終於開口:「嚴總,對於江初小姐,我是有用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仙儀只覺得心中憋屈無比。

  她竟然要藉助陸江初的名義,表達自己的利用價值,才可能在嚴嵇面前活命。

  這未免,太讓人覺得屈辱了。

  聽了陸仙儀的話,嚴嵇若有所思。

  看樣子,他是真的不想放過她。

  陸仙儀只能語無倫次地說著自己的利用價值,只希望能觸動嚴嵇。

  但是她換來的,卻是嚴嵇的一個問題:「既然你不能死去,那麼讓你半死不活可以嗎?

  或許,讓你變成一個殘疾人是不錯的選擇。我想起你對柯家做的事情,又想到柯父的遭遇,或許,癱瘓也不錯。

  只要你還活著,還能夠發出聲音,那便是有用的。」

  陸仙儀心中的寒意越來越深了。

  嚴嵇卻好像越說越興奮,似乎已經被他自己給說服了:「你放心,即使你癱瘓了,嚴家家大業大,派人來照顧你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對了,我還可以把你送進精神病院。那時候無論你再說什麼胡言亂語,都不會有人相信。

  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

  嚴嵇為陸仙儀所預想的未來,與她對柯家人所做的事情,其實差不了太多。

  只不過,嚴嵇讓柯家幾個人所遭受的一切,全部給了陸仙儀一個罷了。

  陸仙儀這時候,終於沒辦法保持剛才的理智了,她最終只能說道:「你這樣做,江初小姐是不會喜歡的。」

  她這句話,說得的確沒什麼分量。

  此刻在陸仙儀心中,已經沒有之前那種屈辱的感覺了。

  所謂的屈辱,不過是矯情罷了。

  只要能夠活下去,她可以拋棄很多東西。

  就像曾經,只要能夠得到利益,陸仙儀向來都明白,什麼東西該要,什麼東西不應該。

  這句話似乎起了些作用,嚴嵇示意保鏢把陸仙儀從那個垃圾桶中拖出來。

  他說道:「我很討厭有人威脅我,尤其討厭,有人用江初來威脅我。」

  被扔在地上的陸仙儀,哆嗦著話都說不出來。

  可能是已經麻木的神經,此刻恢復了活性,陸仙儀感覺此刻的自己,比剛才在冰桶之中時還要寒冷。

  因為耳朵進水,陸仙儀已經有些聽不清嚴嵇的聲音,看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嚴嵇皺起了眉頭,又示意保鏢把陸仙儀扔到火堆旁。

  火堆是剛剛點起來的,火勢並不大。

  在這冰火兩重天的折磨之下,陸仙儀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但是身體的本能,還是讓她靠近了火堆。

  如果是普通人,根本就不會到這麼近的距離,但是陸仙儀卻顧不得了。

  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觸覺,寒冷是她唯一的感覺。

  此刻的山間剛剛經歷過暴雨,撿來的柴火因為格外潮濕的緣故,點燃的時候會升起濃煙。

  那煙十分嗆人,陸仙儀咳出了眼淚,卻還是捨不得離火堆稍微遠一些。

  此刻支撐她堅持下去的,是求生的本能。

  大腦已經沒有了任何思考的餘地,她只能被自己的本能駕馭。

  陸仙儀最可貴的一點或許就是,無論到了何種情況,她都從沒有想過放棄生命。

  這樣的堅持,和陸仙儀曾經的經歷脫不了干係。

  因為先天性心臟病,她從小就出入於各大醫院。從那時候開始,陸仙儀就覺得,活著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為了能夠活下去,她可以忍受的東西有很多。

  或許就是這種對於生命的極端在意,導致了她在滿足活下去的欲望之後,開始想要活得好一點。

  活得好一點並沒有錯。

  但錯就錯在,她的好,永遠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

  陸仙儀喜歡製造那樣的對比和落差,別人的痛苦在她的眼中,就好像是一道極好的下酒菜,會讓她的心情變得愉悅,讓她的情緒變得愉快。

  陸仙儀從來不認為自己錯了,她只恨自己當初做得不夠絕。

  如果她當初就將柯家的人全都逼死,哪裡還會有如今的事情?

  她的心中永遠都盛著毒液。

  在陸仙儀還有能力的時候,那樣的毒液可以輕易灼傷他人。

  但是在如今的情況下,她能夠灼傷的,只有自己。

  陸仙儀此刻對於那樣的情況,雖然有所感知,但終究並不清晰。

  因為太過靠近火堆,她剛剛被凍得青紫的肌膚,此刻又被熾熱的火焰灼燒,起了水泡。

  這樣的疼痛,讓陸仙儀終於回過了神來。

  她把頭低得很下去,低到只能看見地面上的東西。

  可能因為其他感官都有些模糊的緣故,陸仙儀那雙剛才進水的耳朵,此刻竟然詭異地清晰了起來。

  她聽見了腳步聲。

  陸仙儀知道,是嚴嵇在走近。

  她不敢抬頭,只能死死地盯著自己腳下的土地。

  泥土的地面泥濘潮濕,被火覆蓋了一層紅光,讓人從內心便感覺煩躁。

  陸仙儀卻不敢煩躁,也不能煩躁。

  她只覺得恐慌。

  這樣的恐慌,讓陸仙儀在心中開始祈求,她所認識的一切神明。

  她能夠完整地活下來嗎?

  她會死嗎?

  她會變成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嗎?

  ……

  無數可怕的假設,在陸仙儀的心頭盤旋。

  終於,嚴嵇在她面前停住了腳步。

  想到曾經嚴嵇對自己的好,即使知道那隻建立在欺騙之上,即使知道嚴嵇會那樣對待自己,不過因為她頂替了陸江初的身份……

  但陸仙儀卻還是懷念。

  這種對溫暖的眷戀,讓她心中有了軟弱的情緒。

  她多麼想抱住嚴嵇,向他訴說自己的愛意。

  但是她不敢。

  她被保鏢們又拖了起來。

  她被強迫著抬起頭來。

  她撞進了嚴嵇那雙冰冷而滿是嫌惡的眸子,就仿佛跌入了無邊的黑夜。

  但她甘心沉淪。

  直到她聽到那個殘忍的男人,冰冷而涼薄的聲音:「打斷她的四肢,在豎井裡掉一晚上,然後治好她,把她扔回義大利。

  不是喜歡做江初的替身嗎?那你就好好給我做。」

  說完這番話,嚴嵇便轉身離開了,沒有多看陸仙儀一眼。

  陸仙儀又被扔到了地上。

  保鏢們靠近,準備執行嚴嵇的命令。

  但是陸仙儀卻恍若未覺。

  她仍舊一直盯著嚴嵇。

  直到他已經走到了視線之外,都捨不得收回目光。

  保鏢們沒有刻意折磨她,下手的動作都很乾淨利落,甚至在受傷的那一瞬間,陸仙儀連感覺疼痛的時間都沒有。

  她在想,阿嵇這麼早回去是為了什麼呢?

  或許,是不想讓陸江初知道自己的行蹤吧。

  他在陸江初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樣子,似乎和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一樣。

  真是嫉妒啊……

  眼中的恨意比以前更加濃郁了。

  疼痛和恨意一起上涌,再次將她完全淹沒。

  夜還很長。

  她一直都處在地獄之中。

  早知道會如此,曾經的她就不應該那般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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