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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馮靜雅過往

2024-05-13 03:12:53 作者: 甜甜不啦嘰

  溫苔提了一些營養品和水果來到醫院,敲開了病房的門。

  「請進。」老太太聽到動靜開了口。

  溫苔進來將東西放下,還沒等開口,老太太就率先開口:「你就是苔苔吧,好久不見。」

  「您之前見過我?」

  張母很快就陷入回憶:「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當初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女孩,兩三歲的樣子,現在已經長成大人了。」

  兩三歲時的事溫苔早忘完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她和母親兩人坐在小院裡一人抱著一個西瓜乘涼的場景。

  「今天你能來我很高興。」老太太像是十分熟絡的拉起溫苔的手。

  

  「作為小輩,拜訪您是應該的。」溫苔並沒有覺得冒犯而把手抽出來。

  「你母親對我們母子倆有大恩,你也是我們的貴賓,理應是我去拜訪你。」張母道。

  母親對張家有恩?

  溫苔只記得母親河張家走的很近,張通揚暗戀母親,僅此而已。

  張母見溫苔對過去的事情全然不知:「你想不想聽聽靜雅曾經的故事?」

  溫苔溫順的點點頭。

  二十多年沒有聽過任何人提起母親了,她也很懷念母親的音容笑貌。

  張母娓娓道來,回憶的大網將溫苔也包裹進來……

  夏日的操場上。

  一群人身強力壯的男生圍著一個瘦小的男孩欺負。

  「你們在幹什麼?快住手!」馮靜雅呵斥。

  「小馮老師來了,大家快跑!」一群男生鳥飛獸散。

  這是大三時期的馮靜雅去邊遠地區支教的第一個月。

  被欺負的瘦瘦的黑黑的男生也吃力地跑起來。

  馮靜雅攔住他:「你跑什麼?」

  「我……我……」年少羞澀又木訥的張通揚憋紅了臉,憋紅了眼眶,也不知道支支吾吾說些什麼?

  「你身上的傷看起來很嚴重,先去衛生室處理一下吧。」

  「不去……」這兩個字張通揚卻說的字字清晰,但那顆黑黝黝的頭依舊低低著。

  山區經濟普遍落後,就連衛生室也只是有些簡單地治療跌打損傷和頭痛腦熱的藥。

  這裡的人生病了,也不會去看病,因為太貴。

  他們就喝一大杯熱水,埋在被窩裡呼呼睡一覺。

  這是馮靜雅來著之後了解的。

  「跟我來。」馮靜雅率先向前走。

  張通揚家裡情況比一般人還要艱辛,估計恐怕不會花冤枉錢去處理傷口。

  馮靜雅率先走了兩步,感覺張通揚沒跟上來,回頭一看,這下子卻一溜煙兒已經跑了老遠。

  動作一瘸一拐,格外滑稽。

  年輕又活力的馮靜雅笑張通揚死倔又搞笑。

  上前跑了幾步就抓住了張通揚的手:「你看看是你跑的快,還是我追的快。」

  「小馮老師,我沒事,我不去。」張通揚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不讓你去衛生室。」馮靜雅這次抓著張通揚的手臂:「跟我去辦公室搬點東西。」

  「啊?」張通揚呆呆地驚訝。

  「你不願意?」馮靜雅故意板著一張臉嚇唬張通揚。

  「沒有沒有。」

  張通揚這次老老實實跟在馮靜雅身後。

  他們這個地方貧瘠落後,沒有老師願意來教他們,小馮老師是唯一一個來了一年還來到老師。

  馮靜雅把張通揚帶到她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也是她的宿舍。

  「坐下。」馮靜雅吩咐到。

  張通揚惴惴不安地坐在馮靜雅平時辦公時的木椅上,一雙手摺疊放在身前,暗示著自己的不安。

  馮靜雅拿出醫藥箱,蹲在張通揚身前準備給他處理傷口。

  「夏天怎麼還穿長袖長褲?」馮靜雅問。

  「沒……老師……我不需要處理傷口。」

  張通揚掙扎著就要起來,卻被馮靜雅一把按下去。

  「我是老師,你是學生,現在你要聽我的話。」馮靜雅拿出老師的架子。

  張通揚又扭捏了好一陣才老實地坐在椅子上。

  馮靜雅挽上張通揚的褲管。

  雙腿膝蓋上磕的血肉模糊不清,還夾雜著不少碎石子。

  小腿上青青紫紫痕跡遍布這顯然不是新傷。

  馮靜雅的心一揪,又擼起張通揚的袖子。

  果不其然,上面的傷痕比腿上只多不少。

  「你這些傷都是哪裡來的?」馮靜雅直視著張通揚的眼睛。

  「不小心摔的。」張通揚眼神躲避。

  「你以為老師看不出來傷是摔出來的還是怎麼弄出來的?」

  他身上青紫長痕遍布,很明顯就是抽出來的,還有掐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腫脹,有的血肉外翻,一片血淋淋的。

  「張通揚,說實話!」馮靜雅心疼地厲聲道。

  這一聲把張通揚嚇了一跳。

  小馮老師一直溫柔如水的,從來沒有大聲說過話即使被同學氣惱了,也只是板著臉輕聲呵斥。

  「老師……你不要管我。」張通揚偏過頭,不去看馮靜雅心疼地眼神。

  「好,老師可以不管,但是現在你必須先聽我的話處理傷口。」

  馮靜雅繃著臉一點一點給張通揚處理身上的傷口。

  傷口很多也很深,馮靜雅只能進行簡單消毒和包紮。

  「上衣脫掉。」馮靜雅放下面前。

  少年警惕搖頭。

  「不用害羞,我是你的老師,不會對你做其他事的。」

  十三歲的少年紅了臉。

  馮靜雅沾著酒精的面前落在少年瘦弱的、滿是溝壑的脊背上,涼涼的。

  一滴不屬於酒精的液體落下,熱熱的,在黝黑的背上燙出一個洞。

  「好了。」

  傷口處理完畢,馮靜雅擦乾眼淚,又給張通揚拿了一些抗炎的藥。

  「以後受傷了來找我,我給你處理傷口。」

  少年一句話不說,就跑出了辦公室。

  當天晚上,馮靜雅踏上了坎坷的山路,來到了張通揚家門口。

  站在院子裡,馮靜雅已經聽到了屋內悽厲的慘叫聲。

  馮靜雅心顫,雙手握著,爬在矮矮的窗戶上查看屋內的情況。

  屋內燈光昏黃,醉鬼、婦人、孩子、一片狼藉。

  馮靜雅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掂起一根粗壯的木棍,躡手躡腳推開門,狠狠地揮向男人的後腦勺。

  「你們快跑。」

  張母淚流滿面,卻搖頭。

  「你們留在這裡做什麼?等死嗎?」馮靜雅拽著張母和張通揚的手把他們往外推。

  「跑不掉的,跑不掉的……」張母一步一回頭地看著躺下地上的丈夫。

  她不是沒有反抗過,她不是沒有跑過,只是每次被抓到就會迎來更殘忍的對待。

  「從這裡走去火車站,在半夜十二點有一輛開往南陽的火車,買票上車,永遠別回來,只要跑的夠遠,他就再也找不到你。」

  馮靜雅掏進身上的口袋,拿出來僅有的幾張零錢,塞到張通揚手上。

  「小馮老師你呢?」張通揚雙手僅僅握著錢,手心裡的汗液滲透了紙幣。

  「我也會走。」馮靜雅推開二人:「你是男子漢,保護好自己,也要保護好家人。」

  自那天過後,村里傳遍了老張家的女人和孩子跑了。

  三天後,村里人又說來支教的笑得很甜說話溫溫柔柔的小馮老師也走了。

  那一年少年十三,馮靜雅二十一。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和人會相聚,也終會相離。

  但最終的一切終會走向殊途同歸。

  五年後,馮靜雅作為優秀畢業生來母校演講。

  一個高高瘦瘦男生攔住了馮靜雅,磕磕絆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末了還羞澀一笑。

  但是馮靜雅還是聽到了一句,小馮老師她在少年低頭的那一瞬間看到了少年一側的酒窩。

  「張通揚。」她認出了他少年聽到熟悉的語氣,木訥的臉上湧上欣喜。

  「是我,我是。」

  五年來張通揚帶著母親碾轉各地,最終因為考上了北海大學,母子二人才來北海定居。

  現在張母在郊外有一處果園,靠這些收成,兩人的吃穿用度不成問題。

  故人重逢,馮靜雅和張家母子的關係越走越近。

  張通揚會去她事務所接她下班,帶她吃好吃的。

  她也喜歡和張通揚一起吃路邊攤攤。

  因為這是溫正海不讓她吃的。

  工作勞累之餘,馮靜雅就會去張母的果園放鬆,她躺在竹椅上,拿著蒲扇,吃著張通揚剛切的冰鎮西瓜,滿牆綠茵茵的爬山虎,就連著大夏天也顯得清爽起來。

  馮靜雅要結婚了,她給張母和張通揚遞了請柬。

  那一天,張通揚都沒有理她,甚至一連幾天都沒有找過馮靜雅。

  直到那一晚,張通揚敲開了馮靜雅的門。

  「我殺人了。」張通揚面色平淡,濕答答的衣服還滴著水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馮靜雅的神經。

  張通揚靜靜地敘述著事實:「我逃不掉的。」

  「是誰?」馮靜雅把張通揚拉近屋裡,拿出一個乾燥的大毛巾給張通揚擦乾身上的水。

  「我爸。」

  「他死了。」

  「她對我媽動手,想把我們帶回去。」

  「我把他按在水缸里,他就死了。」

  張通揚還是木木的,像是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長成大人模樣的少年還是個孩子。

  「別怕,我保護你。」馮靜雅把少年的頭扣在了肩膀上。

  次日,張通揚報警。

  五日後,張父家人起訴要求賠償。

  馮靜雅作為張通揚的律師出庭。

  當年十一月份,張通揚被判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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