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禦敵

  彭自立恢復得還不錯，手上的石膏已經拆了，醫生預計他再過兩三個月就可以下地行走，相對於老蔣這種自帶種族天賦的，他其實更符合醫學奇蹟。之所以還沒有回雲南，是因為邊家兄弟都在這邊落網，一些審訊工作都由彭自立負責。公安局給他長租了一套兩居室電梯房，起初還有個小幹警陪他，但彭自立這麼要強的人不願意給局裡添麻煩，只在去局裡的時候讓車接送一下，平時吃飯有個家政大媽定時上門。

  晚上吃過了飯，彭自立一個人在家裡看邊家兄弟的審訊筆錄，忽聽有人咣咣敲門，從聲音上就能聽出來者不善。

  彭自立也沒有多想，打開門一看，門口站著一個八九歲的小胖子，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今天到萬聖節了嗎？」彭自立還以為是鄰居家小孩惡作劇。

  小胖子兀自進了屋，轉身盯著他道：「你是彭自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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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

  小胖子道：「那就找對人了，我叫賈小龍，賈霸是我老子。」

  彭自立有些吃驚，首先他沒想到賈霸還有個兒子，最讓他意外的是這么小一個孩子居然自己找上門來。

  賈小龍道：「我爸是不是你殺的？」

  彭自立關上門，回視著賈小龍的眼睛道：「沒錯。」

  賈小龍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小小的年紀卻露出了野獸一樣的眼神。

  彭自立凜然道：「你爸是毒販，我是警察，我殺他天經地義，他手上有11條人命，其中有無辜的百姓，有我的戰友。」

  賈小龍呲牙道：「那他也是我爸！」

  彭自立道：「道理是沒錯，所以你想怎麼樣，來給你爸報仇嗎？」

  賈小龍的拳頭攥得更緊了，這段時間李長貴把賈霸和他們之間的恩怨都告訴了賈小龍，唯獨隱瞞下了彭自立的事，賈小龍是自己從網上、報紙上看到了彭自立的名字，他和自己父親一起出現，一個是人人稱頌的英雄，一個是臭名昭著的毒梟，於是他鬼使神差地找上門來，沒人會對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設防，何況附近的人都知道有個坐著輪椅的警察是報導里那個英雄。白天賈小龍選擇糊弄了那兩個來摸阿四底的人，是因為他已經從李長貴他們的言談舉止中體會到了族人這個詞的分量，還因為他知道了彭自立才是自己直接的殺父仇人。

  可是此刻面對彭自立的質問，他忽然恍惚了，他並沒有想過彭自立承認了以後該怎麼辦……

  這時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整棟樓停電了。

  彭自立看了眼對面，同小區別的樓里依舊燈火通明，出於警察對危險的天然嗅覺，他頓時警覺道：「你還帶了同夥來？」

  賈小龍矢口否認道：「沒有！」

  「那看來是我想多了。」他話音未落，桌子上的手機驟然一亮，鈴聲大作。

  彭自立道：「不管你是來幹什麼的，先幫我拿下手機。」

  賈小龍拿起手機扔給彭自立，亮著的屏幕在黑暗裡劃了條亮線，彭自立麻利地接住，剛按下接聽鍵就聽小芹的聲音焦急道：「阿四傳來信息，『孝哥』的人有可能要對你下手——你有危險！」原來小芹終於克服了「要素過多」的困擾想到了「腿腳不便」的「我爸」是指彭自立，趕緊打電話通知。

  彭自立神經一繃，但仍淡定道：「知道了。」

  「我現在往你那趕，你出門往人多的地方走！」

  彭自立一笑道：「小芹。」

  「啊？」

  「沒什麼，你來吧，我就在屋裡等你，要小心！」

  小芹馬上意識到不對，吃驚道：「他們已經到了？」

  「我還能應付一陣子。」

  掛了電話，彭自立沖屋裡那個小小的黑影說：「賈小龍是吧，我的仇人找上來了，你現在出門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沒人會把個小孩當回事。」

  賈小龍凝立不動。

  彭自立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賈小龍忽然衝過來，推起輪椅道：「我不能讓你死在別人手裡，說，我該怎麼保住你的命？」

  「喂，你還是個小孩。」

  「別廢話了，你有什麼計劃？別告訴我你的冷靜都是裝的，接下來只想等死。」

  彭自立無語片刻，立即道：「把我扶下來。」

  賈小龍繞到他正面，雙手穿過肋下把彭自立抱下輪椅，他力氣是不小，無奈個子太矮，彭自立基本是被拖在地上的。

  「把輪椅推到桌子前，上面放幾個抱枕。」

  賈小龍依言照做，彭自立挪到了門口，又道：「把那個屋的啞鈴給我。」

  賈小龍在各個屋子穿梭來往，很快把東西都擺到位了。

  彭自立發現他在黑暗中行動自如，忍不住道：「你還看得見？」

  賈小龍道：「我有隻眼睛是夜眼，另外一隻在夜裡也看得比你們清楚。」

  彭自立再次無語，又道：「你認識張曉亮嗎？」

  「老能見著，怎麼了？」

  彭自立道：「你要是有他那麼機靈，咱倆配合起來就還有的玩。」張曉亮勇斗綁匪的事阿四後來都跟彭自立說了，可謂印象深刻。

  賈小龍道：「我要是有他那把年紀，三五個普通人根本用不著你。」

  兩個人就這麼有的沒的聊著，其實以他們的關係根本犯不著說這麼多，但是大敵當前，似乎聊天也能緩解緊張的氣氛。

  彭自立道：「他們很可能有槍。」

  賈小龍呆住：「臥槽，你不早說！」

  「他們是毒販，這還用說嗎？」

  賈小龍看彭自立盤腿坐在門口，手握啞鈴，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門口衝進來的第一個人的注意力會被輪椅上的抱枕吸引，彭自立打算趁機用啞鈴把他砸倒，至於能不能徹底制服對方就要看命了，而且……

  「你就算能幹倒第一個，後面的人也會開槍乾死你，他們絕不會只派一個人來殺你。」賈小龍分析得很透徹。

  「所以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賈小龍衝過去把彭自立拖到了對面的廚房門口。

  「說了要保你的命就要說到做到。」賈小龍伸手道，「把啞鈴給我。」

  「你要幹什麼？」

  「我力氣不比你小，而且你這種情況只能砸他的腳，而我可以砸他的肚子。」

  彭自立道：「屁話，我怎麼可能讓個孩子在前面替我擋槍？」

  「你這才是屁話，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是咱們唯一的勝算——我砸倒第一個以後你喊幾聲幫我吸引子彈，然後我再砸第二個，但願他們只來了兩個人。」

  彭自立死死抓住啞鈴不鬆手：「異想天開！要是兩個人一起衝進來呢，不等你動手就被打成篩子了。」

  「原來你也知道啊。」賈小龍一頓，忽然明白了彭自立之所以知道危險剛才還待在門口的用意——他希望自己死了之後殺手就會離開，以圖救自己一命。

  賈小龍不屑道：「還以為你多牛逼呢，原來也只會跟人拼命。」他趁彭自立搶走啞鈴徑直走向牆邊道，「我不露面，有人進來我把這玩意丟出去砸他腦袋。」

  彭自立道：「你扔得准嗎？」

  「比你准。」

  這時有腳步聲接近，兩個人默契地一起閉上了嘴。

  黑暗中，彭自立就聽牆邊的小孩呼哧呼哧直喘，沉聲道：「別慌！」

  賈小龍傲然道：「我是強人族黃金侍衛，我會慌？」

  「那你喘什麼？」

  「不喘是死人！」稍即，賈小龍小小聲道，「我是稍微的……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