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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清夢壓星河

2024-05-13 01:35:16 作者: 七寶燉五花

  「怎會!」明月出驚呼。

  那夜崇仁坊中,飛頭蠻混血少年被夜鴉與金吾衛聯手追捕,身首分離,他的身體毀於霹靂彈,他的頭顱則落入夜鴉那星光捕網裡。彼時窗里窗外對望,明月出記得少年那哀艷的容貌和悲情憤怒的眼神,可今夜再見,少年眼中火焰已然熄滅,只餘一片莽莽,了無生息。

  「他已不是他,那夜之後他應當是被處死,屍體煉製成了妖鬼。」屠博衍道,「只是尋常妖鬼從人變鬼,全是自願,而煉製的妖鬼卻並非本願,而是被人製成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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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你那天聽到,那幾個夜鴉要留下屍首……」明月出不寒而慄。

  究竟是什麼人,抱有何種目的,要讓生者囚困於雲母壁密室,死者不能安眠,屍身都要被人利用,受盡屈辱,成為仇人的幫凶再去害人!

  「會查出來的,只要他們還想要抓走你,只要他們還有動作。」屠博衍的聲音驟冷,好像一泓清泉飛流直下落入靜水深潭,驟然成冰。

  說話間兩人一身與那飛頭蠻少年化成的妖鬼已經拆了十餘招。混血飛頭蠻化為妖鬼果然十分厲害,動作快如閃電,但也因為「並非本願」,這隻妖鬼沒有智慧,不過是憑藉簡單指令與本能在戰鬥,才令屠博衍有可趁之機,一擊將他打落地面,自己也跟了下來,一把掐住妖鬼脖頸,一隻手摸到靴筒里的匕首。

  妖鬼被屠博衍鉗住,無法施展速度優勢,只能拼著一身蠻力掙扎,膝蓋也猛力頂向明月出的脊背。

  屠博衍一反常態,不顧明月出軀殼,只求速速解決。

  妖鬼終究是被屠博衍掰開了脖頸,身首分離。只見那顆頭顱一滾,猛地暴起咬向屠博衍。

  屠博衍抓起妖鬼身體一擋,妖鬼頭顱正咬在自己的肩膀。屠博衍趁勢將身體壓向那顆頭顱,將其牢牢壓住,無法動彈半分。

  「給我一把長刀!」屠博衍吼道。

  二郎抬腳踢過蛛妖屍體旁的一把,屠博衍將其插入妖鬼的身體與頭顱,可那妖鬼頭顱就在屠博衍抬手時奮力一拱,滾偏了幾分,鑽出自己的身體,飛向李仙蹤的房間。

  「糟了!」明月出都知道此事不妙。

  屠博衍反手拔出那把刀,擲向了妖鬼頭顱。

  天幕驟然一亮,閃電點燃漆黑雨夜,照出視線所及內人影綽綽,敵人竟然比預料中更多!

  轟!悶雷緊隨閃電而來,可偏偏本該負責西市安全的武侯、巡夜的金吾衛都沒有出現。

  就在此時,幾隻著火羽箭落到戚家酒樓,瞬間點燃幾處屋宇,常梳兒的咒罵聲響起,伴隨著快得不可思議的火線一路竄上女樓。

  「救人啊!」二郎大喊著。

  有人在呼救。

  戚思柔轉過望向窗外,那一片橘紅閃爍跳躍,燃燒得不僅僅是亭台樓閣,更是燒盡了她的血,可她依舊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屋舍塌了可以再蓋,家園沒了可以再找,金銀散了可以再賺,唯有人死去不會回來。

  哪怕是世界上最稀有的物種,一旦軀殼損毀,壽元耗盡,便會與世間萬物一樣化為塵埃。何況這個人不過是個凡人,就算有朝一日修成正道,也還會畏懼所謂的灰飛煙滅。

  世界上並不存在永恆不滅的東西,沒有人比戚思柔更懂得這個道理。

  珍稀如金玉卻死丹,生死人肉白骨,可以修復身軀的損害;珍稀如她,召時辰贈道行,可以增長已經耗盡的壽元;哪怕是靈魂,亦可上窮碧落下黃泉,三生石畔也能再見。然而戚思柔卻知道世界上存在一個辦法,可以讓這一切都灰飛煙滅,沒有輪迴,沒有另一個世界的鏡醒,什麼都沒有,再也不能重來。

  她剛剛親眼見到了。

  逆天而行的法術,註定招致這樣的結果。

  沒有人比戚思柔更清楚這是多麼不可挽回的,可當時他什麼也沒說,她根本沒有想到他如此輕描淡寫地做了這等大事!

  「你是個混蛋,反正你死了什麼也不知道了。你欠我人情,還我命,我拿著你的命,餘生又該怎麼過?」戚思柔咬牙切齒。

  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這個道理,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人比她更懂得?

  所有法陣已經布下,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戚思柔環顧滿屋血色,剩下這一步再用人家李仙蹤淌出來的血就不夠了,必須用她自己的血,否則這道儀式是不會啟動的,這一次她虧大了!

  刺啦——

  戚思柔滿腔怒氣都發泄在了衣服料子上,她甩掉李仙蹤的外袍,解了半天中衣帶子,手指卻顫抖著不聽使喚,最後心一橫索性撕掉了一紮長的衣襟,猛吸幾口氣,褪掉褲子,寫起最後的符文來。

  火光透過窗紙照到那片雪白與血紅之上,染上了斑駁橘色,光影跳動,妖異得好像這不是一個剛剛吃下金玉卻死丹,還未甦醒的傷者,而是一個寬襟解帶,正待採擷的美人。

  戚思柔又倒了一杯七殺,抖著手送到唇邊一飲而盡。烈酒滑入咽喉,在身體裡點了一把火,燒得連手指都紅了。滾熱的指尖碰觸到冰涼的腰腹,激得她猛地縮了回來。她下意識地望向窗口,那裡依舊火光亂舞,卻沒有一點聲音傳來。

  乘天法陣生效,刻在她血脈里的天賦是不會出錯的。

  法陣之中,天地自洽,除非她親自解開,否則這片天地誰人都無法進出。

  最初極少有人知道,乘黃贈壽是需要乘天法陣的,後來他們知道了,用各種辦法逼迫乘黃親手布下法陣,但從未有外人知曉,乘黃的法陣繁複,只要有一點錯誤便會變成催命符,所以極少有人真正獲得乘黃贈壽,因為他們沒有給乘黃自願的機會。

  她是極少極少那些自願贈壽的乘黃,或者她已經是最後的乘黃了吧?

  戚思柔努力讓自己的思緒飛得更遠,可這份掙扎徒勞無功,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她覺得也沒有人能夠在此時控制自己,因為眼前的雪白與血紅之景太美了。

  這種對美的神往與占有欲出自所有生命的本性,來自天地造物最初的動力,沒有人能拒絕這種力量的召喚。

  這種美甚至令人心中錐痛,生怕它下一秒就消失了。

  「我不喜歡欠著別人,現在我就還給你……」

  戚思柔覆到那片美景之上,輕輕觸摸她親手寫下的符文,一字一句地確認這種原始的勾畫,一點一點將其吞沒。

  滿室橘紅搖曳生動,喘息聲吟唱著古老的咒語,稀有的精靈帶著搖搖欲墜的生命以奇妙的韻律狂舞,月色透窗而來,剝開烏雲,沿著雪白的經緯流瀉到天地交匯之巔,帶來起伏不休的潮汐,一波又一波推向幻夢頂點。

  「啊——」

  那瞬間星光滿天,天與地相交,她好像又回到了故鄉雪晴後的夜,天空一片璀璨,大地一片潔白,那是最純粹的光與淨,是支撐她度過無數懊悔夜晚的神秘力量。

  此時此刻,她亦感到了那股神秘的力量,讓她忘卻不幸,只想投身於這片天地之中,與它融為一體,環抱這個殘酷又燦爛的世界。

  戚思柔搖搖欲墜,仿佛是窗外的烈火也燒到了血液之中,全身愈加灼熱至痛,好像五臟六腑都被燒盡了,火光帶走了她全身的血熱,在交相輝映那一瞬間悉數流走,最終留給她的是一片燒光之後的乾涸焦渴。

  「成了……」戚思柔撫摸著那片雪色皮膚,聽著肌膚之下強有力的怦怦聲。那一道道綻放在雪地里的血色筆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滲入,與他的心血融為一體。這讓她有一種幻覺,好像另一個自己已經嵌入了他的身體,匯入了他的宿命,她甚至覺得她已經擁有了這個人,這場雪,這片天地。

  沒有人可以擁有另一個人,這種荒謬的占有欲註定是要落空的。

  可為什麼她覺得如此乾渴,抵抗不了這種擁有的誘惑?

  戚思柔猛然挺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她的法陣已經生效,她的還禮已經抵達,她要面對窗外的現實了。

  「有人在呼救……」嘶啞男音響起。

  「沒事。」戚思柔伸手捂住身下那雙燒紅的耳朵,伏在耳邊低語,「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夢麼……」那管原本溫柔似水的聲音仿佛也燒紅了,低沉暗啞,帶著極度疲憊的喘息,在滿室橘紅火光里顫抖著。

  「是夢。」戚思柔伸手摸了摸李仙蹤的臉,已經恢復了溫熱。

  如果真是一場夢就好了,那醒來以後她一定不再留戀長安城,遠離這是非之地,過回她夢想中平凡又熱鬧的人間煙火。

  是一場噩夢啊!戚思柔已經不忍再看外面的火光,今夜燃燒殆盡的不僅僅是她對自己的承諾,更是她的心血,她的夢想。

  「是一場美夢吧……」李仙蹤緩緩睜開眼睛,倒映出滿臉淚痕的戚思柔。

  「別看!」戚思柔捂住那雙微微睜開的眼睛,卻捂不住自己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溫熱眼淚落在李仙蹤的臉上,暈開他臉上血污,露出的皮膚已經不再慘白,漸漸恢復了顏色。

  是時候面對現實了。

  戚思柔屏住呼吸,披上自己的外衣,緩緩欲退。

  就在此刻,屋頂傳來碎瓦之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撞開了屋頂,撞出一道裂縫。

  一股極腥又酸腐的味道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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