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相濡以沫（6）

  林芊蔚一直在昏睡，直到下午，外面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霍雲縱守著林芊蔚，看了劉朔新寫來的信，然後將信原封不動的裝了回去。

  劉朔要動衛家軍，是因為自己，假如自己假死，然後和寶兒遠走高飛，那麼劉朔也不會再針對衛家了。

  可是寶兒會願意嗎？

  若是換做以前，霍雲縱也許還有些自信，然而昨天，寶兒卻假用另一個身份，親口跟自己說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樣的話。

  

  她是準備要走的，是準備好要離開自己的。

  不論是因為劉朔的糾纏，還是因為她急於在書中尋找的那個答案，亦或是其他的任何原因，她都已經不用周寶兒的身份面對自己了！

  她沒走，很可能只是因為自己現在的狀況讓她放心不下。

  可是若是她知道自己復明了呢？會不會就此悄悄走掉，徹底消失不見？

  想到這裡，霍雲縱幾乎是難以控制的一陣心驚肉跳！

  而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林芊蔚卻再次掙扎的動了動，有些焦急的喊出了一個名字。

  「霍……霍……雲縱……」

  霍雲縱並不刻薄的嘴唇，微微抿了起來。

  這名字，怎麼聽都不像是一個女子的名字，可是一下午，周寶兒卻已經叫了他四次了！

  霍雲縱凝著眉，慢慢俯身下來。

  「他是誰？」

  「霍……雲縱……」

  「他是誰……」

  「雲縱……」

  「他死了。」

  「不……要……不要……」

  哼！

  霍雲縱只覺得胸腔中突然簇起了一團火，燒得他簡直快要七竅生煙，外焦里嫩！

  所以儘管劉朔嫉妒自己嫉妒的發狂，可自己其實並不是周寶兒最在意的那個人？

  她最在意的那個人居然是霍雲縱！

  所以就算昏迷也只是口口聲聲的叫著他的名字？

  那衛聆到底算什麼呢？

  若是她的心中沒有自己，又為什麼要和自己同寢而眠！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好！為什麼要一次次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為什麼！

  霍雲縱咬著牙，有生以來第一次從心底里深深的憤怒了，這一瞬間，什麼君子之行，君子之德，他統統都不想要了！

  他緩緩的低下頭去，用力扶住了自己已經快要氣得炸裂的太陽穴，卻還是忍不住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跟自己攤牌了，她心中最愛的那個人是霍雲縱，不是衛聆，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霍雲縱甚至聽到了自己心中最先蹦出的那四個字：我不在乎！

  可是他怎麼會不在乎，現在只是聽到周寶兒喚另一個人的名字，他就已經快要發狂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幾乎淹沒了霍雲縱的整顆心。

  霍雲縱就這樣在雨中火中煎熬的浸泡著，直到林芊蔚終於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霍……」

  霍雲縱輕輕咬住了舌尖，她到底是有多惦著他，所以才將自己也看成了他？

  「……將軍？」

  「林姑娘病了，睡了好久，快喝些水吧。」

  霍雲縱假裝什麼都看不到，摸索著起床，去給林芊蔚到了杯水。

  林芊蔚虛弱的轉過頭看了看天。

  當時自己讓寧晨釨去做晚飯，以寧晨釨的性子，該是只按命令做了晚飯，現在天已經又黑了，自己至少昏睡了一天，也不知霍雲縱的早飯和午飯吃了沒有。

  林芊蔚接過了霍雲縱遞來的水杯，卻沒有馬上喝，而是輕輕問了一句，「將軍可吃飯了麼？」

  可能林芊蔚自己也沒想到，只這一句，便將霍雲縱心中一場幾乎可以燎原的大火澆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