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相濡以沫（4）

  「正是。父母在，不遠遊。若是有一天將軍留不住公子，還請放她離開。有時候，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公子也會在遠處惦著您的。」

  「可是寶兒跟你說了些什麼？」

  「沒有。只是凡事都有可能，多日相處，遂勸將軍一句。」

  

  「多謝。」霍雲縱的臉上看不出什麼顏色，只是說完這一句，便不再說話了。

  林芊蔚回到房中，背靠著門，靜靜的站了一會而兒。

  她也想永遠留在霍雲縱的身邊，可是如果真有萬一呢。

  這一刻，她仿佛終於明白了霍雲縱當年「離開」時的心情。

  此刻自己至少還有機會，可是霍雲縱當時已經沒有機會了，他的內心應該比自己現在更複雜也更煎熬吧。

  林芊蔚嘆了口氣，彎腰剛想將地上窩成一團的信紙撿起來扔掉，沒想到白蝶依卻突然穿牆而入，朝著林芊蔚撞了過來，直接進入了魂器。

  林芊蔚完全沒有準備，暈的差點沒一口酸水噴出來。

  白蝶依那日召集百鬼，消耗過大，所以回來的極限日期比以往提前了很多，而已經被催化成為鬼王的白蝶依，力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回到魂器中的反應也超乎尋常的大。

  林芊蔚一下子難以承受，頭暈的就像要炸了一樣，勉強壓抑想要洶湧嘔吐的欲望，踉踉蹌蹌跑到了後院，扶著樹就狂嘔起來。

  林芊蔚就這樣被折騰了一下午，吐得渾身虛脫，根本無力做飯，只好將做飯的任務交給了寧晨釨。

  晚上，一臉煙燻火燎的寧晨釨拉著個臉，敲了敲門，將飯端到了霍雲縱的面前。

  「謝謝。」

  霍雲縱一如既往的道謝，可是這次卻沒有得到回應。

  霍雲縱覺得有些奇怪，吃了一口菜之後，更是直接愣住了，只是想了想，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林芊蔚不想將屋裡吐得到處都是，就這樣一直呆在院子裡，直到筋疲力盡的昏睡過去，天空又輕輕飄起了小雨。

  林芊蔚就這樣迷迷糊糊睡在綿綿密密的小雨里，而沒有得到命令的寧晨釨，則冷冷的站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林芊蔚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一早，霍雲縱被一縷溫柔的朝霞驚擾，慢慢的轉醒過來。

  他扭過頭，怔怔的看著窗外，好半天才忽然高興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看見了？

  他竟然重新看見了！

  霍雲縱欣喜的看著自己的手，看著屋中的一切，一瘸一拐的快步走了出去。

  「芊蔚姑娘！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芊蔚姑娘？」

  可是霍雲縱喚了兩聲，卻發現屋裡根本沒有人，爐灶是冷的，敲了敲隔壁虛掩的房門，也沒有人應答。

  霍雲縱越發覺得不對，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卻沒想到屋裡的景象，竟然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外。

  這裡根本不似一個姑娘的臥房，桌上、椅上、地上、窗台上……映入眼帘的到處都是竹簡和書。

  這些書籍完全沒有任何次序，仿佛閱讀者正在著急的尋找著什麼內容，以至於根本沒有時間認真的去擺放它們。

  霍雲縱不可置信的看著四周，隨手將桌上的一本《異志聞詳錄》拿了起來，又看了看堆在旁邊的幾本書。

  《符經》《玄黃》《異瑣語》……屋裡的書似乎都是與此相關的。

  霍雲縱蹙著眉頭，快速翻閱了幾本，又被地上厚厚的一團貢紙吸引住了目光。

  他彎腰將這團紙撿了起來，表情卻隨著這團紙的展開，慢慢的凝固了。

  林芊蔚……

  當今聖上……

  一千衛家軍……

  護國法師淳然……

  還有……

  他自己……

  霍雲縱拿著信，忽然就有了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