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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憤怒

2024-05-12 22:14:01 作者: 尋找失落的愛情

  有趙夕顏作伴,徐靖精神抖索,看奏摺也不打呵欠了,雙目炯炯有神。看過一本,思慮片刻,便提筆批閱。

  御筆硃批,用的是特製的筆,墨也是特製的。

  徐靖讀書不行,自小被夫子趙元明鞭策,倒是練了一筆好字。

  趙夕顏並未探頭張望。她的面前同樣有一摞奏摺。這些奏摺,都是特意挑出來的,確實都是文臣武將們的奏表之類。沒太多實質內容,不批閱又不合適。她替徐靖批閱這些奏摺沒什麼難度。

  她提筆落墨,筆跡和徐靖一模一樣。

  徐靖連著看了幾本奏摺,便湊了過來,連連讚嘆:「就是我自己來看,都覺得這就是我寫的字。」

  所以說,代批奏摺不是誰都能做的。當年馬三思替永明帝批奏摺,是因為馬三思特意練過天子筆跡。

  

  趙夕顏抿唇一笑,抬頭看徐靖:「還有一半奏摺,一鼓作氣看完,也能早些歇息。」

  徐靖一臉悲壯地應了,繼續悲催地看奏摺去了。

  時間一點一點滑過。

  趙夕顏將最後一本奏摺批閱完,暗暗舒出一口氣,一轉頭,不由得啞然。

  徐靖看似端坐,實則眼睛半睜半閉。

  這是徐靖讀書多年練出的能耐,坐著也能睡。

  趙夕顏好氣又好笑,伸手捏住徐靖的鼻子。徐靖瞬間清醒了:「你奏摺都看完了?」

  「是啊,都批閱過了。」趙夕顏縮回手,起身倒了一杯茶,遞到徐靖嘴邊:「你剩的也不多了,喝口茶水提提神。」

  徐靖就著這個姿勢,咕嘟咕嘟將一杯茶喝個乾乾淨淨,然後用希冀的眼神看過來:「月牙兒,不如你再替我分擔一些?」

  趙夕顏看著徐靖面前那一摞奏摺,也替他頭痛。

  一個看了書就犯困的人,每日要看那麼多奏摺。就不說能不能看懂要怎麼定度回復了,光是看一遍,都是莫大的痛苦。

  徐靖苦熬了兩個多月,總算熬到登基為帝熬到她也進宮了。她替徐靖分擔一二,他也能稍稍鬆快些。

  原則底線就是這麼一讓再讓。

  趙夕顏思慮片刻,勉強應道:「我再看幾本。國朝大事我也不太懂,你口述,我來替你動筆。」

  徐靖咧嘴一笑,利落地將面前的奏摺分出一半來,送到趙夕顏面前。

  趙夕顏拿過第一本,看完後眉頭蹙了起來:「臨淮郡的郡守上了奏摺,臨淮下轄的廣平縣接連下了四天暴雨,河水暴漲,淹了三個村子。被淹死的百姓有三十多個。」

  徐靖也擰了眉頭,長嘆一聲:「坐了這個位置,這樣的奏摺幾乎每日都有。大晉有一百多個郡,縣城有上千個。這裡兵災,那裡民匪,旱災洪災蟲災雪災,什麼樣的災難都有。」

  「先令臨淮郡的郡守安頓百姓,開倉放糧,不能讓百姓餓死。讓大夫們準備防疫的藥物,再免廣平縣一年的稅賦。」

  趙夕顏心情有些沉重,點點頭提筆,一邊低聲道:「國庫里還有銀子嗎?朝廷能不能撥些賑濟銀子?」

  別提了。

  一說國庫,徐靖一肚子苦水:「這兩年,朝廷一直在打仗。為了支應戰事,國庫早被掏空了。不瞞你說,朝廷還欠著官員們三個月的俸祿沒發。不管怎麼說,年底總得將這筆銀子籌措出來,讓臣子們領俸祿過年。」

  趙夕顏:「……」

  一時不知該說臣子們慘,還是天子徐靖更慘一些。

  趙夕顏同情地看徐靖一眼:「這龍椅確實不是好坐的。」

  「可不是,」徐靖又嘆一聲:「我自小錦衣玉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要為大晉萬千百姓的衣食憂心,要為這麼多臣子的俸祿發愁。」

  就是這麼巧。趙夕顏翻的第二本奏摺,又是報災的摺子。

  這份奏摺,是太原郡郡守呈上來的。太原郡下轄的汾陽縣,今年遭了匪禍。不知哪兒流竄來的土匪,嚯嚯了汾陽縣城外的幾個村子。縣城沒事,那幾個村子被搶殺一空,百姓都死光了。

  趙夕顏心情愈發沉重,默默將奏摺遞到徐靖手中。

  徐靖接過奏摺,看完後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來,對著虛空的方向猛然揮手。像是手中有一把破碎虛空的利刃,要將那些流竄的土匪通通斬殺乾淨。

  「立刻派兵去太原郡剿匪。」徐靖怒道:「來人,立刻傳口諭,召馮遠高望李驍三人進宮。」

  徐十一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恭聲領命。

  趙夕顏見徐靖眼裡直冒火星氣得不輕,頗有些心疼,走上前,伸手輕拍他的後背:「怒火傷身,別太生氣了。大晉匪禍之重,是這幾年累積起來的,怪不得你。」

  徐靖滿腔的怒火,是衝著已經埋骨皇陵的永明帝和故去三年的永興帝去的。

  「這大晉天下,都是被他們父子禍害到眼下這樣。」徐靖咬牙低語:「他們做皇帝,不憐惜百姓,皇陵一修就是二十多年。徵發的勞役數不勝數,累死枉死在皇陵里的不知多少。」

  「一個成年男子殞命,家中老弱沒了依靠。沒有壯勞力種田,連養活自己都難。」

  「百姓們活不下去,可不就紛紛做流匪造反。」

  事實上,前世大晉確實亡國了。

  這一世,她的重生,使得徐靖一併活下來。一步步走到今日,坐上龍椅執掌江山。這大概也是上蒼憐憫,給大晉江山續命的機會。

  趙夕顏將手挪到徐靖胸前,慢慢為他順氣:「現在想這些沒什麼用處。他們都埋在皇陵里,現在坐在龍椅上的天子是你,這些都是你要應對的困難。」

  「最可氣就是這一樁。」徐靖黑著俊臉,差一點就要破口怒罵了:「他們做的孽造的惡果,現在我得一一受著,還得盡力平穩局勢。」

  誰讓他姓徐,繼承了徐家天下呢?

  徐家前兩任皇帝禍亂過的江山,就如一塊到處都是破洞的華麗錦緞。遠看光鮮,近看都是孔洞,呼呼地露著涼風。

  他得縫縫補補,先撐下去。慢慢將這腐朽不堪的錦緞扔了,換成結實耐用的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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