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財神廟

  趕車的差役一直在李府的大門口等著。

  許獵一陣風似地衝到馬車邊上，將房婉婉往車駕里一放，杜群也連滾帶爬地上了馬車。

  「跟著我走！」許獵一邊對差役喝道一邊翻身上馬，駿馬甩開四蹄在子夜的洛陽街頭狂奔起來，馬蹄敲在石板上發出噠噠的清脆蹄音。

  趕車的差役本來睡眼惺忪地靠在車上打著瞌睡，被許獵這一嗓子喊得清醒過來。他看到許獵在前面一騎絕塵，又看到一群殺氣騰騰的李府家丁從大門向外吆喝著衝出來，哪裡還不知道出事了，不敢怠慢，手裡的皮鞭雨點般地抽在馬背上，催動馬車緊追著許獵而去。

  

  兩條腿總歸跑不過四條腿，那些從李府趕出來的下人們追在馬車後面嘶吼著追了幾十步遠後總算意識到自己不可能追上馬車，這才停下腳步。有幾個脾氣暴躁的還把手上拿著的棍棒對著馬車廂擲過去，打在馬車廂上發出梆梆的聲音。所幸他們手裡按著的不是斧子之類的銳器，要不然躲在車廂里的杜群和房婉婉就沒那麼安逸了。

  雖然甩掉了後面追著的李府家丁，不過許獵一點都沒有放慢速度，仍然跨著馬一路狂奔。趕車的差役生怕跟丟了在前面引路的許獵，所以手中的皮鞭也不住揮動著，催著拉車的幾匹馬全速向前。所幸這個時辰的洛陽城街頭已經看不到半個行人，差役也不用擔心飛馳的馬車會撞倒行人，只管一個勁地揮鞭就是了。一馬一車，一前一後，就好像飛掠過洛陽街頭的暴風驟雨，不知道驚擾了多少洛陽居民的清夢。

  一直到洛陽城的邊緣地帶，許獵才猛地勒住了馬。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杜群從馬車裡下來，借著黯淡的月光，才發現馬車停在了一座財神廟前。

  「杜公子，我已經把洛陽城裡的財神廟全都跑了一遍，最後還是在這個財神廟的功德簿上發現了胡風的名字。」許獵一邊說一邊將馬栓在廟門邊上的一棵大槐樹上，「有發現以後我就按照杜公子之前的吩咐直奔李通海府上，剛好看到你和婉婉姑娘被李府下人……」

  說到這裡的時候房婉婉剛好從馬車上下來，她忙對許獵施了一禮，客客氣氣地感謝他道：「多虧了許大哥來得及時，要是再遲上個一時半會，那我和杜公子的下場真是不堪設想。」

  「許某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若是杜公子和婉婉姑娘真出了什麼差池，我回去也沒法交待。」許獵的嘴角難得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就自顧自地走到廟門口敲了起來。

  敲了沒幾下，就聽到裡面傳來了一陣惡毒的叫罵聲：「深更半夜來驚擾財神爺，就不怕一輩子沒財運啊？」

  隨即廟門一開露出了一張鬍鬚花白的面孔，看模樣應該是這個財神廟裡的廟祝。

  他看清楚門口站著的許獵，不禁一愣：「怎麼又是你？不是才剛走麼，咋又回來了？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可能是奔波了一整日身心俱疲的緣故，許獵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他也不和這廟祝多說，大手在廟門上猛地一按一推，直接就把門後邊的廟祝推得往後退了兩步，廟門也直接敞了開來。

  「杜公子，婉婉姑娘，請跟我來。」許獵一邊說一邊大踏步地往廟裡走去。那廟祝顯然之前已經在許獵手裡吃過了不少苦頭，看著他大喇喇地走進去絲毫不敢阻攔，只能小心翼翼地尾隨在三個人身後。

  「今夜我把洛陽城裡的財神廟跑了一個遍，最後才來的這一間。這間財神廟是洛陽城裡規模最小的，整個廟裡就一個廟祝管著，再沒有其他人，廟裡說實話也沒有什麼香火。有錢的人家去的都是些香火旺盛的大廟，也就附近一些貧寒人家會到這裡來進香。這一處財神廟距離胡府也是最遠的，我最後跑來這裡的時候，其實根本就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結果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的功德簿上發現了胡風的名字，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杜群一邊聽著許獵的話一邊跟著走進了財神廟的大殿。這間財神廟確實如許獵說的那樣小得可憐，雖然掛著財神殿的牌匾，但所謂的大殿也就是一間低矮的破木屋，裡面塑著的財神像也已經剝落得斑斑駁駁，神像前只點了兩根食指粗細的蠟燭，火苗微弱，時不時跳動幾下，就好像隨時要熄滅一般，大殿裡還瀰漫著一股霉爛的味道，看得出來這裡的廟祝平日裡對財神廟也疏於打理。

  「胡公子怎麼會來這種偏僻的小廟？」房婉婉蹙著眉頭問道：「會不會是弄錯了？」

  許獵轉頭道：「廟祝，把廟裡的功德簿取來讓兩位大人看一看。」

  那廟祝也不敢說個不字，忙邁著小碎步走到神像前的神案，從上面拿起一卷簿冊，又將一個燭台拿著一齊送了過來。

  借著微弱的燭光，許獵迅速翻動功德簿，很快就在其中一頁停了下來。

  「杜公子，你看這裡，正是胡風的名字。」許獵的手指在功德簿上點了一下。那裡用黑色的蠅頭小楷寫著一行字：胡風，捐銀二十兩，請財神爺一尊，最後面則寫著一個日子，掐指算一下正是小岩莊夜宴的前三日。

  「廟祝，這個胡風你還有印象麼？」杜群問道。

  「這位胡公子出手闊綽，我這廟小，來的香客都囊中羞澀，一次也就樂助些銅錢，可這胡公子一下子就捐了二十兩，我怎麼會沒有印象？」廟祝陪著笑道：「他年紀輕輕，舉手投足間就有一種頤指氣使的派頭，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他的穿著打扮實在是有些邋遢腌臢，不像是個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二十兩銀子的人。」

  聽廟祝說道邋遢腌臢這四個字，杜群和房婉婉對視了一眼，都在心裡確定功德簿上寫著的這個胡風就是吏部侍郎的公子。

  「那這個請財神爺一尊是怎麼回事？」房婉婉問廟祝道，「你可別告訴我這大殿裡的財神像是胡公子修起來的？看這神像的模樣也不像是剛修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