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馮非常

  李管家在小岩莊裡算個人物，但在大理寺的差役面前卻什麼都不是了。若是秦西鑒沒有死，這兩個差役或許還會不看僧面看佛面，給他一點面子，可現在秦大人一死，明眼人都能看出秦家的日子要一日不如一日了，高個子也就沒必要再對李管家客氣。

  被呵斥了這麼一句，李管家也不敢頂嘴，只能在臉上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唯唯諾諾地點了幾下頭。

  房婉婉進門走過李管家身邊的時候敏銳地發現他的眼泡有些紅腫，好像剛剛哭過一場似的，心中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忙問道：「李管家，小岩莊裡是不是又出什麼事情了？」

  「婉婉小姐進去見了房大人自然就一切都清楚了。」李管家明顯不想在大理寺的人面前說太多，「現在房大人和馮大人應該都在稷香館裡，你們直接去那裡找他們就行了。」

  房婉婉見李管家不願意說，也不好勉強，便跟著杜群進門往裡走去。

  

  三個人沿著小岩莊的石徑走了一會兒，杜群忽然放緩了腳步，擰著雙眉轉頭問兩個姑娘：「你們有沒有覺得莊裡有些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的？我看都挺好的。」李嬌嬌被杜群這麼一問，疑惑地左顧右盼看了看周圍後才開口。

  「沒覺得整個小岩莊特別安靜麼？」杜群的眉頭依然擰著，「莊裡光是賓客和下人就不曉得有多少了，我們從大門走進來也有些路了，可是到現在為止一個人都沒有看到，甚至連其他人的聲音都沒聽到過，你們不覺得有些奇怪麼？」

  聽杜群這麼一說，兩個姑娘也發現整個小岩莊的氛圍和早晨離開前相比已經是天差地別，臉上頓時也露出了有些緊張的表情。

  「也不用太擔心，大理寺的人都已經在這裡了，應該沒有人敢再造次。等見到房大人，一切就清楚了。」杜群按捺下心裡的不安，開口安慰了她們一句，便繼續往稷香館走去。

  稷香館的門口同樣立了兩個身穿玄衣的精壯男子，看服飾應該也是大理寺的差役。他們見杜群一行人要往館裡走，不約而同地拔刀出鞘，用刀鋒將杜群他們攔在了門外。

  「國子監監生杜群求見河南府府尹房大人。」在小岩莊門口被阻攔過一次的杜群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

  其中一個差役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杜群一會兒，看他不像是什麼兇惡的人物，這才蹦出一句：「你們在這裡稍候片刻，不要隨意走動，我進去通報一下，見不見你們還要看兩位大人的意思。」

  有明晃晃的刀片子在眼前，杜群他們三個自然也不會硬闖，便老老實實地佇立在稷香館的門口。

  沒過多久，剛剛進去通報的差役就一路小跑地從裡面快步走出來，面孔上完全換了一副表情，滿臉都是熱情洋溢的笑容：「杜公子，兩位姑娘，趕緊進去吧，兩位大人在裡面等你們很久了。」杜群看他這副模樣就能想像到稷香館裡房大人知道自己回來的高興樣。

  另一個差役乖覺地幫著把門推開，把三個人請進了稷香館。

  跨過稷香館的門檻，杜群就發現昨夜高朋滿座的稷香館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除了館中央高台上的幾張几案外，其他的几案都已經全部被撤掉，本來就挺大的稷香館看上去更加寬敞。取几案而代之的都是些男人，光是服色就有玄、紅、青三種。玄色的自然是大理寺的差役，穿紅色的看上去身上肥肉要多些，眼神里也多一些狡黠，杜群猜測這些應該是附近衙門裡臨時調來的衙役捕快，穿著青色衣衫的幾個人看上去最是精悍，不知道是房劍卿的護衛還是有什麼其他來頭。

  「杜公子，你們總算回來了！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原本坐在高台上的房劍卿看到杜群他們進來忙站起身：「趕緊到上面來坐。」

  杜群有些受寵若驚地走上高台，被房劍卿按坐在一張几案後面，李嬌嬌和房婉婉也各自坐下。

  「非常，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杜群杜公子，昨晚上就是他發現了腳印，做出了色目人行兇的推斷，今兒一早他又不顧危險追蹤色目人而去。」說到這裡，房劍卿又轉過頭看著杜群：「杜公子，這位是大理寺少卿馮非常馮大人，我還在大理寺的時候就和馮大人共事過，算是老夥伴了。這次小岩莊的案子就由馮大人負責。」

  「杜某見過馮大人。」

  「我在杜公子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是個只知道埋首故紙堆，和杜公子雪夜追兇的膽識比起來簡直就是個書呆子。」馮非常哈哈笑了兩聲。

  正說著就有一個身材粗壯的婦人拎著一把茶壺走上高台。房劍卿從她的手裡接過茶壺，親手給杜群斟了一杯茶，讓杜群有些受寵若驚。

  他的眼睛尖，餘光瞄到婦人的手。她的手指節粗大，還有明顯的黃色老繭，一看平日裡就沒少干粗活。秦西鑒家大業大，小岩莊又是他引以為傲的別業，裡面講究得很，端茶倒水的陪侍丫鬟和粗使丫鬟分得清清楚楚，現在怎麼會讓一個干粗活的健婦來倒茶？

  杜群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把自己心中的疑問說出了口：「房大人，這好像不是小岩莊的下人吧？」

  房劍卿還沒來得及開口，邊上的馮非常就撫掌大笑：「之前房大人說杜公子年紀輕輕就破了幾樁奇案，我還有些將信將疑。現在看來杜公子確有過人之處，一眼就看出這裡的下人都被換了。秦大人的死已經驚動了聖上，下了詔令，無論如何要把兇手捉拿歸案，還限期大理寺十五日之內破案。為了防止真兇混在人群當中逃離，一到小岩莊我就把小岩莊內所有的下人關押到鄰縣的牢房裡去了。」

  「可現在沒有半點證據就關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杜群撓了撓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