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鼎泰和舊事（1）

  「不錯，就是鼎泰和。這個名字我是不會記錯的。」塞尚繼續說道：「聽他說，鼎泰和是個大商號，除了開設在長安城的總號以外，在各地都還設有分號，鼎泰和的老東家姓劉，是長安城裡一隻手數得過來的豪富之家，有人戲謔地稱他為劉半城。劉半城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劉默。二十多年前，劉默滿十八歲的時候，劉半城就讓他跟著自家的商隊到處遊歷，積累行商的經驗。等到劉默二十歲的時候，已經成為鼎泰和里能獨當一面、帶著商隊去西域行商的人物了，鼎泰和上下都認為待劉半城年老力衰之後，劉默就是最合適的新東家。在劉默二十二歲那年，更是從西域帶回了一個美艷的西域女郎作為自己的妻子，把劉半城氣得暴跳如雷。這樁事在當時的長安城裡也傳得沸沸揚揚，成了酒樓茶肆里的一件傳奇笑談。」

  「我聽那絲綢商人這麼一說，立刻明白他口中說的西域女郎肯定就是黛絲。當時我的心裡總算舒坦了些，黛絲私奔的對象總算不是那種沒有跟腳的落魄行商，怎麼說也是富貴人家，雖然遠離家鄉，但至少能享福，不至於受到什麼苦楚。誰知道，我提了這麼多年的心剛放下，立刻就重新吊了起來。」

  「莫不是鼎泰和的東家發生什麼變故了？」杜群的心情也隨著塞尚的話跌宕起伏。在他印象里，鼎泰和原本在絲綢買賣上如日中天，可這幾年似乎洛陽一帶的街面上已經看不到鼎泰和賣的綢緞布匹了，就好像一夜之間整個鼎泰和就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塞尚面露苦澀的表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差不多是四年前的時候，鼎泰和的老爺劉半城得了疾病暴死。按照那絲綢商人的說法，劉半城年歲雖然不小，但身子骨壯實得很，就在暴死的前幾天還大擺筵席宴請親朋好友，看上去容光煥發，沒有半點病容，根本就不像那種會暴死的人。那一年長安城裡偏偏沒有發生其他離奇的故事給大家當作談資，劉半城的暴亡就好像在平靜的池水當中投下了一塊石子，頓時激起了滿城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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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我倒是有些印象，前些年的時候我行鏢到長安城，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鼎泰和劉半城的死，傳得沸沸揚揚的，還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流言，說是鼎泰和的劉半城一直不死，大公子劉默實在是等不住了，為了早一天執掌鼎泰和的大權，悄悄在劉半城喝的藥茶里下了毒，直接把劉半城給藥死了，對外謊稱劉半城是得了急病才死的。」原本一直在邊上豎著耳朵傾聽的嚴輝聽塞尚說到這裡猛然間就想起自己還是鏢師時的事情，在邊上插口道：「不過說來也奇怪，整個長安城裡都在議論這件事情，也不見劉默站出來解釋，只有長安城鼎泰和的總號在門口貼了一張告示，說老東家逝世，由劉默管理鼎泰和的一切事務，官府也沒有什麼動作。」

  「這種時候，他不管說什麼都是越描越黑。只要官府不插手，就說明這些流言蜚語都不是真的，只要稍過些時日，出了其他的事，長安城的百姓就會很快把鼎泰和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杜群說道。

  「可能一開始劉默確實打算像你說的那樣去做，可後來情況變了。有人到官府擊鼓鳴冤，說劉半城就是被劉默害死的，殺人的經過就和流言裡說得一模一樣。劉默在行兇之後還雪片般地在衙門裡使銀子，把衙門上下的官吏都打點了一遍，換來了官府對劉半城之死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塞尚說道，「最糟糕的是，在官府門口擊鼓鳴冤的不是別人，就是劉默的二兒子劉循，鳴冤的時候官府門口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長安城百姓。這樣一來，官府也就不好再裝聾作啞了，立刻就派了幹練的捕快查辦劉半城爆斃一案。當時劉半城已經被安葬在墓穴當中。但為了查清楚他死亡的真相，官府的人不顧劉默和其他劉家人的強烈反對，硬是將埋在土裡的棺材給起了出來、開棺驗屍。」

  聽塞尚說到這裡，杜群的臉色都有些變了。開棺驗屍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衙門是絕對不會幹這種事情的，若是強行把棺材打開了以後什麼疑點都沒有發現的話，死者的眷屬肯定會以打擾死者安息為由鬧起來，到時候衙門的主官只怕要倒霉。

  塞尚繼續往下說：「開棺的地方就在劉半城的墓穴旁邊，開棺的那天墓穴周圍被趕來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官府請來了整個長安城中最有經驗的仵作，驗屍的結果讓劉家的不少人都傻眼了，劉半城確實不是得病暴死的，而是被一種叫砒霜的毒藥藥死的。這個消息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幾乎每個人都認為劉默是一個殺害自己父親的禽獸。」

  「這種猜測完全有道理，畢竟劉默是從劉半城之死當中獲益最多的人。」杜群說道，」不過光是猜測還不能把劉默定罪，總要有真憑實據才行。」

  「當時官府直接就把劉默帶進衙門裡訊問，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據那些在衙門裡當差的衙役說，劉默整個人都被打得不成人形了，但就是咬定劉半城不是他殺的，怎麼都不鬆口。就在這個案子陷入膠著的時候，劉半城的小妾雲姬主動到衙門投案，把劉默如何與她私通，又如何為了長期占有她才與她一起在劉半城的藥茶里下砒霜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口說無憑，光是這麼說說也不能定案啊。」杜群聽得眉頭皺了起來。

  「除了她的供詞外，雲姬還拿出了一塊錦帕，上面寫著一首情詩，正是劉默的字跡。而且雲姬還供出了自己購買砒霜的時間和藥鋪，藥鋪里一查簿冊後就發現在雲姬供出的那個時間確實有一男一女來買過砒霜，藥鋪的夥計還記得雲姬的模樣，在公堂之上把她指認了出來。到了這一步，劉默已經百口莫辯了。劉默和雲姬立刻就被打入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