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嚴爺

  一直站在邊上聽著他們說話的酒水鋪子老闆見婉婉這麼說忍不住發出撲哧一聲輕笑：「這位姑娘想得太簡單了。一直待在楊柳集裡的可不是洛陽城裡溫馴的良民，衙門說什麼就做什麼。那可都是些江洋大盜，手上握著的刀子不比衙門捕快的刀子鈍，身手更不會比那些捕快老爺們差。以前也不是沒有剛上任的縣太爺想要蕩平楊柳集為自己掙些官聲，可他底下的師爺和壻吏可不傻，怎麼可能為了別人的官聲和政績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一個個都陽奉陰違。當然也有些想要搏一把富貴的愣頭青真的殺進楊柳集裡去，可這些人進去以後就沒再出來過。時間久了，三個縣都曉得楊柳集是個燙手山芋，誰碰都討不了好，乾脆不管，反正楊柳集在三縣交界的地方，到底歸誰管也是一筆糊塗帳，真出了事大家扯皮就是了。所以楊柳集裡發生的惡事就是報了官都沒什麼人管。」

  「這樣說來，他們去楊柳集倒是個聰明的選擇。」房婉婉說道。

  杜群微微點頭。婉婉說得沒錯，兩個色目人帶著兩個美顏的胡姬，不管到哪裡都非常引人注目，若是去洛陽附近大一些的客棧投宿，少不得要被客棧的小二和其他客人嚼舌根子。若是有官差追捕，沿路打聽很容易就知道他們的行蹤。楊柳集就不同了，裡面客棧里住著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來歷不明、稀奇古怪，色目人與美姬的組合雖然怪異，但放到那裡面也只是稍稍讓人側目而已。而且楊柳集裡本能地對官差有排斥，先不說官差敢不敢進楊柳集，就算他們真有那膽子進去，也不見得能從集子裡的刁民口中問出些什麼東西來。

  三個人向酒水鋪子的老闆告辭之後，就往楊柳集方向趕去。楊柳集與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並不算近，就算打著馬兒全速前進都要差不多一個半時辰的功夫，更何況杜群騎的還不是什麼高頭大馬，而是一匹矮驢，就算杜群把手上的鞭子都抽斷，映雪的速度也就這樣。

  婉婉和李嬌嬌每次打著馬往前衝刺一段，和杜群拉開距離後就得勒馬停下，等著杜群騎著驢晃晃悠悠地趕上來。

  「我說杜公子，按照你的這個速度，等我們感到楊柳集，估計黃花菜都涼了。」李嬌嬌看著杜群和那頭驢慢吞吞的模樣，一股無名火就直往腦門上躥，終於忍不住抱怨道。

  「這我也沒辦法，映雪是驢，驢就這麼慢，你催我也沒用，再怎麼催還是得一步一步走。」杜群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地道。

  等三個人趕到楊柳集的地界已經是下午了。楊柳集和其他縣城不同，外面並沒有城牆圍著，任憑誰都能隨隨便便、毫無阻礙地走進楊柳集。

  楊柳集最外面的一圈是附近村莊裡趕過來兜售瓜果菜蔬的農民和售賣各種雜貨的小商小販，各種直接擺在泥地上的地攤鱗次櫛比，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這裡人流開始變得密集，已經不能再騎著馬隨意馳騁，三個人不得不翻身下地，各自牽著自己的坐騎緩緩向前走。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這裡怎麼感覺要比洛陽城裡的幾個市場還要熱鬧。」房婉婉一邊走一邊對著李嬌嬌感慨道。

  杜群之前雖然聽說過楊柳集的名頭，不過這回也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裡。他的感覺和婉婉差不多，雖然這裡商販吆喝叫賣的東西比洛陽店鋪里賣的東西要低劣不少，但整個集市里卻透著一股洛陽城裡沒有的活力，讓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三個人又向前走了一段，這才走出了擺滿了地攤的地界，眼前出現了一條坑坑窪窪的硬土路。這條硬土路應該就是楊柳集的主幹道，在道路的兩邊蓋著密集的低矮平房，從門口掛著的幌子來看，多是些當鋪、賭坊和食肆，偶爾能看到一兩棟兩三層高的木樓，則是楊柳集裡的客棧。

  這條硬土路上也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只是這裡來往的行人身上都透著一股濃濃的草莽氣息，身上多帶著刀劍，眼神閃爍不定。杜群一行人身上則沒有半點這種草莽味，就好像幾隻誤入狼穴的梅花鹿，讓不少從他們身邊走過的人側目而視。

  杜群知道楊柳集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王法的灰暗地帶，在這裡討生活、混日子的人講究的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他也感受到了周圍一道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些。他還是大意了，一男二女就闖進這樣的龍潭虎穴，實力還是單薄了一些，不說他們牽著的牲口和身上帶著的銀錢，就是婉婉那張如花似玉的面孔都能讓周圍這些法外狂徒蠢蠢欲動。

  「嬌嬌姑娘，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杜群忍不住開口問了一下在最前面帶路的李嬌嬌。這個通海號的千金對楊柳集的熟悉程度顯然在他之上，進入楊柳集之後就一直是她走在最前面引路，只是直到現在杜群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要走去哪裡。

  「去那五棵歪脖子柳樹，」李嬌嬌答道，「那兒是整個楊柳集的正中心，我們通海號的賭坊就開在那裡。」

  她正說著，忽然就有一個彪形大漢迎面走過來。他看到杜群他們牽著牲口走過來，卻一點兒都沒有要閃避的意思。眼看著兩邊要撞在一起，李嬌嬌不得不停下腳步。

  杜群一看這個彪形大漢的眼睛放肆地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房婉婉，心裡頓時叫遭，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彪形大漢還沒開口，跟在他身邊的一個矮胖的男人搶先一步罵了起來：「沒長眼睛麼？沒看到嚴爺走過來了，懂不懂規矩？」

  李嬌嬌鼻子裡哼了一聲，直接一句話頂了回去：「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什麼嚴爺嚴孫，我倒是從來沒聽說過。」

  「呦，挺潑辣嘛！」被稱為嚴爺的那個彪形大漢咧開嘴嘿然一笑，手一伸就想來撩李嬌嬌遮在臉前的面紗：「本來只想讓後面那位小娘子陪著喝兩杯水酒，現在我倒是對你也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