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刺客

  秦西鑒這種富甲一方的大豪自然有畜養歌妓的習慣，在小岩莊上也有一個常駐的家養班子，裡面有唱曲的、雜耍的、變戲法的。秦西鑒還專門花重金請了一個師傅調教這個班子。每當小岩莊有客人的時候，他就會讓這個班子出來表演，每每都能獲得賓客的讚譽。小岩莊能在洛陽城裡立下上佳的口碑，這個家養戲班立下了汗馬功勞。今天這樣的場合，自然少不了這個家養班子的粉墨登場。

  只是有了臨江姑娘珠玉在前的表演，家養班子裡歌妓唱得曲總感覺少了幾分婉轉動人，耍雜技的也讓人少了幾分刺激和意外，稷香館中的喝彩聲與往日相比要稀疏了不少。坐在高台上的房劍卿並沒有怎麼關注台下正在唱曲的歌妓，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他位高權重，眼界比在場的其他人要高上一截，見過的各色班子海了去了，一眼就看出了秦西鑒的家養班子存在的問題。在秦西鑒重金請來的師傅的調教之下，台下正在唱曲的歌妓技藝不能說不嫻熟，可與之前那位臨江姑娘相比，總感覺少了活力靈性，就像金絲雀一樣，在小岩莊這個籠子裡被關得久了，自然也就失去了許多原來的東西。

  秦西鑒在房劍卿下邊任錄事參軍已經有些年頭了，他出身生意之家，本來就擅於察言觀色，這些年來他又刻意逢迎揣摩，早就把房劍卿的脾性摸得差不多了。他見房劍卿臉上沒什麼表情，便知道台下的表演入不了房大人的法眼，讓房大人興致怏怏。

  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將腦袋往房大人那邊湊了湊：「房大人，為了祝賀您的高升，我今天特意準備了一些新奇的玩意兒，即便是在洛陽城裡也輕易看不到。」

  「西鑒兄有心了，能讓西鑒兄說得那麼神神秘秘的東西肯定不簡單。」房劍卿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論年齡秦西鑒比他要長兩歲，所以他一般都稱秦西鑒為兄。

  說話間，台下的兩位歌妓已經唱完曲，一人端著琴一人捧著琵琶，一齊向館外走去。只是兩個歌妓才剛剛走到半路上，稷香館的正門口忽然就飛進了一位身穿紅色勁裝的女子，面上覆著一塊輕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大家都以為這個女子是秦西鑒家養班子的一員，都開始好奇到底要表演什麼的時候，這個女子已經走近了那兩位唱完曲的歌妓。她腰肢一扭，就像一條游魚似地從兩個歌妓之間的狹縫中間鑽了過去。這個時候她與高台上的貴客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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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女子的手往自己的腰帶上一掣，一大蓬冰寒的劍光猛然間爆發出來。原來這個女子將一柄軟劍纏繞在自己的腰上來掩人耳目，到面前再無阻攔了才突然發難。

  她單手握劍腳下如飛，像一片紅雲往高台飛掠過去。

  坐在周圍的賓客中發出一片驚叫。

  「有刺客！」

  「房大人小心！」

  秦寶山騰地一下就從几案後跳了起來，面色蒼白地大吼：「保護房大人！」要是房劍卿真的在小岩莊被人刺殺，那秦家作為小岩莊的主人絕對逃不了干係，到時候不知道等著他的是什麼樣的下場。

  這個時候不少文人士子都有佩劍出遊的習慣，這次來小岩莊赴宴也有人出於裝飾的目的在腰間佩了劍，聽到秦寶山這麼一嗓子，這些人頓時反應過來。稷香館中頓時響起一片嗆郎嗆郎拔劍的聲音。這可是在房劍卿面前露臉的絕好機會，只要象徵性地擋一擋刺客就行，只要最後房劍卿不死在刺客手上，怎麼都有點功勞。

  有一個莽人急切地想要給未來的宰相留下深刻的印象，拖著長劍從邊上猛地躥出來，橫亘在女刺客和高台之間。只是他才剛剛舉起手中的劍，女刺客的手腕就是一抖，軟劍就像一條毒蛇一樣嗖得一下繞過他橫著格擋的劍，直接啄在男人的手腕上。男子口中發出一聲痛呼，再握不住手中的長劍，長劍墜落在地上發出噹啷一聲。

  女刺客的動作卻一點兒都沒停，整個人一躍而起，腳尖直接在男子的頭上點了一下，借著這股力向高台飛躍過去。

  這個時候高台上的賓客們已經亂成一片，最有可能成為此刻目標的房劍卿卻仍然一臉鎮定地坐在那裡飲酒，他的女兒房婉婉已經花容失色，不停地扯著房劍卿的胳膊，想要拉他逃命去。

  就在女刺客一隻腳踏上高台的時候，突然就有一個身著碧綠羅裙的女子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從稷香館上落下，剛好擋在女刺客面前。杜群抬頭看去，才發現在稷香館的頂上還開著一扇天窗，這個綠裙女子就是從天窗一躍下來的。

  女刺客一點兒都沒有猶豫，手中的軟劍就向綠裙女子的咽喉刺過去，綠裙女子的身手也非常了得，短劍一揚就將這一劍格擋開來。稷香館中短兵相接的聲音頓時響成一片。

  兩個人從高台上一路纏鬥到高台前的空地上，劍光看得眾人眼花繚亂。到後面這兩個女子都放棄了防禦，每一劍都直奔對方的要害命門而去，而對手卻又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險之又險避開疾刺而來的劍刃，打鬥的局面險象環生，讓人連氣都有些透不過來。

  兩個女子纏鬥了約莫半柱香功夫，稷香館中仍然不見有下人來幫忙助戰，杜群已經醒悟過來，這壓根就不是什麼刺殺，而是小岩莊事先安排好的劍術表演。不僅這兩個女子是秦西鑒安排的，就連之前突然站出來阻擋刺客的莽漢應該也是事先定好的，為的就是讓女刺客能在他頭上踏一腳，借力躍上高台，讓動作顯得更加飄逸瀟灑。

  「西鑒兄真是匠心獨具啊。」房劍卿轉頭對著秦西鑒舉杯笑道：「我敬西鑒兄一杯。」

  秦西鑒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本來想和房大人開個小玩笑，想不到房大人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氣度從容，讓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