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粉墨登場

  胡風用鼻孔輕蔑地哼了一聲，剛一張口想要說什麼，就聽到稷香堂的一角猛然傳來一陣喧譁的聲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緊接著就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從側門快步走了進來，滿面興奮地扯著嗓子高聲道：「房大人到！」

  一聽這喊聲，稷香館裡的眾人都明白今晚宴席的正主到了，一個個都往管家的方向張望，哪裡還有人去聽胡風想要說什麼。一時間失去關注的胡風頓覺無趣，只得訥訥地閉上嘴，跟著一起望向側門。

  在眾人的矚目中，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緩步走進稷香館，步伐沉穩，兩道劍眉微微有些擰在一起，似乎是有什麼心事。杜群雖然沒有見到過房劍卿，不過光憑猜也能猜得出當先走進來的這一位肯定就是傳聞中即將升官的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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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劍卿的左手邊跟著一個男人。他比房劍卿矮上半個頭，但身材壯碩，儘管他在外邊套了一件寬鬆的罩袍，但仍然隱隱能看出罩袍下面鼓鼓囊囊的腱子肉。他臉上堆滿了笑容，偏過頭望著房劍卿，嘴唇微微蠕動，像是在說著什麼，腳下卻一直控制著自己的速度，始終讓自己的身形落後房劍卿一步。這位自然就是小岩莊的主人，河南府的錄事參軍秦西鑒。之前因為洛陽城裡發生了一樁綁架案，驚動了河南府，聽說府尹房劍卿親自過問了這樁案子，限時破案，秦西鑒具體負責。那樁案子能告破，杜群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因此與秦西鑒也有過數面之緣，所以這一回一看到他就將秦西鑒認了出來。

  在這兩個男人身後跟著的就是房劍卿和秦家的女眷了。其中一個緊緊跟隨在房劍卿身後的妙齡少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邊上有個人用胳膊肘頂了一下秦寶山：「秦公子，跟在房大人身後的那個姑娘是誰？你肯定知道吧？趕緊說，別藏著掖著了。」

  聽有人這麼問，杜群立刻豎起耳朵，想要聽聽秦寶山口中會說出什麼話來。他第一眼望過去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那個姑娘，頓時覺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瞅了幾眼，越看越覺得之前似乎在哪裡見到過她，可一時間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這種感覺就好像眼前擋著一張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輕鬆捅破的窗戶紙，可卻怎麼都沒辦法把手抬起來，難受得讓人幾乎要嘔血。現在聽到有人問起少女的身份，他自然是要關注一下的。

  「緊跟在房大人身後的還是什麼人？」秦寶山對著問話的公子哥兒翻了個白眼：「當然是房大人的千金房婉婉了。」

  聽秦寶山這麼一說，杜群便知道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姑娘。他不過是一個沒有前途的國子監監生，哪裡有機會和房婉婉接觸，肯定是自己之前在哪裡看到過相貌相近的女人弄混了。

  「原來是房大人的愛女。」問話的人這才恍然，隨即又齜著牙笑道：「要是能娶到她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不僅能有一位美嬌娘紅袖添香，而且還多了一位當朝宰相當丈人，以後的仕途肯定是一路平坦，想不平步青雲都難。」

  「嘿嘿，宰相的女兒也不是那麼好娶的。」邊上的胡風才消停沒多久就又開始忍不住要說話，「別看她現在看上去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可我聽說她的脾氣可不小。之前也不是沒有人上門提親，不過都被她一口回絕了。梁王的侄子對她死纏爛打，結果最後不知怎麼的竟然被她打落一顆門牙，這才不敢再去找她。」

  「房大人難道就不管束她一下麼？」有人訝然問道。

  「房大人膝下無子，就這麼一個女兒，將她視作掌上明珠。不管房婉婉做出什麼荒唐事，他最多也就不痛不癢地責罵幾句。而且房大人的公務繁忙、日理萬機，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來管束她。按她的脾氣，娶回家估計和請個祖宗回家供著差不多。」胡風一臉賣弄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打聽來這麼多小道消息的。

  「行了，少在背後嚼舌根了，跟個娘們似的。」邊上有人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了：「這話要是傳到房大人耳朵里去，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房劍卿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可不是胡風他爹能得罪得起的。之前幾次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以後，他爹好好地修理過他幾頓，胡風也稍稍學乖了一點，現在被人這麼一說，忙訕訕地閉上了嘴——稷香館裡現在人可不少，指不定過會兒就有人多事把他口無遮攔的話傳到房劍卿的耳朵里去。

  房劍卿和秦西鑒一行人緩緩走到中間高台上的几案。秦西鑒作為小岩莊的主人和今天的壽星，又開口講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壽宴就算正式開席了。

  只聽一聲梆子響，隨後伴隨著一連串綿密的琵琶聲，一個婉轉若鶯啼的歌聲由遠及近從門外傳來。

  杜群一下子就聽出這個熟悉的聲音，扭頭對秦寶山道：「這不是臨江姑娘的聲音麼？怎麼平康坊捨得放她出來了？」

  「今天的壽宴聚集了洛陽城不少的達官顯貴，這點面子平康坊要是不給的話，那它以後在洛陽城裡也不用混了。當然，要把臨江姑娘請到小岩莊，我叔叔也沒少砸銀子。」秦寶山說話的時候面上帶著得色。臨江姑娘是平康坊的台柱子，所以平康坊絕少會放她出來獻唱。這回小岩莊能讓她到場，也算是秦西鑒的面子大了。

  就在秦寶山說話的時候，一個俏麗的身影款步從稷香館的正門走進，正是臨江姑娘。今天天氣寒冷，她卻只在單衫外面罩了一件披風，看上去飄逸出塵。她一邊捧著琵琶彈唱，一邊向稷香館中間高台前面的那一小塊空地走去。那是劃出來讓歌妓優伶表演的地方，好讓坐在高台上的貴客們觀賞得清清楚楚。

  臨江姑娘站在那裡接連唱了三支曲，每一支歌罷，館內都是呼聲雷動。到第三支曲唱完，她就捧著琵琶，按照來時的路緩緩退出稷香館，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似的，讓所有的客人都有些恍恍惚惚，就好像剛剛做了場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