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小岩莊

  「少爺，你可總算到了。我之前看今天風雪那麼大，還以為你趕不到了。要是你不來，老爺肯定會失望的。」迎上來的僕人滿面笑容，一臉殷勤地對秦寶山道。

  秦寶山對於這些下人們的殷勤早已經習慣，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他，然後又向他介紹道：「這位是與我同在國子監的杜群杜公子，這回叔叔壽辰也邀了他一起過來。」

  那下人這才把目光投到杜群身上。今天能受秦西鑒邀請來小岩莊的都是洛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從下午開始，客人就陸續到了。他看了半天的寶馬雕車，現在突然看到一頭毛驢，先是愣了一愣，然後就在心中先把杜群看低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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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群翻身下驢，把韁繩遞給下人。誰料他卻不接，反倒在口裡冷冰冰地蹦出一句：「杜公子，還要勞煩您讓我看一下小岩莊發出的帖子。」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相信秦西鑒會請這麼一個窮小子來參加自己的壽辰。

  秦寶山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杜公子是我的朋友……」

  「不妨事的，舉手之勞而已。」杜群雖被下人輕視，但也不著惱，微微一笑，然後從袖中摸出一張紅色的帖子遞給下人：「今天來小岩莊的都是些大人物，謹慎些是應該的。」

  下人接過帖子仔細看了看，然後才遞還給杜群並且接過他手裡的韁繩：「少爺，客人們都在稷香館，要我引路麼？」

  「免了，小岩莊裡的路我熟悉得很。杜兄且隨我來。」說罷秦寶山就捉住杜群的衣袖，拉著他進了小岩莊。

  下人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在心裡唉聲嘆氣，老爺的這個外甥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交遊的都是些什麼人，還動不動把他們往小岩莊裡領，還是得找個機會提醒老爺一下，要不然次數多了這座奢華雅致的別業沾上了窮酸氣就不美了。

  杜群跟著秦寶山跨進小岩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尊兩丈多高的太湖石，太湖石前還立著一塊小碑，上書「雲屏」兩個飄逸的大字。這尊太湖石下小上大，接近一丈高的位置陡然間向兩邊綿延開來，就好像一朵雲，又像一扇屏風，剛好把人的視線與太湖石後面的景致隔斷開來，只有太湖石上的幾個不規則的小眼讓客人依稀窺見後面的情景。

  杜群早前就聽同在國子監的公子哥們說秦寶山有一個有錢的叔叔，可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秦西鑒的有錢已經完全超越了他的想像。他的父親被免官之前，家境殷實，他也是個揮金如土的公子哥。他父親對太湖石情有獨鍾，花了不少銀錢搜羅奇石。雖然現在搜羅的奇石都變賣掉了，可杜群卻沒有忘記那些奇石的形態。但父親用了小半輩子心血才積累下來的藏品與眼前這塊雲屏一比，就完全相形見絀了。杜群甚至懷疑父親的藏品加到一起恐怕也不如眼前這塊雲屏的價值高。

  「杜兄，你沒事吧？」秦寶山見杜群望著太湖石發愣，便有些擔心地問道。

  杜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你叔叔好大的手筆，把這麼一塊價值巨萬的奇石立在這裡，一進門就給客人來個下馬威。」剛一進門就能看到這樣一塊太湖石，杜群已覺不虛此行。

  秦寶山的愛好是名馬和美人，對太湖石並沒有多少興趣。聽杜群這麼一說，他有些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不過是塊破石頭而已，有什麼好稀奇的。和這雲屏差不多的太湖石小岩莊裡還有七八尊，只不過叔叔覺得讓人一眼望見園中景致就不雅了，雲屏剛好能擋一擋視線，所以才把這尊太湖石立在這裡當屏風用。」

  杜群聽得暗暗咋舌，心裡更對接下來能看到什麼樣的奇珍異寶隱隱有了不少期待。

  秦寶山帶著杜群在曲徑通幽的小園中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就到了稷香館當中。這個時候稷香館中的客人已經都到得差不多了。

  秦寶山向來都是一副紈絝闊少的做派，在洛陽城裡的年青一代中交遊也算廣闊，一進門就有不少人認出他是此間主人的外甥，紛紛向他招呼。秦寶山一面熟稔地頷首致意，一面扯著杜群在一張空著的几案後面坐下。

  「今晚筵席你就坐我邊上，等我看時機差不多了，再帶你去大人物那邊轉悠一圈混個臉熟。」秦寶山叮囑道。

  「行，今晚我全憑秦少安排。」杜群口中答應著，目光則迅速在稷香館裡游移起來。觀察之下，他才發現小岩莊對今夜筵席的座次安排也有講究。在稷香館中央有一個用雕欄圍起來的台子，裡面擺著六七張漆成玄色的几案，這幾張案子後面坐著的應該都是秦西鑒邀請來的貴客，到時候這場筵席真正的主角房劍卿肯定就坐在那個台子上面。圍著高台又擺了兩圈朱紅色的几案，後面坐著的賓客看上去都在四十歲左右，應該都是功成名就的人物。擺在最外面的則是漆成淺褐色的几案，坐著的都是和杜群年歲差不離的年輕人。在稷香館裡還有專門一小塊地方坐著的都是女眷，一眼望去衣香鬢影，讓人眼睛都有些花了。

  儘管年輕人的座席都被排在最外一圈，但他們卻絲毫不介意，畢竟能受邀來小岩莊就讓他們面上有光了，而且和裡面那些傢伙坐得遠些他們也覺得自在。最高興的就要屬緊靠著女眷區坐著的那幾席了。

  杜群一眼望去就看到女眷當中有好幾位明艷若海棠的妙齡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好幾位公子哥甚至離席站在女眷區邊緣和那幾位姑娘談笑風生。不少年輕人向他們幾個投去艷羨的目光，讓那幾個公子哥愈發神氣。

  似乎是察覺到杜群的目光停在那幾個姑娘身上，秦寶山便有些促狹地道：「杜兄若是有興趣，不妨和我一塊兒過去招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