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為山神立碑

  「獨居的寡婦赤身露體地倒在地上，小腿、手臂和頭顱都已經不翼而飛。這還不算完，很快又有一個到山裡打柴的小伙子沒有回來，山民們找了一個晚上才在一顆歪脖子樹下找到這個小伙子。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整個人被開膛破肚，更詭異的是本來應該在他肚子裡的心肝脾肺腎都不翼而飛，就連他的腸子也全被掏了個空。前面那個被殺的寡婦在世上連一個親人都沒，所以村里根本就沒人報官，可第二個小伙子就不一樣了，他是三代單傳的獨苗，家裡人說什麼也要給他討回個公道。只是衙門的人來了以後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說是被狼掏空了肚子。村子裡面的人對這個說法根本就嗤之以鼻。以前東白山並不是沒有發生過狼叼人的事情，可還從沒聽說過有狼會把人的肚子齊齊整整地剖開，然後把裡面的內臟叼走的——除非這狼成了精。只是衙門都已經下定論了，這家人還能上哪說理去，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然而沒消停上幾天，東白山就又出事了。這回沒的是一個到山澗邊上洗衣裳的少女，死狀也非常的詭異：竟然活生生地淹死在了水深還不到膝蓋的山澗里，山民們都說這個姑娘是遇到索命的水鬼了。接二連三的有人慘死讓東白山的村民們想到了青蓮寺之前和他們說的關於東白山神降罪的話，他們越想越害怕，幾個小山村互相通氣了以後，最後決定由村裡面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來青蓮寺向住持和長老們表達樂捐銀錢供奉東白山神的意願。當時方丈和幾位長老還沒有聽說東白山上發生的一連串慘案，仍然在佛殿裡誦經祈求。等村民們把那些天的慘劇告訴他們以後，他們不住地跌足嘆息，只恨自己當時沒能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村民們出資，以至於惹怒東白山神降下神罰。」

  「山民們有意出資，方丈他們也想著翻修羅漢殿、供奉東白山神，所以雙方可以說是一拍即合。翻修佛殿的時候，甚至不需要從山下僱工，青蓮寺出幾個年輕和尚，幾個村子再選幾個精壯小伙出來，沒幾天就把活給幹了。東白山神的神像塑好之後，東白山各個村莊來拜神祈福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只要進了山門的多少都會給點香火錢，每年各個村子還會籌措一些米麵香油給青蓮寺送過來。本來已經凋敝的青蓮寺因為東白山神的緣故，稍稍重拾起了一下舊日氣象，只是前面的天王殿、大雄寶殿和觀音殿仍然少人問津，除了寺里的僧人，平時根本難見香客在裡面焚香禮佛。」

  「有幾個信眾在東白山神像前祈願求子，在東白山神的庇佑下不久之後果然誕下麟兒。這消息傳開之後，不只東白山裡頭的人來這裡上香，就連十里八鄉那些一直懷不上的姑娘聽說這事以後也不辭辛勞地爬山上來拜神求子。有幾戶樂善好施的人家祈願成真後，便有心要在碑林里為東白山神樹碑。不過那個時候碑林已經被青蓮寺當成了禁地，就連青蓮寺的僧人等閒都不得入內，更不要說外面來的香客了。若是尋常施主，方丈出面勸說上一兩句也就能把他立碑的想法打消，可那一回偏偏遇上了一個硬角色。縣令納的第三房小妾過門已經兩年了，肚子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心裡著急得很，後來聽人說起了東白山上的青蓮寺，便來寺里燒香祈願，下山以後沒過多久就懷上了，十月懷胎之後就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縣令本來只育有二女，本以為香火到自己這一輩就算斷了，誰知道還能老來得子，頓時喜出望外，說什麼都要給東白山神立上一塊碑。」

  「縣令要立碑，方丈自然也不好再拿禁地說事，只能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只不過在禁地碑林里新立石碑的事情還涉及到瓦崗一脈的僧人，所以也不是方丈就能一個人說了算的。最後方丈和長老商議了半天，瓦崗一脈的兩位長老才鬆口同意在禁地立碑，只是這碑要立在哪裡必須由著兩位長老說了算。縣令對個倒也不在乎，他的目的只是把石碑樹立起來好向東白山神表達一下自己虔誠心意。縣令開了這個頭以後，東白山周圍又有幾個青蓮寺招惹不起的大戶人家有了立碑的心思，青蓮寺就依著第一次的方法由瓦崗一脈的長老去操辦。因為並沒有什麼與東白山神相關的經書、詩文，所以在石碑上只能刻鑿了一些在東白山山民之間流傳的山神故事。剛剛我提到的寡婦、獨子和姑娘慘死的故事在東白山里更是廣為流傳，就連山裡面八九歲的孩童都能說得有鼻子有眼。而且這幾個故事越傳越離譜獵奇，這三個死者都被說成了獻祭給東白山神的人牲。所以碑林里新立的石碑把這三個故事描摹了一下。」

  聽完了圓性的話，杜群沉吟了一會兒道：「兇手選擇把阿更的屍體靠在東白山神的石碑上肯定是有意為之。我想阿更被殺肯定與東白山神的傳說有微妙的聯繫。」

  「會不會是有人在青蓮寺里進行了人祭，像那個傳說里一樣，把阿更當成了一個祭品獻祭給了東白山神？」小莜用探詢的語氣問杜群。

  小莜的話音剛落，圓性的整張面孔頓時漲得通紅：「阿彌陀佛，小莜姑娘，若是無憑無據，切不可信口開河。我們青蓮寺雖然香火不盛，但也是正派廟宇，萬萬不可能做出人祭這種滅絕人性、慘無人道的事情來。小莜姑娘，話可不能亂說，褻瀆了佛祖，壞了青蓮寺的清譽，死了以後可是要進拔舌地獄的！」也難怪圓性這麼緊張，要是青蓮寺的僧人真的做下人祭這種事情，不僅整個寺會被官府封掉，裡面的和尚也全要跟著吃牢飯。這些和尚都無親無故，真進了牢里，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

  「圓性師父不用緊張，小莜只是隨口一猜，你也順耳一聽就罷了。」杜群忙開口安撫了一下圓性，接著就對王捕頭道：「我看阿更的屍體上恐怕也看不出什麼新東西，不如去發現屍體的現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