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擅自離家的貴女

  小莜已經把原來被雨淋濕的衣衫全都換了，現在身上穿的是一套淺藍色的襤襴衫，襯得她臉色的皮膚格外得白皙。

  「杜公子不好了。」小莜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惶急。

  杜群忙一側身，把小莜讓進了自己的房間：「究竟出什麼事了？」

  「剛剛我去敲阿更的房門，發現他的房間門只是虛掩著，用手一推就開了，阿更人也沒在房間裡。他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杜群眉頭微微一皺，但隨即又舒展開來，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笑容：「小莜姑娘，不用緊張。這裡是佛門清淨地，能出什麼事？阿更這次來青蓮寺是故地重遊，想要在寺里走走看看也是正常的。往好里想，說不定阿更是想起了什麼，才一個人跑出去確認一下自己的記憶呢？」

  聽杜群這麼一說，小莜臉上焦急的神色才逐漸褪去，以手撫胸，長吁了一口氣：「那就好。本來我自告奮勇要幫阿更這個忙，郭大夫就有些擔心，要是忙沒幫上，反倒讓阿更出了事，那等回洛陽了，我真不知道怎麼向郭大夫交待。」

  杜群腦子在飛速轉動著，琢磨著阿更到底去了哪裡。別看杜群表面上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心裡知道阿更從自己房間離開這件事絕對反常。

  這一路從洛陽趕到東白山，杜群和阿更也有了很多接觸，知道阿更是一個木訥且唯唯諾諾的人，一路上對杜群和小莜言聽計從，一次都沒有違逆過。按說這樣的人是不太可能在不和杜群、小莜通氣的情況下擅自離開房間在青蓮寺里胡亂走動的——除非他真的在進寺以後想起了過去的事。可杜群覺得這種可能性並不大，即便是他這種沒有失憶的人要回憶起七八年前的事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阿更？直覺告訴杜群，阿更肯定出什麼事了。

  可杜群又不敢把自己心底里的推斷告訴小莜。小莜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平日裡養尊處優、刁蠻任性，估計從來沒有在東白山這種荒郊野嶺過夜過，現在小莜顯然把杜群當成了一個可以在青蓮寺里依靠一下的對象，如果杜群不能在表面上穩住，那小莜也驚惶失措的話，局面就更加無法控制了。

  「杜公子，你怎麼了？」小莜的聲音在杜群耳邊響起，把杜群從沉思當中喚醒。

  

  他一轉頭就看到小莜正用關切的眼神看著自己，忙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你雖然沒說，但我也能猜得出來，你是洛陽城裡達官顯貴的千金，而阿更不過是一個更夫而已，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判若雲泥。我就是有點好奇，為什么小莜姑娘會對阿更的事情那麼上心。」

  小莜鼻子裡哼了一聲：「我可和那種尋常的嬌小姐不一樣，對梳妝打扮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趣，從小就喜歡聽府上的下人說一些傳奇、公案，只可惜平素沒有機會親身體會一把，這次難得有這種機會，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放過。再說了，阿更也是個苦命人，惻隱之心人人皆有，如果真的能幫上他的忙也算積德行善了。」

  「小莜姑娘高義，在下佩服。」杜群毫不吝嗇地給小莜戴了一頂高帽，接著又長吁了一口氣道：「如果我是你家裡的長輩，說什麼都不會放任你到東白山來吃苦頭。」他說這話也想旁敲側擊地探探口風，看看是不是能從小莜的口裡套出點話來，弄清楚她的真實來歷。

  小莜抿嘴一笑：「我爹對我還算放任自流，不過平日裡也就只允許我在洛陽城裡折騰，還有四個府里的人悄悄地跟著我——他們還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就發現這四條尾巴了。像這次溜出洛陽城來東白山這種大動作，以往還從來沒有過。這也多虧了郭大夫幫忙，協助我甩掉了身後的小尾巴，要不然我也沒辦法溜出洛陽城與你和阿更會合了。」

  小莜的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直接砸在了杜群的頭頂上，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亂響。

  他用了幾個呼吸的功夫才穩住心神，再一次向小莜確認：「這麼說你家裡並不知道你來了東白山？」

  小莜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他們怎麼都想不到我現在會在這裡，估計正在洛陽城裡掘地三尺地找我。」

  杜群恨得幾乎要把自己一口銀牙咬碎。要是被小莜家裡知道她是跟杜群一塊兒來的東白山，說不定以為是杜群把小莜給拐跑了，等回了洛陽指不定有什麼麻煩等著杜群。更糟糕的是，如果小莜在外面出了點什麼狀況，所有的帳都會算到他杜群的頭上，他可不認為那個時候郭懷會幫他分擔責任。看來在青蓮寺的這些天，他還得多在小莜身上留點心，防止她發生什麼意外。

  正想著門外就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杜群和小莜不約而同地往門外望去，就看到知客僧圓性正站在門口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兩個。

  「敝寺條件簡陋，不知兩位還住得習慣麼？」

  「圓性師父說笑了，這種陰雨綿綿的鬼天氣頭上能有幾片瓦就謝天謝地了，現在還多了一張床能讓我們歇息，簡直就是極樂世界了。」杜群笑道。

  「那就好，」圓性微微頷首，「晚膳已經準備停當，幾位施主不如和貧僧一塊兒前去膳堂吧。阿更施主還沒有起來麼？」

  「我醒來以後就沒看到過阿更，房間裡也沒有他的人影。不知圓性大師過來的路上有沒有見到過他？」小莜滿懷期望地望著圓性，希望能從他口裡聽到肯定的答案。

  「這樣麼？」圓性偏著腦袋想了想道：「興許阿更施主體力充沛，想看看青蓮寺的景致，所以冒著小雨去游寺了。青蓮寺不算大，阿更絕不至於迷路，兜兜轉轉就能找到膳堂。我想我們也不必在這裡等他，直接過去就行了，說不定阿更已經在膳堂等著我們了。」說罷圓性就轉過身準備在前面領路。

  「圓性師父，不是還有一位顧居士麼？把他一塊兒叫上吧？」杜群忙道。他對顧居士這位青蓮寺的貴客早已心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