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寫一首歌給他聽

  校園歌手大賽，這可以說是每個學校的必備項目。只不過和普通大學的比賽相區別的，眼下這一次大賽的評委...是個蛋。

  在最初的一眾「這也太尬了」的呼聲之後，大家以超乎預期的速度接受了這件事。就看一堆人自告奮勇地往前一站，挨個展露。

  「妹妹你大膽地往出走啊！往出走，莫回頭...」

  「把你的蛋，我的蛋，串一串...」

  「蛋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

  現場戰況十分激烈，但見地面上一片群魔亂舞，逼人氣場席捲叢林，秋風颳起，群葉瑟瑟。在悠揚的歌聲當中，在眾人的注視下，那原本已經鑽出了蛋殼的小嘴停了片刻，接著，慢慢地縮了回去。

  ——不好意思，投錯胎了，現在換個出生方式還來得及不？

  楊小禾趴在人堆後，眼神定定地看著。眼見著那蛋已經快要沒了動靜，她咽了口口水，像是無意之舉似的，小心翼翼地張開嘴，和在人群當中輕輕地哼唱起來。

  「若不是你突然闖進我生活，我怎會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

  

  她下意識唱出了自己第一個想到的歌詞，把自己的聲音藏在人堆里，很是小心翼翼。

  在哼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那個微微晃動著的蛋，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念著這些歌詞的時候，自己的腦中始終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若不是你突然闖進我生活...

  我怎會...

  楊小禾小聲地哼著，雙眼垂得越來越低，從面前的蛋、看到人群的脊背、最後只是看著自己的雙腳。

  她不敢抬頭。她怕自己要是在這時候看到他的影子，又要控制不住情緒了。

  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周圍的學生群騷動起來，像是被風吹著的草群般向前一傾，伴隨著一陣興奮的大叫：「欸！有動靜了有動靜了！」

  楊小禾刷地一抬頭，踮起腳尖，從人堆的縫隙間看進去。果然就看那培養法陣中的蛋晃動起來，缺口附近的裂痕迅速擴大、碎片一片片掉下，看得見裡面褐色的鳥喙在一伸一縮。

  最後，在一片驚喜的起鬨聲當中，一隻小鳥妖的頭從那缺口中冒了出來，眨著那金色的小眼睛，發出嬰兒初生般的啼鳴。

  「臥槽！牛逼！」

  「陸號培養法陣的實驗成功了！把數據記錄下來！快快快！別忘了！」

  「把它轉移到恆溫結界裡面！調節一下結界的靈力輸入量！」

  「之前裝備部那些丹修調配的專用靈食拿過來，給餵上點，別把孩子餓著！」

  「說起來，是哪位仁兄的歌聲喚醒了這位沉睡的妖美人啊？」

  人群騷動起來，穿著實驗服的學生前呼後擁地跑上前做「接生」工作，更多的人則張望著四周，尋找著那位「歌手大賽」的勝利者。

  而在這之中，楊小禾倒是沒想那麼多——她還記著自己作為宣傳部記者的職責，一見面前這情況有變，她趕緊就拿起了相機來，抓拍「接生」小妖的瞬間。

  但才剛將相機舉到眼前，一個聲音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我聽著，好像是她唱的歌促進了孵化啊。」

  像是一枚餌料落入養魚池，周圍同學們的目光刷一下全被吸引了過來，道道落在中間的楊小禾身上。只幾秒的功夫，她便已經由人群的後方變成了人群的中心。

  握著相機的手僵在那裡，楊小禾站在原地，整個人像是凝固了似的。

  並不完全是因為她突然變成了眾人的焦點，更重要的是...剛才那句話，是解天揚說的。

  「剛才我聽見了，你一開口，那個妖蛋就有反應了。」

  解天揚一邊說著，一邊從前方朝她看過來一眼，臉上露出來自會長的讚許：「不得不說，你唱歌確實還挺好聽的，怪不得那隻小妖聽了都活奮。」

  他隨口說完這話，扭頭便轉向旁邊，給其它學生布置工作去了。

  但他這說走就走了，後面楊小禾卻依舊站在那，呆呆地捧著那個照相機、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呆呆地回味著剛才的那句話。

  他說什麼？

  他剛才...在誇我？

  楊小禾愣在那，感覺手腳一下子變得冰涼，全身的熱血匯集到一點，全部衝到了臉上。這讓她感覺腦子一陣暈眩，臉上燙的像是發了燒。

  他誇我了！

  他聽到了我唱歌！

  他真的注意到我了！！！

  那個瞬間她感覺世界被消音了，只有剛才那句話反覆在腦子裡迴蕩，如同陣陣的聖堂鐘聲，每個細胞都在那鐘聲中化成了虔誠的信徒，在體內各處召開狂歡節。

  直到兩邊的人都忙完了各自的工作、人群各自散了開去，她才從呆愣中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手上的相機的電量都已經去了一半兒。

  她趕緊打開回放，一張張地回看剛剛拍下來的素材。她試圖讓自己集中在工作上，但耐不住一顆心還留在幾分鐘之前的那個場面上。

  解學長剛才說了什麼來著...對了，他是誇我唱歌很好聽！

  也就是說，他是喜歡聽我唱歌的對吧？

  啊啊啊，剛剛自己在想什麼啊？這麼好的機會，就該趁著他說話的時候，順水推舟來一句「學長想聽的話我還可以唱給你聽」，化被動為主動...但就被這麼錯過了。

  笨死算了！

  楊小禾咬著嘴唇，一瞬間感覺眼淚都快出來了，被自己蠢哭的。

  罷了，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法挽回了。既然出現了新機會，那就要好好把握。

  就像楚雲衣學姐說的，要多多在他感興趣的方向展示自己。之前想靠成績接近他的方案已經是流產了，那...可不可以就從唱歌入手？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一股幹勁就這麼冒了出來。這時候上午的實驗也已經基本結束，她一手把相機揣回去，背上包，便從出口處跳出福地，準備去食堂吃午飯。

  他喜歡我唱的歌，那以後就要想辦法參加學生會舉辦的跟文藝有關的活動...說起來有這種活動麼？

  也是啊，這裡可是崑崙大學，第一修仙學府，怎麼可能看得上那些爛大街的歌手大賽。

  公開場合不行的話，那就只有用更私密一點的方式...按照小說里的套路，就寫一首歌單獨送給他好了。這樣的話，他就不可能注意不到我了吧？

  不過...作為崑崙大學的學生，單純寫歌好像太俗了，解學長應該不至於為這麼點小事就動心，還能再加點什麼屬於修仙者的東西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步伐走得像夢遊，不自知間已經晃過了大半個校園。而就在經過厚德書閣的時候，一陣悠悠的樂音將她從夢遊里叫醒了。

  那是從書閣的窗戶中傳出來的樂音，如同潺潺流水般清麗細膩，是什麼人彈奏古琴的聲音。

  平時去書閣借書的時候，學子們時不時就能聽到這陣樂聲，這幾乎已經成了習以為常的bgm，尤其在書閣早晚開門關門的時候最為突出。

  作為充當大學圖書館功能的存在，按理說書閣自習區內本不該有多餘的聲音。但那琴聲卻仿佛具有神奇的安神寧心作用，不僅不會打擾到自習的學生，反而還能更進一步祛除浮躁之氣、增加集中力。

  幾個學期下來，這書閣琴聲已經成了學生們間不成文的崑崙大學校園隱藏玩法之一，甚至有些自制力不強的人專門就趁著這陣琴聲響起的時候過來自習。

  不過現在，這聲音聽在楊小禾耳朵里，讓她一下想到了些什麼。

  她跑向書閣大門，推門而入，豎起耳朵，站在那巨大的書架後張望著，閉上眼專注地聽著，在心中默念著那特殊的韻律。

  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陣琴聲了，平時都只當它是背景音樂而熟視無睹。但今天...她決定要試著等待這聲音的源頭。

  能等到麼...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在心裡想著，跟著那琴聲的調子輕輕地哼著。恍惚之間，那仿佛從天邊而來的琴聲像是越來越近，最後竟變得如同在耳邊演奏一般。

  「善哉，善哉，子之聽夫。」忽然一個吟詩般的語調傳入耳中，「吟唱聲中有求取之意...所以，你是為老夫這琴聲而來的麼？」

  楊小禾眉間一跳，猛然睜開眼回過頭，就見飛散的紙頁間，劍眉星目的白衣男子正站在那，一手掌著七弦琴，靜靜地望著她。

  ......

  ......

  幾日後。

  【學生【楊小禾】文道素養提升，靈力值+2】

  【學生【楊小禾】靈力掌控力提升，靈力值+1】

  【學生...】

  面板的記錄上清楚地留下了幾個不尋常的印記，讓習慣性看記錄的魏澤也不由得多瞅了幾眼。

  比起符籙術、煉器術、煉丹術以及劍術這種大眾學科，專修文道的人即使在校內也是稀有動物，比體修還要少，少到甚至都沒法據此專設一個專業，只能併入魂修專業的子分類當中。

  而看記錄，即使在沒有文道課的時候，這個叫作楊小禾的新生也一連幾天都在持續修行文道內容，而且還往往伴有靈力掌控力提升和認知提升...這是要再培養出一個詩人？

  改天去問問顏如玉具體情況好了...他暗地在心裡記了一筆，不過沒有在這上面多耽擱，轉頭就又看回了自己這邊的事務上。

  此時擺在他面前的，是成堆的的課題研究成果報告。

  翻翻題目，都是什麼《五大屬性下妖獸卵孵化30天進度記錄對比》、《入字列陣眼的妖獸培養法陣構築模型》、《八大神咒對妖獸蛋萌發的催化反應對比》...足足幾十份。

  從題目上就能看得出來，這次收入的福地不僅成為了妖獸蛋的培育中心，也成為了諸多科研成果的孵化場——這正是他當初所計劃的。

  若擱在普通大學裡，每個人在寫論文的研究目的及意義的時候，都必然會被提醒不要寫類似於「填補了領域空白」這類絕對性的說法，而轉用「在前人的基礎上進行了補充」這種模糊的說法。

  在靈氣復甦之前，大部分領域都是在內卷，天下論文一大抄，真正能做出全新成果的課題簡直是鳳毛麟角，都是在盯著前人嚼剩下的那點渣滓，稍微換個皮，回爐重造一下，就能算得上是具有「新穎性」了——但眼下這些項目顯然不是這樣。

  即使是外界規模性的養殖場，也不會有這麼大批現成的妖蛋供來實驗，更不要說這還是上古大妖的蛋，絕對稱得上全世界獨一家。

  以本科生的平均學術水平，至少九成的人都只是學術垃圾的搬運工。但現在，就算這些學生做的成果真是學術垃圾，那也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垃圾。

  有了這些成果打底，已經足夠支撐起校內初版學刊的體量。

  至於剩下的工作，就要交給...

  魏澤將面前的垃圾堆推到一邊，打開抽屜，拿出了壓箱底的一疊論文稿——是肖游宇之前提交上來的那篇，名為《論靈氣的能量轉化定律——基於定量方式的測定實驗》的論文。

  早在開題的時候，肖游宇就把相關研究計劃和材料遞交給了他過目，他早知道這個學生的理想，當時也沒有多想就批了下去。

  而誰也沒想到，就是這份論文居然差點要了那個學生的命。

  魏澤微微地皺起眉頭，翻開面前的紙頁，從頭開始瀏覽這篇論文。

  這不是他第一次重看了。作為文科老師，他得承認自己確實看不太懂文中那一系列的專業物理學名詞，大部分都是一眼跳過，只是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停了一下。

  在論文結論的那一欄，他看到了一行清楚的字眼：「綜上所述，可得只靈氣的轉化常數等於6.5」。

  靈氣的轉化常數等於6.5...根據之前的推斷，就是這個結論，觸及到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經麼？

  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

  不管怎麼說，這篇論文肯定會被加到學刊里。隨著學刊的發布，這個結論也將大白於天下，這應當是那些幕後黑手最忌憚的事情。

  接下來，就是執行這件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