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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遵從老師的指引(盟主加更36/85)

2024-05-12 18:35:52 作者: 江北梧桐樹

  奇異的啼叫聲和四周的幻境一齊消散,解天揚集中精神等待耳畔魏澤的傳音——但這一次,那話卻沒有立刻響起。

  因為在天機鏡的另一端,魏澤聽罷也陷入了沉思。

  在另一個視角下,「老師」居然是這樣的角色。

  「老師」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這連他自己都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但他這不說話,結果就是「遠程語音指導」中斷,站在那巨鳥前的解天揚一陣不明所以。

  魏老師怎麼這會突然不講話了?是傳聲出了問題,還是有意不答?

  緊張之下思維往往會變得無比清晰,他忽然想起之前魏澤的交代:要想辦法,儘量以和平的方式解決這次事件。

  難不成,這是老師給予他的一次考驗,是在教他如何進行和平的談判。現在教學完畢,接下來需要他自己動手實踐了?

  聯想之前,這應該是對眼下場景最好的解釋了。

  他深吸口氣,大腦急速運轉,回顧著剛才金翅大鵬給他們呈現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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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們的『老師』從不要求我們走和他完全相同的道路,而是要自己去理解、去創新、甚至去質疑,這就是他和你們的差別。在他手下,沒有任何學生是相同的。」

  解天揚看著面前的巨鳥道:「如果只有千篇一律的複製品,那根本就不叫什麼文明。我們之所以能發展至今,也正是因為這種『老師』的理念,這就是你們欠缺的東西。」

  比起剛才魏澤的台面話來說,他這臨時想出來的幾句話還是缺了點組織性,但卻讓場內場外注視這一幕的人(鳥)都愣了一下。

  「沒有任何二者相同...」金翅大鵬像是沉吟了片刻,「那麼,這種傳承之法,可否用於我的後輩們?」

  不帶眾人反應,一陣風再度刮過,如同一隻無形的手掀起面前的雪皮。

  前面的幾個學生都睜大了眼睛:那表層的泥水被剝去後,幾個嫩白如玉的蛋殼赫然暴露出來,看氣息,那裡面居然還是活的。

  記憶般的幻境再現,他們看到了曾經那場歷史的結尾。

  在被天災夷平的廢土上,在諸多後裔的屍體間,已經無法動彈的大鵬剔下自己最後的絨羽,落地立時化作妖蛋。它緩慢地蒸發著殘存的破碎肉身,在這靈氣枯竭的荒原上製造出最後的溫床,將這些蛋包裹其中。

  而後是漫長的時光。十年、百年、千年...不知多久後,在它的底蘊即將耗盡之時,某處突然透進來自另一塊福地的氣息。

  那一絲靈氣的刺激透入溫床中,被最茁壯的那一枚蛋全部搶去,寂靜千年的雪原上響起雛鳥啄破蛋殼的脆聲。又過了很久後,一隻金翅雛鳥搖搖擺擺地走出了大鵬製造的溫床。

  它是這個滅亡族群的第一個倖存者,也成了即將走向終結的大鵬的唯一寄託。

  在母體的提醒下,它帶上那枚含有大鵬傳承的金羽、按照血脈的提醒開始搬運這些蛋,將其轉移到那靈氣的來源處...但在某一日,它轉移完又一枚蛋後,這隻雛鳥沒有歸來。

  最後的希望破滅,它只能眼看著這些殼內的後裔一天天走向死亡,它最後的傳承即將斷絕。

  但柳暗花明的是,這時另一群人類走入了福地的範圍之中...

  幻境消散,重又露出那雙虛幻金色的眼睛——那模糊的,虛實不定的眼睛,在注視著前方。

  「所以,你是想採用人族『老師』的方式,來培養你的這些後輩?」

  魏澤知道這已經不是學生能單獨決定的事,於是再度傳聲:「這樣的話,我們或許能幫你實現——若你的子嗣們願意學習和接受『學習』的規範,那我們同樣願意來幫忙保留你們的『傳承』。」

  話音通過解天揚之口傳遞出來,令面前的大鵬微微一頓。

  「這就是你對於異族的態度麼?」它的聲音像是長河流淌,「因為這樣,你才沒有選擇去奴役我的子嗣?你未來依舊會這樣做麼?」

  解天揚怔了怔,大鵬說這話的時候正看著他手上的金羽,目光甚至讓他覺得有些灼人。

  「...是。」這次依舊沒有魏澤的傳聲,他憑自己的心意道,「這就是我的態度。」

  大鵬一動不動地聽著,慢慢揚起脖頸。明明是這樣一頭驚天動地的巨獸,但此刻它的動作卻像極了那隻剛剛破殼的雛鳥。

  「既然你們有這樣包容異族的心思,那為人族內部仍紛爭不休?」

  顯然它是看到了發生在這裡的槍林彈雨,但解天揚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我不管別人如何想,也不像干涉。但於我、於我們而言,只要保持著同樣的觀念、信奉著同樣的和平,那麼就沒有是否異族一說。」

  「...是麼。」它的叫聲忽然像是睏倦了,金色虛幻的身形一同變得稀薄黯淡,化作點點絨羽般的金光散在空中,「罷了。在千年之前,我便早已厭倦了無謂的紛爭...那麼這番,便信你一次罷。」

  「...這次,我們遵從你們『老師』的指引。希望你們...永世不會重蹈我等的覆轍。」

  雪風再度揚起,漫天虛幻的金羽飛揚。朦朧的雪幕遮住了那慢慢闔上的眼皮,將悠悠的鳥鳴掩蓋在風塵之中。

  當雪片散去、視野再度恢復清晰的時候,所有的鳴響都已經消失。留在他們面前的,重又成了一具散落的枯骨。

  這次,它再沒有一點生機。

  它大概是飛回了那個屬於它的國度罷。

  直到這時,解天揚才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氣,滿背的冷汗。

  和這種存在交流,果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若不是有魏澤相助,再加上最後大鵬的信任來得莫名其妙地快,他還真不一定能繃得住。

  他難得的有了種後怕的感覺:剛才那大鵬對他的信任,似乎源於他對待那隻金翅鳥的方式——如果當時,他沒有選擇和對方談判,而是直接用粗暴方式強行收服,那會發生什麼?

  他不敢再多想下去,只擦掉額上的汗,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金羽。自大鵬身上散落的光點正匯入這飛羽當中,令這東西正閃著陣陣的金光。

  這是福地出入口被激活的預兆。

  一聲鳥鳴,始終盤旋在空中的金翅鳥收翼降落,歪著一對金色的小眼睛看著它。

  它繼承了母體的情緒與思想,當然也理解了那份信任。

  「所有人動手,把這裡的蛋搬到另一邊的福地去,然後所有人離開福地。」

  解天揚轉過身,指著那坑中的蛋,朝身後懷著奇特目光的眾人道:「出去以後,聯繫學校,想辦法解決這裡的蛋的事情。」

  說出口的話必須要實現,這只是履行他自己的承諾罷了,可不是什麼主動服軟去理解這些妖的想法...他在心裡咕噥著,耳邊金鳥振翅的風聲撲撲地響。

  異族之間真存在理解麼?他也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他能做的,只是將那片金羽交由一個同學,囑咐他用這靈器去讓意外陷入福地的戰士們脫出,而後和其他人一同抱出那雪原當中的巨蛋來,攜蛋飛身而起,穿越連接的風旋,重又朝進入那片靈氣充沛的叢林福地內。

  該如何聯繫學校通告這件事呢...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但當真正跨過風旋的時候,他發現這完全是多此一舉。

  因為在那片已經散去霧氣的叢林當中,魏澤早已站在了金翅鳥的巢穴前,正舉手逗弄著方才他撿出的那隻雛鳥。

  有了大鵬授予的「鑰匙」,這片福地徹底連入學校,他自然能跳躍進來。

  見學生們過來,魏澤自然地站起了身,手上托著那隻嚶嚶鳴叫的小鳥,笑著朝向這些驚訝的臉龐。

  「從現在起,這片地域由學校接手。方才你們應當也已經聽到了那隻大妖的委託。這個學期,這就是校內的實踐活動。」

  他目光掃過一圈,最後落在了學生間的解天揚身上:「這次你做的很不錯,擔得起會長一詞。接下來,在福地中的實踐也由你負責。」

  解天揚下意識站直了身子,方才的那一陣「遠程語音指導」中,他剛徹底體會到了這位老師的神秘與可怕,現在魏澤的突然出現並不讓他意外——話雖如此,在這種近乎全知的威勢面前,他也得有所收斂。

  「好了,不耽誤時間,先把你們手上的關於妖蛋的工作做完吧。之後的事情,等回到校內再議。」

  魏澤笑著說了一句,目光隨即看向停在學生們之間的金翅鳥:「之後,這應該也能成為校內契約的御獸。它還只是幼生體,還需要教它很多...」

  不等他話說完,就見那金翅鳥一歪頭,字正腔圓地開口:「欸,草!」

  「......」

  場面靜了幾秒,魏澤緩緩轉頭,看向那邊正滿頭冒汗的學生們,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這話是誰教它的?」

  不等解釋,就見那金翅鳥小嘴一張:「解天揚!」

  「......」

  好像還嫌不夠似的,它在一眾注視下拍打著雙翼,連續復讀。

  「解天揚!解天揚!解天揚!」

  又是一陣寂靜,然後山林間響起一句類似慘叫的大喊。

  「你TM什麼時候學會說我名的!!??」

  ......

  另外一邊,群妖埋骨地,擋風處休憩地前。

  風旋發出淡光,幾個人影從中浮現。吳皓與幾個戰士押著那幾個漏網之魚的阿三前行,一路走到石縫之前,與休憩處迎接的戰士匯合。

  很顯然,有了吳皓的加入,在叢林福地中的戰鬥並沒遇到什麼懸念。

  「吳同學,這次真多虧了有你。」

  交接完俘虜後,那名戰士連聲讚嘆地和他握著手:「單單是學生,就有如此膽識...果然,你們才是未來真正的國之重器。」

  是國之重武器吧...吳皓腹誹著道,卻不敢直接說出來——因為說著這些讚嘆的時候,那戰士的眼中並沒有多少激動,反而透著一絲黯然。

  「唉...如果有你這樣的人在隊伍里,說不定小寧和小馬他們都不用死了。」

  吳皓微微怔了一下,循著他的目光看向那擋風的夾縫。

  那夾縫的地面上灑著斑斑血跡,已經被凍凝成冰。跳躍的篝火邊,十來個身著作戰裝的戰士圍成圈坐著,有的整理著包里所剩不多的補給,有的正給自己和同伴包紮著身上的傷口,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的壓抑。

  在他們身側,是同樣十來名被剝奪了行動能力坐臥在地的印三人。雖然被捆得結結實實,但此時他們身上的傷都已經被處理完全,甚至坐臥的位置還更靠篝火近一些。

  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躺在最內側的幾個「包裹」——像是幾個人形,全身上下被裹得嚴嚴實實地放在那裡,一動不動,表層的血跡已經變成深紅色。

  「這次我們丟了5個人。」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似的,旁邊的一個戰士指了指那布袋,「最大的27歲,最小的20歲...如果他沒來這裡的話,應該也和你一樣正在念大學吧。」

  吳皓默立在那,看著面前的幾個戰士將那「包裹」翻過來扛在身上,裹布間露出一張十分年輕的臉,果真是與他相同的年紀,甚至看著似乎還比他更稚嫩一些。

  「這種事很多麼?」吳皓向那戰士問。

  「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戰士輕輕地搖著頭,偏頭掃了一眼旁邊坐臥著的幾名印三人,「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只能說,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那麼和平。」

  這時持著發光金羽的同學走了過來,和他們交代了利用靈器脫出福地的方法——在妖蛋被搬空後,埋骨地已經失去了可探索的價值。按照之前對福地的研究,這些戰士將會通過靈器直接被傳回來時的現實地域,直接返回現實的營地。

  在確認了一系列事項,戰士們這才各自扛起裝備、押好俘虜,不失恭敬地朝他們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便先行離開回營地復命了。請容我代表隊友,向你們道以誠摯的謝意。不僅是這次的救命之恩,也是知遇之幸。」

  「感謝你們讓我們知道,這個國家、這個世界的未來是何模樣、是在何處。很幸運能親眼目睹你們這一批人的存在。」

  靈力的波動自金羽上擴散開來,淡淡的光芒淹沒了他們的身姿。在那些愈發模糊的輪廓前,吳皓輕輕一點頭,致以回禮。

  「我也要向你們道謝。」吳皓道,「能看到你們的存在...我也十分榮幸。」

  寒風颳過,捲走了面前人群的殘影,只有那石縫間留下的焦痕還在散發著淡淡青煙,很快便將被風雪掩埋。他站在那裊裊的青煙之前,任著福地內的雪風吹過衣襟,背後雲繞陰陽的徽記在鼓動著搖擺,一時間像是邊境之上鼓動的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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