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商賈之婦

  剩下的兩天還算是比較太平。

  林清雪等人一路風平浪靜的趕到了匈奴皇城。

  匈奴皇城的城門今日朝著兩邊洞開，似乎是在等待呼延鳳烈。

  林清雪這兩日因為要照顧他的傷口，所以和呼延鳳烈坐了同一輛馬車。

  

  「看不出來，這邊對你還是挺歡迎的。」

  「哼，歡迎本王回來送死。」

  「誰死誰活又怎麼能說清楚呢？給你這個臉面也不是壞事，排場這麼大。」

  呼延鳳烈笑笑，撩起窗簾，也看向了外頭。

  這裡他很多年都沒有好好地回來過一次了，頂多是每次行色匆匆，回來見一次父親就離開。

  暮色中回來，晨曦中離開，根本沒有看過這高大的城牆有多巍峨。

  「是呀，誰死誰活，又怎麼能說得清呢？本王命硬，剋死了母妃，如今這次回來，不知道又要剋死誰了。」

  馬車緩緩地駛入城門。

  兩邊赫然出現百姓和官員，夾道相迎。

  林清雪和呼延鳳烈不由自主的都皺起了眉頭。

  百里鷹在外頭趕車，倒是一臉的驚奇，聲音傳入了馬車中。

  「王子大人，這次回來倒是很有面子啊！這麼多人都在等著我們！」

  呼延鳳烈輕斥：「閉嘴！」

  百里鷹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的閉上了嘴。

  林清雪撩開車簾，輕聲對杏兒說。

  「杏兒，你進來吧，這裡頭人多。」

  她知道杏兒害怕匈奴人，如今一下子這麼多，她恐怕心中已經慌的很了。

  杏兒感激的朝著林清雪點了點頭，轉身進了馬車。

  林清雪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嚇到了？」

  杏兒點點頭。

  「是有點，這麼多人都是來歡迎王子大人的麼？」

  林清雪輕輕笑了笑，「你問他。」

  呼延鳳烈沉著臉，「這是在捧殺本王，天下這麼多驍勇善戰的勇士回來都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唯獨本王，杏兒，你說他這是在給本王找臉，還是在給本王招人恨？」

  杏兒頓時會意，看向車窗外頭的人群，也有些敬畏。

  這些宮斗之術，從來都是吃人不見血，讓你開開心心的落入了敵人的圈套。

  「那怎麼辦？人已經來了，難道咱們……」

  呼延鳳烈搖搖頭。

  「以不變應萬變，沒事，就當不存在。」

  杏兒點點頭，依著林清雪，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找到片刻點力氣。

  林清雪也十分同意呼延鳳烈的做法。

  「你和我的想法差不多，以不變應萬變，你也不要出去接見任何一個官員，就這麼直接進宮見你父王。」

  呼延鳳烈點頭。「知道，一會兒你也同我一起去。」

  林清雪沉默了一會兒。

  呼延鳳烈解釋，「我父王身體不好，估計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他一直想要看著我娶妻生子，如今我對外號稱你是我的王妃，你肯定要隨我去見見他的。」

  林清雪這才點頭。「好，那就去見見吧。」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了皇城，朝著最中心的地方行進，最後進入了匈奴皇宮。

  林清雪和呼延鳳烈在一座門前下了馬車。

  她將杏兒交給了百里鷹。

  「百里，幫我好好地照顧杏兒，等我回來。」

  百里鷹點點頭，臉上都是笑容。

  「應該的，王妃的人就是我們的人，您放心吧。」

  林清雪覺得百里鷹話中有話，但是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抓著杏兒的手。

  「你和百里在這裡等著我們，裡頭就是單于的寢宮了，你們不能進去。」

  杏兒乖順的點了點頭。「主子，您快去快回，保證自己的安全，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林清雪笑笑，跟著呼延鳳烈進了門。

  屋裡十分悶熱，空氣流通十分不好。

  光線也昏暗的很，還沒見到老單于，就聽到了以一陣刺耳的咳嗽聲。

  「咳咳咳，烈兒，你回來了？」

  呼延鳳烈的身形抖了抖，似乎有些近鄉情更怯。

  林清雪無言的握了一下呼延鳳烈的手。

  呼延鳳烈這才穩定住了心緒，跟著林清雪走到了內殿。

  只見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正依靠在軟塌上，身邊坐著一個已經不再年輕的夫人。

  想來就是匈奴老單于和大妃了。

  呼延鳳烈朝著他們行了個禮。

  「見過父王，大妃。」

  林清雪也跟著行禮。

  老單于見到呼延鳳烈，原本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中頓時放了光，朝著呼延鳳烈伸出手。

  「烈兒，我的烈兒，過來，讓父王看看你。」

  呼延鳳烈膝行向前，一直挪到了老單于的榻前。

  他握住老單于的手，將臉貼在那蒼老的手背上，眼圈也微微發紅。

  「父王，烈兒回來了！」

  老單于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眼圈也跟著紅了。

  「烈兒，我的烈兒啊！父王以為你都不肯回來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呼延鳳烈握著老單于的手，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大妃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絲慈和的微笑。

  「烈兒，你這一去多年，每年回來都是行色匆匆，雖然成了我們匈奴第一戰神，卻也讓你父親飽受思念之苦啊。」

  呼延鳳烈吸吸鼻涕，掏出帕子擦乾眼淚。

  「不知是誰說孩兒是匈奴第一戰神的？」

  大妃愣了愣，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問題，有些結巴。

  「這，我聽很多人都這麼說過。」

  呼延鳳烈忽然嗤笑了一聲，看著老單于。

  「父王，孩兒這次回來飽受驚嚇，不知道是誰透露了孩兒的行蹤，孩兒在路上險些被人刺殺。」

  說著，他將自己的手舉起，給老單于看。

  「這就是那幫兇手留下的證據。」

  他拆開紗布，只見一條傷口縱貫整個手心，像是一條醜陋的蜈蚣。

  老單于頓時眼睛發紅。

  「是誰？你捉到來人了麼？寡人一定要將他處死！」

  呼延鳳烈搖搖頭。

  「沒有，那些人來的快，死的也快，根本不會說話，剛剛孩兒回來，一眾百姓和官員都夾道相迎，肯定是有人透露了孩兒的行蹤。」

  說著，呼延鳳烈似是而非的看了一眼大妃。

  大妃被他看的有些瑟縮，微微側過了臉。

  按照匈奴的規矩，王子出行是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行蹤的。

  因為都是皇室血脈，若是讓旁人知道了，會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如今呼延鳳烈的行蹤被透露出去，儼然就是有人破了規矩。

  老單于呼出一口長氣。臉色十分陰沉。

  「該死！若是讓寡人查到是誰，立刻就將他凌遲而死！」

  呼延鳳烈笑笑。

  「父王，其實也沒什麼，只是這次百姓和官員夾道相迎，兒臣覺得受之有愧。」

  老單于愛憐的撫摸呼延鳳烈的臉，好像透過他的臉在看另一個人。

  「為什麼受之有愧？你這麼多年在邊關，為了我們國家拋頭顱灑熱血，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呼延鳳烈卻堅決搖頭。

  「不，孩兒並沒有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做的都是分內的事情，兒臣是皇室血統，就該為這天下做出自己的一份努力，隨愛人你其他的兄長沒有去邊關，可他們也在朝廷中效力，所以父親，這個迎接儀式，兒臣消受不起。」

  老單于皺著眉頭，似乎也明白了呼延鳳烈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寬慰的笑容。

  「好孩子，你真的長大了，真懂事啊，和當年你的母妃一樣，乖順恭謹，真是個好孩子。」

  提到呼延鳳烈的母妃，老單于看著呼延鳳烈的眼睛裡又有了別樣的情緒。

  似乎有著不舍，也有著心疼。

  「你母妃走的早，這麼多年你一個人辛苦了，為父聽說你找了個王妃？」

  呼延鳳烈笑笑，朝著林清雪招手。

  「王妃，過來。」

  林清雪姿態穩健的走了過去，和呼延鳳烈一起坐在老單于的榻邊。

  也跟著呼延鳳烈叫了一聲「父王。」

  老單于臉上都是笑容，他見到林清雪很開心，似乎為自己這個孩子終於有個歸宿而感到寬慰。

  「長得真不錯，也是個好孩子。」

  大妃一直沒吭聲，在聽到老單于這麼說得時候，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是誰家的姑娘？我只聽說你好像在邊關忽然找了個王妃，卻從沒聽人報過你的王妃的身份。」

  呼延鳳烈看了一眼大妃，臉上笑容變了味道。

  「大妃還真是關係孩兒的緊，這是孩兒的人，孩兒自己封的王妃，不勞大妃操心。」

  大妃嘆了口氣，似乎是十分憂愁。

  「不是我想要操心，只是邊關那裡魚龍混雜，從沒聽說誰家的貴女去那邊，若是烈兒被人騙了，母妃我也會難過的。」

  「大妃，烈兒已經不是七歲的頑童，有著自己的見識和想法，她是烈兒自己找的人，不會有錯。」

  大妃忽然笑了起來，她笑眼盈盈的看著呼延鳳烈。

  「烈兒，你別生氣，我就是年歲大了，嘴巴不做主，喜歡嘀嘀咕咕，沒有別的意思，母妃看到你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心裡為你高興。」

  她說著，看向老單于。

  「大王，您說是不是？」

  老單于雖然年歲大了，可心思還是清醒的，從剛剛那陣子情緒中抽離出來，他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烈兒，你這個王妃到底是什麼來路？大妃說得沒錯，邊關那裡魚龍混雜，萬一讓人趁虛而入，總歸是不好的，提前說明了也讓寡人放心。」

  呼延鳳烈看著大妃，眼底有些惱怒。

  這女人還是如同以前一般，喜歡自作聰明。

  他聲音冷淡。

  「孩兒自己找到的人，自然心裡有數，父王，您不會覺得烈兒這麼多年在戰場上都是玩笑吧？」

  老單于咳嗽幾聲，見呼延鳳烈怎麼也不肯說，就將目光看向林清雪。

  「你說吧，你是寡人的兒媳，該不該有什麼隱瞞的，對不對？」

  林清雪驟然被點名，臉上絲毫慌亂都沒有。

  她嘴角噙著一絲笑容。

  「大妃既然這麼問，想來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不如直接告訴大王，也不用這麼拐彎抹角，是不是？」

  大妃臉色一僵。

  老單于皺眉。

  「對，大妃，你有話就直說，寡人現在體力不好，沒心思猜你那些小九九。」

  大妃呼出一口氣，顯然沒料到林清雪居然是個這麼難搞的。

  「大王，您別生氣，我之前是聽人說過，老七娶的這個女人，是個漢人，還是個嫁過人的商賈之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