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折服

  眾人聽到海長琉這麼問，有些尷尬的咳嗽了起來。

  他們顯然不想談起這個事兒。

  海長琉和林清雪不明白他們有什麼隱瞞的，不過既然這麼樣子，也沒有多繼續追問下去。

  「哈哈，既然各位不想提起，那麼定然是什麼讓大家不開心的事兒，恕我多嘴，不再過問了。」

  眾人聽海長琉這麼說，又沉默了。

  這個事兒，若是一直瞞著海長琉的話，保不齊會成為什麼心結。

  王成看了剩下的幾人，最後還是開口了。

  「將軍，這個事兒，是我們前鋒營的一次重大失誤。大傢伙兒不想再提，其實也是因為對侯爺心生愧疚。

  倒不是有意瞞著您和夫人，只是說出來我們都覺得臉上無光罷了。」

  海長琉還想阻止他繼續說，其實他就是這個脾氣，真的不是有意生氣了。

  

  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旁人不想說的話，他也不會太感興趣。

  可是林清雪卻在桌下攥了海長琉的手。

  海長琉朝她看去，林清雪搖搖頭，讓他不要說話。

  他雖然有些不解，可是還是閉上了嘴，沒吭聲。

  王成嘆了口氣，繼續道。

  「想來你們二位來這裡之前，也聽說了侯爺去年年的時候，受了一次重傷。後來皇上就讓小侯爺過來當任主帥了。

  這件事情，侯爺一直說是自己輕敵了，其實我們前鋒營的統領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在我們身上。」

  林清雪微微皺起眉頭。

  原來當時鎮邊候受傷還是另有隱情？

  她和海長琉更加感興趣了，默默的聽著。

  王成看了一眼張成德，似乎在斟酌著措辭。

  「當時我們被呼延鳳烈一直打著退了三十多里地，邊關這邊冬天來的早，匈奴那幫孫子將我們的儲備糧地塊都侵占了。

  軍里大多數都是半大小子，朝廷派過來的那點兒糧草，根本不夠大家吃飽。所以當時大傢伙兒只能勒緊褲腰帶，一邊打一邊退。侯爺眼看著城池被攻陷，百姓名不聊生，一時間也是心急如焚。

  後來，他決定用計，從匈奴中間攻過去，將他們的糧草供應截斷。哪怕是燒了他們的糧草倉，他們也不能這麼貿然前進了。到時候我們有的是機會。」

  海長琉和林清雪點頭，這確實是兵家的計謀。

  正所謂人馬未動，糧草先行。

  像是尚雲國這種就是土生土長在這塊土地的倒也還好，糧草總歸是能夠跟上的。

  但是匈奴那些人，一定要儲備充足的糧草。

  萬一中間供應斷裂了，也要保持能夠逃走的後備力量。

  否則千萬人馬，最少有一半要餓死在路上。

  鎮邊候是常年在邊關摸爬滾打的老將，自然懂得這些道理。

  「然後呢？這個計策很好，當時如果是冬日，大雪封路，就很好了。冬日裡只要披著白布走，自然不會被人發現的。」

  林清雪有些好奇了，這事兒既然已經計劃的很稠密，鎮邊候為什麼會忽然被伏擊，還受了那麼重的傷？

  聞言，王成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尷尬的看向張成德。

  張成德一拍桌子，挺了挺胸脯。

  「大男人，敢作敢當。這事兒就是怪我。當時一邊走一邊退的時候，侯爺就和我說過，讓我好好的觀察地形，順便將沿邊的參照物畫下來。」

  「可是那幾日我偏偏感染了風寒，一路上鼻涕眼淚流淌個不停，所以就有些怠慢。原想著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們統轄範圍，自然不會有什麼差池。」

  「卻在侯爺進攻那天，就要靠近匈奴大帳的時候，忽然被埋伏了。」

  海長琉和林清雪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張成德。

  「被埋伏了？」

  張成德點頭。

  「對，被埋伏了。不知道是哪個孫子，在路上挖了個壕溝。將一眾兵馬都困在半路上。」

  「當時大雪封路，侯爺他們根本看不清楚路上，只能靠著我繪製的地圖走，結果一下子連人帶馬一下子都陷了進去。

  匈奴軍也不知道怎麼得了消息，早就已經埋伏在遠處了，聽到這邊人嘛打亂，就都沖了出來，趁著侯爺這邊大亂的時候，好一番廝殺。」

  張成德說著，十分痛心疾首。

  這個事兒就是他的失誤，他從沒有推辭過。

  「這事兒說到底還是我的問題，當年侯爺十分相信我。說我過目不忘，是個將才，才將我帶入軍營。結果，我就這麼差點兒害了侯爺！

  若不是當時王成帶著將士們奮勇鏖戰，王爺只怕，只怕要折在那裡。饒是如此，王爺還是被匈奴的呼延鳳烈一刀砍在了腰間。當時所有的馬都被殺的殺，砍的砍，根本跑不了了。

  好在王成早就有了準備，在三里地外頭留下了一波馬匹，否則肯定是回不來了。王成老弟，我雖然一直覺得你年輕，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但是這個事兒還是謝謝你了！

  若不是你當時留了一手，只怕我這輩子都要做罪人！」

  說著，張成德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眼圈兒也紅了。

  似乎想到了鎮邊候這段日子受的苦難，擦了擦眼角。

  王成倒是人小鬼大，看著雖然比張成德小了不少，但是卻像是一個兄長似的，拍了拍張成德的肩膀。

  「都是自家兄弟，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而且侯爺對我是什麼意義，你又不是不明白。

  就算是我王成爬也要把侯爺背回來的。這個事兒啊，也不能全怪你。那幾日你狀態不好，是我沒有多察覺。否則早日派人給你分擔，也不至於最後演變成那樣。」

  邊上的兩個副將也安慰他們二人。

  王成又看向林清雪和海長琉。

  「讓二位見笑了。這個事兒不是不能說，只是我和兄弟們都覺得丟人，所以很少提起。但是如今二位都是自己人了，也不用藏著掖著。

  將軍，我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兒了。我相信我的兄弟們。」

  海長琉擺擺手。

  「我只是聽說了侯爺受傷，中間的事情還真的不知道。只是當時侯爺修書回去璃都的時候，只說是自己辦事不力，受了匈奴的埋伏。

  侯爺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將這些東西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侯爺這麼看重前鋒營，那麼我海長琉既然接過了前鋒營將軍的位置，以後也一定會和侯爺一樣，將各位當成自己的兄弟看待。

  還請各位以後像是輔佐侯爺一樣，不余遺力的幫助我，我們一起守護這邊關，守護侯爺，楊家，耗費了百年心血的地方！」

  眾位副將都從沮喪中抽離出來，海長琉這段話確實是很鼓舞人心。

  張成德第一個表態。

  「將軍將我們當成自己的兄弟，我們也不會復古將軍的厚望！以後我們前鋒營的兄弟一定和將軍您共進退，共存亡！」

  剩下的幾人也都握著拳頭，跟著張成德一起表態。

  海長琉微笑著應了。

  「好，各位相信我海長琉，我真的感激不盡。我們繼續談談現在的情況吧。

  雖然已經看了不少卷宗，可是對前鋒營這邊兒的東西還是了解的不多。以後如果海某事物上有什麼不對之處，還請各位及時指出來。

  我一定會好好的學，趁早的接過這個位置，保證兄弟們的平安。」

  他從未帶兵打仗過，那些將士們對他原先也是十分懷疑。

  又因為海長琉是海家的嫡長子，對他的議論聲就更大了。

  王成自然是對海長琉抱有好感的，可是他也不能當著大家的面兒說出來。

  若是這麼貿然的將他對海長琉夫婦的好感說出來，只會讓軍中不懷好意的人揣摩，是不是他已經被海家夫婦收買了。

  這次的會面正好可以讓大伙兒一起看看海長琉和林清雪的人格魅力，也算是一件好事兒。

  一番討論以後，眾人對海長琉和林清雪提出來的疑問反響十分好。

  這兩人這麼看來，就不是來濫竽充數的了，明顯是經過了一番調查和學習的，問出來的問題也是十分專業。

  最後的時候，林清雪提出了她一直的疑慮。

  「既然咱們前鋒營一直都是和匈奴正面接觸和直接接觸最多的軍士，那麼我想問問各位，有沒有感覺得呼延鳳烈的性格，或者說是作戰習慣的變化？

  我和相公研究了以往的卷宗，發現呼延鳳烈這個人一向是莽得很，從來不會退縮。雖然用計謀也很多，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會身先士卒。

  大概是從去年侯爺受傷以後不久，就忽然沒有卷宗中提到呼延鳳烈斬殺了多少兵士，或者是他只是在遠處坐鎮指揮，是這樣嗎？」

  她沒有直接說出來，匈奴軍其實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節節敗退的。

  但是這個問題一問出來，眾人頓時都表現得十分慎重。

  若不是林清雪這麼問，他們還真的沒有怎麼感覺。

  畢竟戰場上廝殺都是你來我往，不可能有常勝將軍。

  一個沒怎麼說話的副將思慮了一會兒，低聲問。

  「是不是因為他也吃了一次敗仗，開始害怕了？畢竟刀地在脖子上，沒人不會退縮是不是，更何況他貴為匈奴王子。」

  林清雪卻搖搖頭。

  「若是這個解釋，他之前就該退縮了。而不是在侯爺手上以後，明明可以突飛猛進，一舉攻破的情況下，給了尚雲國喘息的機會。

  我和相公商量以後，都覺得中間肯定另有隱情。不知道各位是不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