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揭老底

  李虎嘴角抽動。

  

  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進一步是丟人，退一步，可能就是掉腦袋。

  林清雪這個娘們兒太詭計多端了。

  他，他……

  李虎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一雙小眼睛裡頭都是紅血絲，環顧著四面八方。

  那些兵士臉上神色各異，有看熱鬧的，有呆若木雞的，更有一些是和他關係好的，惋惜不已的。

  就是看著這些人的臉，李虎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張猛臉上冷汗也掉了下來。

  這個局面真是一時間無解。

  他走到李虎身邊，伸手拍了拍李虎的胳膊。

  「將軍，您……」

  李虎咬著後牙，張猛在一邊兒都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響。

  讓他一陣牙酸。

  「將軍，您別這樣，這事兒……」

  李虎嗤笑一聲。

  「你說怎麼辦？這事兒我錯了，是不是？」

  張猛知道李虎的脾氣，但是如今這個局面，只有讓李虎低頭。

  否則不僅僅是李虎要倒霉，他們這一夥兒人可能都被皇后牽連。

  既然林清雪已經提出來皇親國戚這個梗兒了，就不可能這麼善罷甘休。

  他們背後站著的人是誰，所有人都知道。

  若是今日李虎不低頭，難保皇后不給皇帝吹耳邊風。

  他們這些人，說大了是保家衛國的將士，可是，說白了還就是皇家養的一條狗。

  這條狗吃的皇家的皇糧不錯，皇帝一句話，他們吃的這麼多年皇糧就是他們的賣命錢！

  張猛手指收緊，扣在李虎胳膊上的力氣加大。

  「將軍，您……唉，這事兒各人站的立場不同，我們從我們角度看，沒錯兒。但是從他們角度瞧著，我們就是錯了。」

  李虎也過眼，看著張猛。

  良久，憋出一個冷笑。

  「看不出來啊，張猛，你還真是能進能退。那麼，按照你的想法，就是讓我給他們下跪？」

  張猛垂著眼，不敢和李虎對視。

  他哼哧了半天兒，終於道。

  「將軍，只能這麼做啊。我們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是皇親國戚，皇后娘娘的親外甥，皇后娘娘一句話，就能讓我們株連九族。我們都是有家有口的，將軍，我知道這麼做是委屈您了。但是，您也要為了家人想想啊。」

  李虎瞪著他，又驀然將眼睛閉了起來。

  半晌，忽然朝著林清雪和海長琉的方向，跪了下去。

  「噗通——！」

  這一聲兒，在夜晚的軍營中格外的明顯。

  所有人，都安靜了。

  原本還在切切查查想著看笑話的人都愣住了。

  張猛也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他的手還扣在李虎的胳膊上，李虎這麼猛然跪了下去，他的手心一下子空了。

  他愣愣的看著李虎，頓了頓，也跟著李虎跪了下去。

  一時間，那些跟著李虎關係好的人，也都跟著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一下子二三十個大漢朝著林清雪和海長琉跪拜，倒是場面非常壯觀。

  而那些原本在看熱鬧，被李虎統轄的士兵眼裡都冒著怒火。

  在他們看來，李虎這樣的人兒，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怎麼能給林清雪和海長琉這樣的小輩下跪！

  原本都是在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現在這種心情都被怒火取代。

  林清雪冷冷的看著場中的情況。

  也沒笑，也沒說話。

  等到沒有人再跟著下跪了，她才往前走了一步。

  看著李虎。

  「看不出來，李將軍平日裡倒是很有威望。」

  李虎垂著臉，旁人也瞧不出來他的臉色。

  只看到他起伏不定的肩膀。

  林清雪接著道。

  「既然李將軍已經知道錯了，我就代表相公原諒了你們這一次。只是下不為例，我相公縱然是年歲不如你們，可是到底也是這個軍營裡頭的三大統領之一。」

  「只有國公爺可以命令他，你們和他都是平級的，我下次不想聽到這種消息。」

  聞言，李虎猛然仰起頭來。

  他眼睛裡頭都是血絲，模樣狠戾之極。

  「哦？你這麼寬宏大度？海林氏，看來這一路上是我們小看了你。你這張嘴，不上朝做官真是可惜了了！」

  林清雪垂下眸子，臉上帶著笑意，和李虎對視。

  「是呀，我也這麼覺得，這不，皇后娘娘垂憐，讓我進宮做了御醫麼。」

  「李將軍，我倒是覺得你這一身硬骨頭不去戰場上打仗才是可惜了了呢。下回，若是有匈奴敵襲，還希望李將軍能這麼有骨氣才好。」

  李虎的拳頭緊緊攥著。

  就要起身，卻被張猛猛地拉住了。

  他甩過頭去瞧張猛。

  只見張猛微微合著眼，朝著他搖了搖頭。

  「將軍，算了。」

  李虎想到了今日自己的憋屈，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確實是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了。

  人已經丟過了，若是再和林清雪他們起衝突，那麼這一跪，就算是浪費了。

  張猛接著道。

  「俗話說，男子漢，大丈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在邊關還能讓您吃虧了不成？」

  李虎眼睛微微眯起來，想起了下頭的計劃。

  最終，還是將心裡憋著的那口氣給鬆了下來。

  「張猛，老子信你一回，下回若是還有這種事兒，老子再也不忍了！」

  張猛見李虎鬆口了，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他朝著林清雪夫婦笑了一下。

  然後深深的拜了下去。

  「林御醫，布政司大人，你們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這群只會在邊關吃沙子的兄弟吧。我們知道你們都是璃都裡頭得貴人，身份高貴，日常都是山珍海味，住的都是高樓大廈。我們這群什麼都沒見過的兵油子，得罪了二位，還請二位不要和我們多做見識才是。」

  林清雪上下打量了一番張猛。

  知道他這是話中有話。

  什麼叫做日常都是山珍海味，住的都是高樓大廈？

  呵，還說的這麼大聲，這是在說給這幫子兵士聽嗎？

  她眼神微微朝著邊上瞧了瞧，果然見到一雙雙充滿怒氣的眼。

  明明是這幫人先動手去欺負海長琉和胡順的，如今被這個張猛這麼一番操作，卻變成了他們夫婦二人仗勢欺人了。

  林清雪「哼」的一聲笑了。

  她雙手擊掌。

  「好，好，張副將果然是會說話。我林清雪這輩子就欣賞你這樣的人。只是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不是什麼好事兒啊。你還記得，你們當時是為什麼從楊家被趕出去嗎？」

  揭老底誰不會？

  他們可以說林清雪他們都是養尊處優的，那麼林清雪也完全可以將當時李虎做的那些缺德事兒給抖落出來。

  林清雪慢慢的走了一個圈兒，然後停了下來。

  似笑非笑的看著張猛。

  「當時，好像是因為李虎將軍和張猛副將你們二人欺男霸女，收受賄賂，才被楊家趕出去的，是不是？」

  張猛倒吸一口冷氣。

  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林清雪居然這麼不給面子，直接就將他們那些陳年舊事給抖落了出來。

  一時間臉上青紅交加，十分難看。

  「林御醫，您這麼說話，可是要負責的。」

  林清雪微微彎下腰。

  「負責？我這人說話都是有根有據，這麼說自然是有我的考究。張副將不用這麼不高興，試問整個軍中，又有誰不知道你們曾經做過的事兒呢？」

  說著，林清雪又直起腰，看向周圍的一圈兒人。

  「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都知道？」

  那些軍士很多都是楊家的老人兒，自然是知道的。

  即便是那些後來參軍的，也都多少聽前輩提起過。

  可是這個時候誰又敢亂說話，都噤若寒蟬。

  也不點頭，更不搖頭。

  但是比起之前對林清雪得敵意已經消散了很多。

  林清雪笑著看向張猛。

  「你瞧瞧，他們也不敢說實話。不過我覺得侯爺這次走之前的分工很合理。」

  「讓黃將軍管理整個城池，否則按照你們二位的性子，若是真的管理了城池，這城池中的年輕女子，又有幾個能逃過你們的手掌？」

  此話一出，很多拖家帶口過來的兵士都變了臉色。

  要知道，城池裡頭的女子，大部分都是他們的家人。

  這二人若是真的像是林清雪說的，管理了城池，他們家人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張猛嘴唇翕動，良久，被林清雪噎的沒說出一句話。

  李虎猛然間從地上站起來。

  膝蓋上還粘著泥土，也顧不上撣掉。

  「海林氏，你說話注意分寸！這些事兒，提起來對你有什麼好處！」

  林清雪和他對視。

  「既然李將軍不想聽，那麼我便不提了便是。只是以後若是李將軍還有什麼對不住我相公的，我倒是有興趣和李將軍翻翻舊帳。」

  「今日既然李將軍已經給我相公下跪認錯，那麼這事兒就這麼罷了了吧。我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

  說著，她牽起來長琉的手。

  「走吧，相公，天色已經晚了，早些休息。」

  兩人穿過各色人的目光，朝著自己的屋子方向離去。

  而田七也跟著他們，抬頭挺胸的走了。

  李虎等人眼神中都是厭惡，又將目光投向了胡順。

  要不是這個東西，他們能受到這種委屈？

  可是，生氣歸生氣，一想到張塵遠如今對胡順的熱乎勁兒，還是偃旗息鼓了。

  胡順碰不得。

  胡順卻根本沒有注意他們的目光，眼睛跟著林清雪夫婦二人的背影，一路目送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微微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被藥湯弄髒的衣襟，似乎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