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凱撒犧牲（悲）

  暗紅的宮殿裡，飄著迷濛的霧氣。

  紫色的垂簾半遮半掩，凌亂的絲帶散落一地。

  迷霧之後，隱約能夠看到一道妙曼的身影正俯在另一道之上，不時發出咀嚼的聲音。

  忽然，彎著腰的妙曼女子似乎聽到了什麼，當即擦掉了唇邊的鮮血，將身下的死屍闖進了另一個空間之中，並施法驅散了空氣中的氣味。

  砰！

  厚實的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塞西莉婭怒氣沖沖的從外面走了進來，站在女人的床榻之前，質問道：「媽媽！你為什麼要讓我去做那種事？」

  「塞西莉婭。」

  

  女人溫柔的回應了一聲，從寬大的床榻之上下來，暗紅色的長髮順著她光滑的肩膀落下。

  她的臉色蒼白，下頜部位顯露著樹根一樣黑色血線，重合的瞳孔深處，仿佛失去了靈魂。

  她便是神域中令人避之不及的緋紅女皇。

  「幹什麼……」

  塞西莉婭的身體不禁縮了縮，被她那沒有感情的雙眼嚇得有些發怵。

  「唉……」

  看著她這般戒備的神情，緋紅女皇嘆了一口氣，拖著金光熠熠的琉璃睡裙向前行走，握住了前者的下巴：「我不希望你這一直這麼弱小下去，你知道嗎？」

  「可那也不能……」

  塞西莉婭的語氣徒然激動，但要很快沉寂下來，迷茫的搖著頭：「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生在這種地方。

  我的爸爸，還有那些讓我叫叔叔的人們，還有你，都是這麼的瘋狂嗜血，濫殺無辜。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

  聽了她說的話，緋紅女皇的眼裡流露出了愧疚的神色，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

  「媽媽。」

  塞西莉婭忽然感覺到了悲傷，低頭埋在自己母親的胸前，眼眶裡有淚水打轉：「我很痛苦……」

  「嗯，睡一覺吧，睡醒之後就不痛苦了。」

  緋紅女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腦，指尖跳動奇異的波紋。

  隨後，塞西莉婭便昏了過去。

  將女兒平躺放在床上，緋紅女皇重新抬起頭時，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陰沉下來。

  她將左手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圈，下一秒，一個在黑暗中浮空而坐的高大男人便出現在了畫面之中。

  「尤里烏斯，把尼根的一半觸手給我砍了送過來。」緋紅皇后面帶殺意的說道。

  「尼根還有不少事要幫我辦，砍了就不方便了。」

  高大男子緩緩的睜開眼，不緊不慢的拒絕道。

  神明大都有恢復斷肢的能力，但也要看是怎麼傷的。

  光用蠻力，不靠任何的功法力量去斬斷，尼根在頃刻間就可以重塑。

  但要是他不留餘地的出手，尼根可能上百年都恢復不過來。

  緋紅皇后此時的意思，顯然是後者。

  「辦事？連塞西莉婭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指望他辦什麼？」

  緋紅皇后面色冰冷，不留餘地的說道：「別讓我自己來，否則就不是廢一半那麼簡單了。」

  「你……」

  見她的態度如此堅決，尤里烏斯的眼神中一度閃露凶光，但也很快軟化了下來，埋怨道：「你太寵她了。」

  「這不關你事。」

  緋紅皇后說完，便單方面的切斷了通訊。

  不久，塞西莉婭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揉著眼睛說道：「媽媽？我怎麼睡過去了？」

  「你太累了。」

  緋紅女皇上前坐在她的身邊，溫柔的為她打理有些凌亂的頭髮。

  「啊！你知道嗎？」

  塞西莉婭像是想起了什麼，興奮的轉過身體來：「我們這次旅行去了幻夢星球，那裡有一座由書籍組成的天空之城，超級超級的有意思……」

  「嗯……」

  緋紅皇后面帶微笑的傾聽著女兒的訴說，不發一言。

  在這混亂無序的環境裡，不可能誕生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那在外人看來的美好品質，實則儘是謊言。

  緋紅皇后篡改了塞西莉婭的記憶，消除了讓她感到痛苦的回憶。

  這是這趟旅程出發之前，就已經定下的結局。

  而她之所以記恨尼根，不是因為他的傲慢兇殘，而是他讓塞西莉亞經歷了如此的人生拷問之後，卻還是沒能讓她完成突破，白白遭了一場罪。

  「媽媽？下次你跟我一起去好嗎？」塞西莉婭問道。

  「嗯。」

  緋紅女皇心不在焉的點了頭，然後看向了她的手腕，問道：「你的手鐲呢？」

  「啊……」

  塞西莉婭看了自己的左手，思索了一陣後，將商船航行過程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然後解釋道：「他們本來就因為我們受了傷，還差點被殺人滅口。

  我認為我們應該彌補一下，就把東西給他了。」

  「你這……」

  這天真過頭的心性，讓緋紅皇后也不禁語塞，有些生氣的說道：「給什麼也不能給緋紅手鐲啊，這是拿來保護你的東西，都夠買他們上百條命了。」

  「反正我也用不上。」塞西莉婭說道。

  印象里，除了這裡的長輩，還沒人敢欺負她。

  「你……」

  緋紅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勸說道：「塞西莉婭，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明白一個道理。

  只有擁有力量的人，才有資格感受這世界的美好。

  你現在遲遲無法突破，若是連手鐲都弄丟了，我以後沒法放心讓你離開永夜堡。」

  塞西莉婭以前就遭過幾次襲擊，有一次甚至還受了重傷，只是這些記憶都被消除了而已。

  像緋紅手鐲這樣的東西，遲早都會用上的。

  「對不起，媽媽。」

  塞西莉婭低下了頭。

  「我去幫你找回來。」

  緋紅皇后說著，眼睛便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她是這個世界最強的預知者，那些對因果線影響較大的事件，她都能夠計算出來，並找到源頭。

  然而三分鐘之後，緋紅皇后的臉上卻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她……

  失敗了！

  不僅僅是在手鐲里留下的印記無法追蹤，就連涉及到的因果都似乎被抹去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中隱隱不安。

  「怎麼了，媽媽？」塞西莉婭擔心的問道。

  「你遇到的人長什麼樣？我需要你給我畫出來！」緋紅皇后認真道。

  預知能力是她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根本，這種變數是她難以容許的存在。

  「我……能夠自己去找嗎？你的表情好可怕……」

  塞西莉婭的身體不禁向後退了退。

  「不……」

  緋紅皇后正想要拒絕，但轉念一想，又問道：「你有把握嗎？」

  「嗯。」

  塞西莉婭點點頭，說道：「我感覺他們不是壞人。」

  「都搶東西了，還不是壞人。」

  緋紅皇后在心中冷笑，但卻表現得不露聲色，同意了她的請求：「那這次你就自己去吧，媽媽相信你。」

  「好，那我現在就去。」

  塞西莉婭當然不會懷疑母親的話，轉頭就出了門。

  緋紅皇后目送著她飛出了城堡，正想要跟上，心中卻一陣燒得慌。

  她捂住胸口喘息了一陣，抬手將一具藏好的屍體扔到了桌子上。

  從那還算細嫩的皮膚還有腦後的長髮來看，死者應該是一名女性，此時的喉嚨和胸腔都被掏開，異常的恐怖。

  可緋紅皇后卻毫不在意，饑渴的俯身啃食起來。

  ……

  「好吃！」

  於此同時，鳳仙別苑之中，司空戀心滿意足的摸著自己的肚子。

  雖然神晶的吸收是全身的，但身體的本能卻驅使著她做出了這樣的動作。

  「不繼續了嗎？」

  李添袖睜眼看向她。

  「唔~」

  司空戀搖了搖頭，笑道：「飽了。」

  現在的她已經到了瓶頸，沒有繼續提升能量的必要了。

  「好吧，我還得好一陣。」李添袖說道。

  他才突破成為下位神不久，距離瓶頸還有挺長的距離，估計今天都是不夠的。

  「你有點誇張了吧。」

  勞倫斯表情奇怪的看著他。

  他也沒比李添袖早成神很久，但吸收了六塊上品神晶之後就達到了飽和。

  現在李添袖都吸收了十二塊了，居然還沒卡住？

  「或許他的特性是包容吧，我記得他從接觸超凡開始到現在，就沒有遇到過太過艱難的坎。」艾妮絲思索道。

  李添袖的學習天賦極為恐怖，第一次瀏覽星空石板就領悟了觀測的方法，之後的修煉也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學什麼會什麼，幾乎沒有遇到多少難點。

  現在想想，這已經可以算上是一種特性了。

  啪，啪啪……

  正思索著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敲門聲，像是傳遞某種神秘的暗號。

  超研者離得最近，抬起手隔空就打開了門，看到一個留著紅色短髮的削瘦少年，正氣喘吁吁的扶著門口。

  「你找誰？」

  超研者奇怪的看著來人。

  總感覺……

  這人有點眼熟。

  「我是凱撒啊……」

  來人虛弱的回答，顫顫巍巍扶著牆壁走進來，一副隨時都要摔倒的樣子。

  勞倫斯：「啊？」

  李添袖：「WTF？」

  艾妮絲：「……」

  司空戀：「哈哈哈。」

  「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了？」超研者震驚的問道。

  原本的凱撒高大魁梧，站著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安全感十足。

  但現在，他的體格不僅縮水了兩圈，就連臉都一改往日那威猛硬漢的模樣，嫩得特麼跟未成年似的，都給返老還童了。

  當初伊格納茲都不能把他弄成這樣，鳳仙卻可以，鳳仙比伊格納茲都牛逼。

  「快拿著。」

  看著凱撒這副發虛的樣子，艾妮絲趕緊給他塞了幾塊神晶。

  「唉……」

  凱撒抱著神晶坐在了沙發上，像是個捧著玩具的少年，虛弱的擺手道：「一直呆在永曜，資源是匱乏了點。

  當年我走的時候，鳳仙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但現在……居然都是上位神了啊。」

  「你們原本不是說一晚上的麼？怎麼加鍾到現在了？」李添袖皺眉道。

  「唉，她給我開了個賭注，說做到就把投資價格翻倍，升到一萬枚上品神晶。

  我想了想我們現在的時間很緊迫，這個條件值得我去拼一拼。」

  說著，凱撒看向了李添袖，笑著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所以弟啊，咱們有錢啦~」

  李添袖：「……」

  雖然聽著確實挺不容易的，但卻有一種莫名生草是為什麼啊。

  「辛苦你了。」

  李添袖最終還是表示了感激。

  雖然他們和司空覺本就是同生共死的戰友，但作為司空家的一員，無論最後能不能上壘，他此時都是很有觸動的。

  「我來幫你恢復一下。」

  「別別別別別！！！」

  艾妮絲走上前，正想給他治療，卻被後者雙手在胸前比劃的大叉給逼了回來。

  凱撒不斷的搖著頭，然後往桌子上扔了一張晶卡，說道：「我想我短時間內都不想接觸異性了，你們有什麼計劃就先去做吧，我先在這裡恢復一陣。」

  艾妮絲：「……」

  眾神：「……」

  PTSD了都。

  「那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話都說到這了，李添袖便拿起晶卡，和眾人一同離開了浮空別墅。

  下層的建築風格各異，高矮參差不齊，巷道四通八達。

  雖比不得浮空島上的豪華，但畢竟也是高等文明的居住地，各處都有淨化魔法陣自動清理垃圾，至少衛生條件是做得極好。

  走在熱鬧寬敞的大街上，李添袖忍不住抬眼望向遠處。

  在視線的盡頭，一座由碧綠的神石建造的高塔正矗立在那。

  高塔的造型古樸典雅，牆面的外側畫著異獸和游龍的浮雕，每層的斗拱、角檐相互對稱、精緻優美，塔身扶搖直上三千米，頂端供奉的太昊神石惶惶如烈日，俯視著下方的生靈。

  那邊是太昊門的總部——昊天塔。

  「我能感覺到，姐姐就在那裡。」司空戀在李添袖的心底說道。

  「嗯，無論遇到什麼，都不要衝動。」

  李添袖低聲勸慰，說道：「我們一定會把姐姐接回來的，不會很久的。」

  「戀戀相信你。」

  司空戀小聲的回答。

  兩人的思維與目的，完全契合在了一起。

  「嗯？」

  高塔之上，司空覺忽然產生了莫名的感應。

  她奇怪的走到高塔的圍欄邊，望向了城市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