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永曜之上

  漆黑的裂縫橫亘於天際之上，像是在古畫上割了一刀，讓下半部分的天空因為自重而垂了下來，裡頭流出了黑色的濃漿，正要朝著下方滴落下來。

  咻咻咻咻！

  刺眼的白光如同繁星閃耀，遮住了裂縫的邊緣。

  待到光芒散去時，那道裂痕已經被向後推出了數萬公里，進入了太空之中。

  隨後，一個巨大的火球在眾人的眼前一閃而逝。

  下一瞬，視線的深處爆裂出紅色的火焰，那被驅逐出去的裂縫也在爆炸的影響下，熊熊的燃燒起來，延綿上千里，映紅了下方的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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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星學院的成員們聽著！」

  群星校長第一個反應過來，用魔法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校園區域：「三階以下的學員馬上到群星廣場集合，其餘學員準備好戰鬥，我們被入侵了！」

  「入侵？！」

  「是無序者嗎？」

  「別在這看了，動起來！」

  群星的學員們議論紛紛，被學校的老師們驅散而去。

  而李添袖則看著那震盪不止的天空，心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這不是他遇到過的第一次無序入侵，只是上一次艾妮絲悄無聲息的就在月面完成了。

  但方才那閃耀的裂隙傳送，應該是出於群星之主的手筆，而那沖天而上的火光，也是永恆之主親自出手了。

  再加上群星校長如此鄭重的組織撤離，想必這規模遠不是往日可比的。

  「李教授，你對永曜的意義重大，也先撤離吧。」

  副校長馬克沁走到李添袖的身邊，催促著他離開。

  露天講座不遠的地方就是群星廣場，在那揮灑著星光的魔法女神像之下敞開了一道空間之門，那是眾神開闢出來的緊急避險空間。

  「不，我不會去避難。」

  李添袖拒絕了他的好意。

  守衛永曜需要三階以上，而他的實力現在已經能夠比擬四階。

  或許他的智慧對群星未來將做出很大的貢獻，但他更是一名追求突破的戰士。

  這如此重要的一戰，他不可能會缺席。

  「可是……」

  「啊……」

  馬克沁正想要勸說，卻見李添袖突然表情痛苦的捂住了肩膀，眼神銳利的抬起了頭！

  永曜之上，一艘巨大的血肉輪船衝破了火焰。

  它的頭部宛若巨鯨，船身布滿了藤蔓和觸鬚，觸鬚之上又生長著各種奇形怪狀的腦袋，有人類的、有鳥類的、甚至魚有龍，還有各種千奇百怪、說不出名字的腦袋。

  這些不知來自於何處的頭顱，此時宛若在深海之中浸泡了許久，皮肉變得腐爛發白。他們口中不斷的噴吐出暗灰色的腐蝕之霧，毀壞著這片空間的法則。

  嗖！

  懸浮於永曜軌道上的巨艦發動了攻擊，上百道巨大的光柱從戰艦上發射，猛烈轟擊在那血肉戰艦之上。

  一顆人頭的眼睛被正面命中，像是氣球一樣爆炸開來。

  人頭痛苦的低吟出聲，迸射出大量腥臭的膿水，眼眶中只剩下一個大洞。

  按照雷射炮直徑為五米來計算，這顆人頭的高度就有將近三十米，而這些頭顱只是那巨大觸手之上的微小掛件，那萬千觸手連接著頭部也僅僅是探出了其中的一部分。

  而等到它伸出最大的兩條觸手，將整個上半身都顯露出來的時候，呈現在永曜眾人眼裡的，則是一個占據了整片天空的，仿佛用一條軟肢就能拍爛整個光耀城的龐然巨怪！

  是的，

  這頭怪物的身軀，恐怕已經能夠比擬一個小型的星球！

  「伊格納茲！」

  李添袖緊咬著牙關，腦海中似乎傳來一股強烈的威壓，讓他產生了一股身體想要膨脹爆炸的感覺，需要強烈的刺激才能夠釋放。

  比如……

  將眼前看到的生物全都吞噬！

  「啊啊啊！！！」

  更多的人遭到了影響，捂著頭部痛呼了起來。

  而那名被保安打暈的女人，更是在昏迷中驚醒，痛苦的捂著肚子跪在一地上，嘔吐出兩條粗大的觸手來！

  隨後，她的眼睛也被觸手從內部刺穿，蠕動著控制她站起，施法攻向身邊的人！

  噗呲！

  一道火光閃過，變異的女人當場被炸成了焦土。

  林宏野神情嚴肅的路過她的殘渣，高聲道：「所有人不要抬頭，快點進入傳送門裡！」

  他經歷過幾十年前的那次慘案，所以在得到女神下達的避難指令的時候，就第一時間動了起來。

  也就在同一時間，永曜之上的血肉巨輪身上的藤蔓收縮騰挪，露出了如同蓮蓬般密集的孔洞。

  一頭頭長著昆蟲頭部的人形怪物從其中出現，如同蜂群一般振翅飛出，密密麻麻的朝著永曜的方向飛去。

  「不能讓他們下去！」

  永恆之主一聲怒喝，烈火鑄成的軀體暴漲數百米。

  赤紅的光芒如同太陽般熱烈，將飛來的隕石都燒成了焦灰，他手握永恆巨劍，踏步跨過了無數星塵，一招烈火焚天的劍勢宛若分割了星空，帶著燒盡一切的毀滅之勢，朝著血肉的巨輪斬去。

  咔咔咔！

  凌厲的劍勢擠壓著空間，將脆弱的眷族擠壓成片。

  熾熱的高溫尋常生物也無法抵擋，點燃了五十里內的所有生物。

  若是這一劍成功斬在巨輪之上，少說得有十萬眷族會被當場斬殺。

  然而還沒等這滔天的劍芒靠近，它的前方就出現了一道幽光，如同張開的大嘴將其一口吞沒，連個聲息都沒有留下。

  隨後，一道高大的人形從黑暗中走來，眼神冰冷的看著下方的永恆之主：「啊，我好像見過你。」

  「哼！」

  永恆之主冷哼一聲，二話不說就揮劍斬了上去。

  火光明亮，照亮了伊格納茲的模樣。

  他的頭是一張長著獠牙的骷髏，身體像是被扒了皮的人類，露出了強壯而緊緻的纖維，纖維的外部繚繞著一層宛若火焰的黑色氣體，整個後背都長出了長長的白骨尖刺，一眼能夠感受到其中散發著的強烈攻擊性。

  「真是急躁。」

  伊格納茲的身體化作黑光消失，讓永恆之主的大劍斬在了空處。

  他瞬間出現在永恆之主的身後，身體宛若與空間融為一體，鋒利的右爪狠毒的朝著他的後腦抓去。

  永恆之主略有所覺的歪頭，讓火焰將他的臉長在了後腦上，身體也瞬間翻轉過來，絲毫不懼的斬向後者的腰部。

  「呵呵……」

  這以傷換傷的一招，讓伊格納茲輕輕一笑，左手涌動著黑色的混沌之焰，輕而易舉的將橫掃而來的劍芒捏碎了一塊，讓那劍芒剛好略過他的身體，完全的斬在了空處。

  然而在這絕佳的進攻機會裡，伊格納茲卻踏著虛空後退而去。

  他才剛走，原本所在的地方便出現了一道真空絞殺陣。

  隨後是禁錮之鎖、懲戒聖光、貫星長矛、還有爆裂的猩紅之拳。

  伊格納茲一連在空中瞬移了六次，這才躲過了所有的追擊。

  再抬頭時，艾妮絲、群星之主、秩序女神、真理之主、戰爭之主還有猩紅之主都已經趕來，對他形成了包圍之勢。

  「啊，原來這裡有這麼多人啊。」

  伊格納茲張開了嘴，隱約能夠從中看到一絲笑意：「不過看起來，你們似乎只擁有恆星級的實力，那麼把這片空間掩藏起來的人，究竟是誰呢？」

  他的存在比星系都要古老，盯上的獵物幾乎沒有得不到手的。

  而找到永曜可費了他好一陣的功夫，因此他也相當的好奇，是誰一直躲在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

  「這你沒必要知道！」

  猩紅之主暴躁不已，正想要示意眾神一齊動手。

  然而他才分出心神，便發現好幾個身影潛藏在虛空之中，摸到了每一尊神明的身後！

  「後面！」

  猩紅之主在心中傳音，同時揮拳朝著身後砸去。

  只見虛空在猩紅之力的影響下扭曲成了螺旋的形狀，那道黑影就被他從其中給逼了出來。

  兩人在瞬間交擊了上千下，猩紅的氣勢如同刀刃一般切割著空間，在周遭掀起了一陣劇烈的宇宙風暴，碾碎了遊蕩的塵埃。

  在一記大力的踢擊之後，兩人的身形才驟然分開。

  猩紅之主瞥向四周，永曜的神明反應及時，沒有被刺客偷襲成功，但他的眼神也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的凝重。

  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伊格納茲的戰鬥力略勝於永恆之主，而他們在刺客的面前也占不到太大的上風。

  這樣打下去就算能贏，他們在永曜幾千年的積累，也會在這一戰中毀於一旦。

  「嗯，不錯的力量，看起來相當的肥美呢。」

  那個與猩紅之主交手的，渾身都散發著寒霜的白色無序者舔了舔舌頭，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啊，我討厭你身上散發著的偽善的味道，看來只能拿去交易了。」

  偷襲了艾妮絲的，皮膚就像是蟾蜍一樣凹凸不平的怪人，則是滿眼厭惡的看著她。

  「嗯哼~」

  艾妮絲攤開手，傷腦筋的說道：「看來我們就是天生對立的呢~」

  「話說你，就這個一身白的傢伙，有沒有興趣跟我混？我保你在三十年之內，就能夠突破現在的瓶頸。」

  一個宛若純白蜥蜴般的嫵媚人形，看著真理之主，調笑道：「當然前提是，你要在我活捉他們之前，殺死其中的一個。」

  「你在廢話些什麼？」真理之主冷漠的回答。

  眾神齊聚於永曜，便是厭惡著宇宙這荒蠻無度的濫殺法則，要是會動搖，那早就被司空覺給揪出來了。

  「真是可惜啊，都是一樣的想法，那就很無趣了。」

  見真理之主的意志無法動搖，伊格納茲和所有的刺客都無奈的搖頭攤手，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什麼？！」

  這整齊劃一的動作，令眾神的精神齊齊一震，腦海中產生了極其可怕的想法。

  這些形狀不一而且實力極強的神秘存在，竟然都是伊格納茲嗎？！

  「現在看出來了嗎？」

  永恆之主身邊的伊格納茲搖了搖手指，黑暗中頓時浮現出越來越多的人影，身體中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他們動作整齊，如同主人看著奴僕一樣睥睨著眾神，不耐煩的說道：「讓你們背後的人出來吧，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

  「堅持不住的立刻冥想，不要強撐！」

  於此同時，永曜之地的各個地區都開啟了傳送門，由各大教會的幹部負責把守。

  他們布置了隔絕精神污染的法陣，以免有人發生變異。

  然而總是有人忍不住抬頭望天，望向那艘巨大的血肉巨輪，還有那隱約能看到的伊格納茲的身影。

  他們很快就感覺自己變成了奇形怪狀的軟體生物，身體也隨著那些幻象而變形，在人群中引發了混亂。

  「啊啊啊！！！」

  「殺了他！」

  一聲尖叫從人群中傳來，猩紅教會的幹部頓時對源頭出手。

  「讓開讓開！讓我們先走！」

  人群中有人不滿於隊伍進入的緩慢，瘋狂的向前推搡。

  前面的始料未及，被推倒在地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對著推搡的人大罵道：「你想幹嘛？沒看到人人都在排隊嗎？」

  「嗨呀？」

  推搡的大媽也來了火氣，指著那名爬起的輪迴者回懟道：「老娘可是天曜人，你們這些外來者憑什麼跟我們一個道？！」

  「啥玩意兒？」

  輪迴者眼角抽搐，眼神里流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看什麼看？她說的難道不對嗎？」

  一個天曜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著輪迴者說道：「我們給了你們第二次活命的機會，你們就該知道感恩。」

  「活命的機會是神給的，關你屁事！」

  也有輪迴者看不下去，想要站出來理論。

  然而等待著他們的，只有更多人的冷嘲熱諷。

  「喲呵？還頂嘴？」

  「外地來的真沒素質。」

  「去去去，滾一邊去！」

  在場的天曜人氣勢兇狠，罵得輪迴者根本沒有還嘴的餘地。

  「都他媽別吵了！天曜人左邊，輪迴者右邊！再給老子磨嘰就關門了！」

  猩紅的守衛被他們鬧得頭皮發麻，但也沒空評理，一切以猩紅之主的疏散旨意為主。

  然而他話才說完，便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從空中襲來。

  抬起頭，血腥巨輪上的無序眷族們不知何時已經躍過了眾神的封鎖，被傳送到了永曜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