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神墮落

  以往看扶蒼的劍氣化龍咬那些魔族，玄乙從來沒覺得有多厲害，直到那條龍咬在自己身上，她才發覺這一招實在是太牛逼哄哄。

  本章節來源於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

  剛巧還是咬在龍鱗剛掉落的地方，華胥氏劍氣令她體內的濁氣與再生神力都不能使傷口癒合，到現在還血流不止。

  身體好沉，御風飛起來慢的要命，玄乙倏地化為龍身，在茂密的枝葉間騰飛，鮮血和著龍鱗一團團往下掉，劇痛折磨得她眼前發黑，終於再也飛不動，狠狠墜落下去，在陡峭的山坡上滾了數圈，重重砸倒一小片樹林。

  不可以停在這裡，她得遠遠地離開，不能讓誰發現她現在這個樣子，不然一定會有大麻煩。父親和清晏，還有扶蒼……她不願去想他們見到她這般模樣，會露出什麼表情，一定不會很好看，她一點也不想看。

  玄乙用盡全力在地上翻滾騰起，凡間粗糙的泥沙擦刮著她沒了鱗片的身體，她要再痛一些，這樣就不會暈過去。

  她記不得自己掙扎了多久，山坡下的樹林幾乎被她毀了，卻無論如何也飛不起來，只能一點點在地上蠕動。

  凡間濁氣點點的雨拍打在身上，仿若火點灼燒，她好像什麼都聽不見，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一陣陣，一陣陣，漸漸變得像是要斷開。

  會不會就這樣隕滅？都說人生變幻無常，原來神的命運也是這般莫測，幾天前她剛剛做完一件大事，意氣風發，偷偷想像了好多以後美好的日子，想不到它們也依舊是夢幻泡影。

  不知為何，玄乙忽然又想起去離恨海的前一夜，自己做的那個怪夢。原來她真的是被純鈞剿殺，這可太糟糕了，扶蒼萬一傷心的靈性受損什麼的，這次可沒誰辛辛苦苦跑下界替他了結因緣了。

  怎麼辦？她甚至還沒有認真而慎重地告訴扶蒼，她喜歡他，是真的喜歡，這份喜歡讓她無比軟弱，卻也無比堅強。她也還沒告訴清晏，心羽的事不值得他自責那麼久，她想他開心而自由。即便是父親，她竟也這般不舍，儘管他實在是亂七八糟。

  玄乙緩緩合上眼，她好睏，身體好沉，倘若睡去，還能醒來麼？

  遠處傳來颯颯的風聲，似乎是戰將御風的動靜，她想躲，又無能為力，只能靜靜聽著那陣風聲湊近，祥光乍亮，旋即不遠處響起一聲驚呼，似乎是個神女，她驚叫的聲音都變了：「這是……」

  她的聲音突然斷開，身體軟綿綿地落在了地上。

  玄乙喘息著望向另一團靠近的祥光，來者身著黑色戰將裝，額上火紅寶珠搖曳，竟然是她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罪魁禍首少夷，他腳邊躺著一個暈過去的神女，想必他們是出來巡邏的，竟在這裡撞上。

  他面上帶了一絲驚異之色，靜靜看著眼前這條濁氣繚繞的漆黑巨龍，龍身上的鱗片已掉了大半，鮮血似小池塘般，讓地面結了厚厚一層紅冰。

  少夷看了片刻，神色慢慢平靜下來，變得深沉而凝重。

  「你啊，」他緩緩開口，「變成最壞的那種情況了。」

  漆黑的巨龍張開嘴，發出無聲的咆哮，大團大團的鮮血從她口中滑落。

  少夷慢慢走過去，龍尾立即甩向他，卻只撲中一片殘影，他的手按在她頭上，掌心迸發出一層金青色的光輝，霎時間流遍龍身，她流血不止的兩個傷處瞬間便癒合了些許，不再溢出血水。

  漆黑的巨龍微微一動，變回赤紅色的纖細身影，伏臥在地上，唇色如雪。

  少夷蹲下身，用手指抹開她唇邊的血跡：「這是劍氣化龍的傷，扶蒼師弟做的？他可真狠心。」

  玄乙喘了半日，目光陰冷地盯著他，低聲道：「……我父兄體內的心羽，你收回沒？」

  少夷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輕道：「你現在這個情況，叫做天神墮落。無論你是不是做了一件救世的好事，天神墮落成魔族，是神界最忌諱最要趕盡殺絕的事，畢竟，昔年共工大君作祟的影響太深，若是叫戰將們發現，你只怕再也沒活路。」

  共工便是天神墮落而成的魔族，到今天提起他，諸神還為之慄慄，又因天神墮落實在太難聽，故而至今神界不肯承認共工大君曾為天神。

  玄乙森然道：「你早就知道會出現這種事，還不把我供出去換取青陽氏的威名？」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聲音里有種異樣的冷漠，忽然伸手將她攔腰抱起。玄乙竭盡全力掙了一下，卻連他一根手指也沒能推動，眼前陣陣發黑，她再也撐不住，暈死在他懷中。

  少夷方欲御風而起，忽然又似察覺了什麼，轉過頭去，風聲呼嘯而至，芷兮手裡提著食盒，面色蒼白地落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