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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妖嬈綻放(下)

2024-05-12 13:48:12 作者: 十四郎

  最後一點赤紅的霞光也終於被夜色吞噬,冰冷的秋雨再度瀰漫庭院,淋濕了月窗。不知過了多久,玄乙又一次從短暫的沉睡中驚醒,眼前明珠幽藍的光輝柔和而細膩,身體浸泡在清氣橫溢的池水中,扶蒼在身後正替她清洗長發。

  她猶帶睡意地眨了眨眼睛,慵懶地動也不想動。華胥氏性屬金木,除了金頂的青帝宮,幾乎所有庭院房屋都是木製,連浴池都是一截巨大的樹幹挖出來的,池內湯呈淺碧色,水汽蒸騰。

  「繼續睡罷。」扶蒼將她洗淨的長髮用自己的簪子全部盤上去,「明日我送你回鐘山。」

  他將龍公主囚禁在庭院中已有好幾天,這行逕自然十分不符合華胥氏的禮儀之道,不過他這會兒好像一點也沒有幡然醒悟的負罪感,想必以後也沒救了。

  玄乙轉頭輕輕朝他面上吹口氣,細細地笑:「我才不要你陪我去鐘山。」

  

  她總是用這種撒嬌似的語氣說不好聽的話,扶蒼懲罰似的在她腰上輕輕一掐,她簡直躲得花枝亂顫,蛇一般扭動,他的手掌掐著下巴晃了晃,一面輕道:「你原本便該嫁給我。」

  花皇仙島那次,倘若她沒有那些惡意的奇葩言行,說不定如今他們已訂下婚約。

  以他對她惡性的了解,接下來她大約又要得意洋洋說些足以讓他敲打她的話,誰知她竟仰頭盯著自己看,目光明澈,扶蒼慢慢將她眉毛上一粒水珠抹去,微微一笑,復又一口氣吹開月窗,窗外雲收雨停,濕漉漉的水汽後面,巨大的銀月方落在天頂。

  玄乙游去窗邊,扶著窗欞看了半日,果然還是這裡的月景最好看。

  扶蒼將長發解開,方清洗了一半,忽然才發覺身上各處大小傷口的濁氣竟已全排淨了,傷口的痛楚是因著水汽蒸騰而致。他盯著腹部那個最深的傷口看了半晌,再望向窗邊的玄乙,她還在出神地賞月。

  他放出回春術將傷處痊癒,復而湊過去,將她扳正,兩隻手捧住臉盯著仔細看,她有些吃驚的模樣,睫毛揚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然而平靜地與他對望:「怎麼了?」

  扶蒼眯起眼,默然片刻,低聲道:「你若再……」若再有事瞞著他,他真的要把她徹底關在純鈞里,再也不放出來。

  但望著她清澈的眼神,他倏地又停住,他大約真是被她折騰怕了。

  玄乙撈起池中水,將他脖子上的珍珠耳飾洗了洗,復又扭頭望向窗外的銀月,嘆氣似的開口:「以後我若是做望舒,就得這樣天天駕車帶著月亮跑一夜了。」

  聽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有個清閒神職做還挑三揀四,扶蒼啞然失笑,扶在窗欞上,與她一同眺望這不知看過多少遍的景致,曾經從來也沒覺得它好看或者不好看,可他如今竟又慶幸青帝宮裡可以見到如此遼闊的月景。

  她若做瞭望舒神女,此處的月景才會變得有意義。

  「離恨海反正也解決了,全靠我們,剿殺魔族的事就讓那些亂丟東西的帝君什麼的去操心好了。」她把腦袋靠在他肩上,「扶蒼師兄,我們要不要偷個懶?去別的地方玩罷。」

  扶蒼將她面上粘著的數根濕漉漉的長髮拈開,伸臂環住她,摸貓似的摩挲她細白的後頸,聲音溫柔:「好。」

  可在那之前,不說少夷的事,至少要回鐘山看一下情況罷?她為了父兄甚至可以拋下自己的性命,為何事後又全然不急著回去看他們?原本想著她只要再說一次回,他立即便將她送回鐘山,可她竟再也沒說過,還是說他們有什麼燭陰氏專門的術法可以私下聯繫?

  心思剔透的龍公主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晃了晃白玉似的右臂,得意洋洋:「我早就和清晏聯繫過了,用的神官術法金印。」

  她一付「你不知道了罷」的模樣,扶蒼忍不住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旋即又垂首在額上吻了吻,再一次與她耳鬢廝磨,他已食髓知味,再不能饜足。

  巨大的銀月沿著太山的輪廓一寸寸滑落,東方的天空開始發亮,望舒神女駕月而歸,羲和神女暫時還未帶著太陽趕到,這短暫的空隙,天際才會泛出淡墨水煙般的色澤,似暖似冷。

  門沒有關,青紗被風吹得敞開,扶蒼睡得很沉,長發鋪在枕頭上,袍子松垮地耷拉在手臂上。

  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旋即手腕一轉,一團比夜色還要黑的燭陰白雪落在掌中。

  木架上的純鈞發出低低的嗡鳴聲,玄乙沒有去理會,只把那坨黑雪在手裡顛了又顛,以前她挺討厭刺目的白色,現在突然覺得,還是白色的雪更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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