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劍與劍鞘
2024-05-12 13:47:16
作者: 十四郎
玄乙咬破舌尖,噴出一口氣,周身忽然泛起一層輕紗般的薄霧,輕柔卻不容反抗地將他迅速震開。
密密麻麻的燭陰白雪墜落,白雪落下的方圓之地,是燭陰氏的禁地,入者無論是誰都會被凍成寒冰,輕者無法動彈,萬般術法無用,重者當場隕滅也不在少數。
實在想不到,少夷連燭陰白雪都能掙脫,是青陽氏的緣故,還是那兩根鳳凰心羽的緣故?
少夷緩緩起身,隔著雪幕,他再一次眯眼凝視她,陰森而意味不明的眼神,帶著打了敗仗後的不甘,又仿佛有萬般感慨,曾經那些偽裝的和煦蕩然無存。
過了許久,他終於動了,一言不發撣去身上的草皮,竟轉身便走。
玄乙冷道:「這次又打算灰溜溜逃開?」
少夷輕道:「小泥鰍,莫要逼我做莽夫,你和扶蒼師弟愛玩的那套,我可不大欣賞。半個時辰已過,你輸了。」
風雪開始擴散,黑雲包裹山坳,青翠的菩提樹迅速被積雪淹沒,玄乙森然道:「連燭陰白雪都凍不住你,何必還要跑?我可沒打算跟你玩什麼輸贏賭局,讓我看看青陽氏還有什麼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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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這樣,話只說一半,事情也只做一半,以命要挾卻又仿佛想撇清關係,世上哪有這樣的便宜事!
少夷肩上也積了薄薄一層白雪,長發與暴風雪攪亂在一處。他靜靜看著那些烏雲翻卷的燭陰之暗,燭陰氏三個字真像這些黑雲一般,罩著他的天空。這一族一向如此,任性妄為,傲慢自負,從沒有絲毫顧忌,恣意彰顯自己的所有犀利。
他聲音淡漠:「你們燭陰氏若是劍,青陽氏便是劍鞘,曾經咱們兩族可是誰也離不開誰,除非以命相搏,不然咱們的手段不是互相克制,就是互相輔助。小泥鰍,我不想搏命,更不想和你在這裡僵一輩子。」
長袖一揮,金光自他掌心漫溢,化作一柄花鳥畫的紙傘,數道璀璨的日光自烏雲下的虛空處撒落,剛好落在紙傘上,他撐著紙傘,帶了幾綹陽光,在暴風雪中走得很穩,閒庭信步一般。
玄乙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忽然抬手將暴風雪收回,清艷裊娜的身影來到他身邊,亦步亦趨跟著,抬頭問道:「以前我們兩族有什麼仇怨?」
少夷淡笑,眸光落在她面上:「我怎麼會知道?我只知道,兩族倘若沒有齟齬,到我們這一輩,你十有八九是得嫁給我的。」
玄乙皺了皺眉:「聽起來好討厭。」
少夷聲音清淡:「我也挺慶幸現在兩族有齟齬。」
玄乙笑了笑:「少夷師兄,五感酷刑你都吃了,還是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你是打算永遠都不告訴我嗎?」
她不提還好,一提他就又回想起方才那些酷刑,不禁喉嚨發緊,她實在是個魔女。
他隨口應道:「要不你陪我雙修陰陽一次,我便告訴你?」
玄乙還是笑:「好啊,就在這裡嗎?」
少夷吸了口氣,忍不住驟然停下腳步,低道:「我沒聽錯罷?」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用花樣百出的手段來炮製他,一動不動地立在對面。少夷不由掐住她的肩膀,他實在搞不懂她的心思,他也實在很少出這樣的狀況。
他的目光從脖子流淌到她玉瓷般蒼白的面上,在豐潤的唇上徘徊良久,順著纖瘦的肩膀滑落,又在細柳腰身上品鑑。
他的手在慢慢收緊,可他的表情卻截然相反,眉頭擰著,隨即飛快鬆開手,用力將她推離自己。
玄乙似乎並不驚訝,眉梢微揚:「不要?那就算了。」
少夷看著她隱含譏誚的目光,還有她轉身便要走的姿態——她是來打探他的態度?還是單純譏諷他?她看出他其實根本不打算和她有這方面的糾葛?這善於玩弄的神女,先是將扶蒼從頭到腳戲耍一遍,現在是他。在他面前,她永遠卯足了百分百的詭詐難纏,真是要被她逼瘋。
「我現在想不出什麼手段來對付你,少夷師兄。」玄乙飄了一段,朝他搖搖手,「你贏了。」
狂風大作,樹葉草皮卷著塵土紛飛,玄乙捂住頭髮,方欲御風而起,一隻手輕輕搭在了她肩上。
她轉過頭,少夷神情和煦地望著她,目光卻冰冷:「我實在拗不過你,好罷,我告訴你。我需要你們替我做一件很難的事,只怕你們不答應,我只好不切斷心羽結系。你須得加緊修行,不是為了我,是為你自己,不然做完這件事之後怕是要丟掉你的小命。」
玄乙怫然不悅:「那件很難的事是什麼?」
風越來越大,菩提樹上鮮綠的枝葉被吹得東倒西歪,少夷垂睫輕語:「你之前問的,我已經回答過,現在我要你和我雙修陰陽。至於後面這個問題,就要看你能不能叫我再多一次興趣了。」
他輕撫她長發滑落的弧度,勾住腰身最纖細凹進去的那個部分,將她的身體勾入懷中,俯首湊近豐潤的唇,下巴立即便被一隻冰冷的手擋住。
少夷凝視她同樣冰冷的眼睛,聲音很低:「你要耍賴?」
玄乙咬破舌尖,方要噴出冰障將他推開,嘴卻被他一手捂住,旋即一股大力將她狠狠推在地上,少夷欺身而上,居高臨下地打量她:「做莽夫的滋味倒也不壞。」
這如雪如瓷的肌膚,初現風情的臉,秀色可餐的很,他不用再惋惜了,她真是手段百出,花樣無窮,讓他反覆動上真怒,讓他一次次感到打了敗仗般的恥辱。
不愧是燭陰氏,她實實在在是真正的燭陰氏。
密密麻麻的冰刃劃破他的面頰與肩頭,他毫不動容,一手捂著她的嘴,另一手一根一根慢慢勾斷衣帶,有條不紊,溫文爾雅,仿佛在向一根根衣帶問好,問候過便用手指搓裂。
背心靠近心臟的地方忽然被一枚寒意刺骨的冰刃抵住,少夷勾衣帶的動作終於停下,緩緩問:「怎麼不刺進來?」
像她這樣自私到極致的傢伙,會不惜命?
「啪」一聲,又一根衣帶被搓斷,看著她陰冷的雙眸,感覺到背上那怎樣也不刺入的冰刃,少夷低低笑了一聲:「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同類。」
在明性殿一看到她,他就知道了,一樣的自私涼薄,任何事幾乎只考慮自己,所以這柄冰刃是絕不會刺進來的。兩萬多年過去,她的手段也長進不少,那個為了扶蒼心傷復發的小泥鰍不過是漫長時光罅隙中的一片枯葉,要打發寂寞,找同類才是最好的。
少夷抬起她的左腿勾在臂上,指尖在綁腿上一划,破開束縛,低頭在纖細的小腿上吻了一下,忽覺抵在背後心臟處的冰刃毫不猶豫便要刺進,他朝旁一側,銳利的冰刃瞬間穿透他右邊的胸膛,數點猩紅神血落在玄乙蒼白的面上,她額上霎時滿是冷汗。
他眉頭緊皺,與她視線交錯,她的眼睛仿佛在說:誰和你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