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想殺朕

  沈如珩胸前劇痛，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捂住傷口，「皇后，你這是……想殺朕？」

  語氣依舊溫柔，但聽在賀蘭絮耳中，卻像是風雨欲來。

  「你根本就沒有多年不治的頑疾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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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絮滿手鮮血，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根本就沒有給宰相府生存的機會，哪怕我一直站在你身邊，你也從未信過我，是不是？」

  「皇上，」賀蘭絮自嘲地笑了聲：「我一直圍著你轉，一直想盡辦法幫你，哪怕是要與我父親作對，在你看來是不是就跟個傻子一樣？」

  「為什麼啊？」賀蘭絮嗓音染上了哭腔：「我從未對你有過欺瞞，也從來不懷疑你，你要什麼直接告訴我啊，為什麼騙我，為什麼瞞著我？」

  她幾欲崩潰：「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我父親！」

  院子裡一片死寂，本就沒什麼生氣的冷宮，此刻在兩人僵持的氣氛下，顯得更加森涼。

  幾乎是在賀蘭絮問出最後一句話的瞬間，沈如珩也忍無可忍地吼出了多年的心聲：「因為他也沒想讓我活！」

  他連『朕』都不說了。

  似乎在提醒賀蘭絮，他說的這句宰相沒想讓他活，是沒想讓他沈如珩活，而不是沒想讓這端朝的皇帝活。

  沈如珩雙目圓瞪，恨不得能盯進賀蘭絮的肉里：「你總是說喜歡我，說會陪著我，可是呢？西涼的太子日日找你，你可有跟朕踢過？後宮，本是連武器都不能帶進來的地方，你卻日日帶著個貼身暗衛，你把朕的顏面放在哪裡？」

  像是一直以來的情緒找到了宣洩口，沈如珩直接拉著賀蘭絮的手沖向內殿。

  兩人站在破敗卻乾淨地一塵不染的冷宮寢殿裡，一個胸前的血沿著衣服浸濕了一大片，一個滿手的鮮血。

  看起來都十分狼狽。

  沈如珩咬著牙一把扯掉了懸在左胸上的簪子，恨恨盯了一眼後，卻將簪子攥在手中沒有丟掉。

  他抬眼盯著賀蘭絮：「朕自記事開始就活在刀尖上，一個不留神，就會立馬被不知道從哪裡射過來的利箭射成篩子。」

  他神色悽然，嘴角卻掛著瘋魔的笑：「就連朕的親生父親，朕的父皇！都想讓朕不知不覺的消失。」

  他吼道：「就連朕的父皇！都想！讓朕消失！」

  賀蘭絮承受著他突如其來的怒火，撲面而來的吼叫，像是無數把尖刀，把她一一割開，分成無數塊。

  賀蘭絮呼吸漏了一拍，無力地垂下眼眸。

  可沈如珩卻不打算放過她，又繼續道：「你說喜歡朕，是喜歡朕什麼？喜歡朕皇帝的身份，還是喜歡朕的外貌？」

  他停頓一瞬，譏笑道：「是喜歡朕的外貌，是不是？你叫朕怎麼敢信你！怎麼敢！」

  「你的父親，可是賀蘭宏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只要他想，朕隨時會消失在這龍椅上，你讓朕如何信你？」

  賀蘭絮抬眸看了沈如珩一眼，在他胸前，鮮紅一片，賀蘭絮動了動唇，終究沒說出一句軟話。

  沈如珩似是扯到了傷口，捂著左胸皺眉忍了片刻，又說：「朕以前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要看所有人的臉色，隨便誰，隨便一個人，哪怕是宮裡照顧我的嬤嬤，只要看朕不順眼，就可以讓朕餓上一整天，朕受夠這樣的日子了，賀蘭絮，你能明白嗎？」

  他往前走了一步，試探性地伸手撫住賀蘭絮的側臉：「朕好不容易坐上了這天底下最高的位子，可你父親，他卻日日立在朕的腳邊，只要朕一行差踏錯，就會立馬被人代替。」

  「朕不想這樣。」他靠得越來越近：「朕不想這樣。原諒朕好不好？原諒朕，求求你。」

  「可你把他殺了。」賀蘭絮迎上沈如珩的視線，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可你把我父親殺了，你不顧我的安危就算了，你還把我父親殺了，我怎麼原諒你？」

  賀蘭絮又往後退，一直退到牆角，「那不是別人啊，是我父親！我父親！」

  「那又如何？」沈如珩被賀蘭絮這樣的態度激怒：「我難道就不是我父皇的兒子嗎？他還不是絲毫不在意我的死活，甚至可以為了取樂，把我丟進燃燒著的銅釜里！」

  沈如珩劇烈地喘息著，說完這段話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像是有一個針管，瞬間抽走了他身體裡的血。

  賀蘭絮下意識地想關心他，伸出手，卻又強迫自己收回。

  「皇上，不止是我父親一個人，宰相府上下幾百口，流放的流放，充軍的充軍，偌大一個宰相府，就剩下我一個人。」她心痛到呼吸都一顫一顫的：「皇上，這就是你把我藏起來的理由嗎？不讓我知道宰相府的情況，把我困在這一方冷宮裡，等到你能完全掌控全局的時候，再找個理由哄騙我一下？」

  「你為什麼要知道呢？」沈如珩驀地軟下語氣：「你為什麼要知道這些呢？就按照朕的安排，好好地待在這裡，朕會幫你弄死害你的褚夢月，幫你擺平所有你不喜歡的人和事情，你好好地等朕，不好嗎？」

  聽到沈如珩說出這樣的話，賀蘭絮滿心都是不可置信。

  她無法理解，他在如此對待她的家人後，竟還會反過來怪她為什麼會知道，為什麼沒有按照他的安排，乖乖地躲在一個消息閉塞的地方等他如同天神一樣地來拯救她。

  她幾乎是氣笑了，「皇上，是不是在你眼裡，我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愛恨嗔痴，滿腦子只知道聽你安排？」

  「我是這樣的嗎？」賀蘭絮問他：「在你眼裡，我賀蘭絮是這樣的人？」

  「不是。」沈如珩面色越來越白，唇色也漸漸消失：「朕從沒想過安排你，朕……只是想保護你。」

  「保護？」賀蘭絮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你殺了我的至親，欺我騙我瞞我，還任由別人威脅我的生命，這是保護？」

  「朕沒有任由褚夢月威脅你的生命。」沈如珩喘著氣，失力般地坐在凳子上：「善木不會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