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肉白骨

  一段時間下來，賀蘭絮雖然表面上身處冷宮，暗地裡卻已經在宮裡的丫鬟中混得風生水起。

  擁有話語權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把尚在儲秀宮的善木送出了皇城。

  本以為與善木的緣分就結束了。

  卻沒想到又在一個深夜，與善木遇上了。

  已經幾乎睡著的賀蘭絮被人輕輕搖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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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是花姜，賀蘭絮伸手拍了一下：「別鬧。」

  這隻搖晃她的手不但沒有停下，反倒更用力了起來。

  「娘娘！」耳邊傳來小聲謹慎的呼喊。

  不是花姜的聲音！

  賀蘭絮瞬間驚醒。

  她一個彈跳從床板上坐了起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推身邊這人。

  「是我！」黑影低聲說了句：「我是善木。」

  賀蘭絮微微一驚，善木不是已經送出皇城了嗎？

  「善木？」賀蘭絮奇怪道：「你怎麼還在宮裡？」

  「今天白日裡有人找我，說要送我出宮，可是半路那人卻要殺我。」

  善木跪坐在床邊：「聽那人話里的意思，除掉我之後，怕是還要來針對你。」

  賀蘭絮不以為意：「我都已經在這裡了，還能如何針對？宰相府一日不倒，她們還想殺了我嗎？」

  善木神色驚疑：「皇后，你不知道嗎？」

  察覺到善木的反應太過反常，賀蘭絮心中飄過一絲不安。

  「我該知道什麼？」

  善木跪著往後退了兩步，埋頭磕在地上：「朝中突然出現了個顧將軍，前些日子帶兵屠了宰相府，如今宰相府上，男丁充兵，婦孺流放。」

  轟！

  善木的話像一記驚雷在賀蘭絮腦中爆炸。

  她呆呆地看著善木，久久說不出話來。

  「皇后，我以為你知道的。」善木說：「西涼的那位太子與皇上不歡而散，回了西涼去了，那位顧將軍屠了宰相府後就帶兵去了西涼，如今朝堂上大權都歸了皇上。」

  「皇后，如今景雲宮那位娘娘表面獲寵，其實母家也已經被皇上抄了。」善木面帶焦急：「皇后，善木帶你出去吧。」

  一連串的消息已經砸得荷蘭絮反應不及，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性格豪爽又十分果決的宰相，他沒了。

  「你怎麼不自己逃？」怔愣了半天，荷蘭絮只啞聲問出了這個問題。

  善木頓了頓，低聲道：「善木自小就是個貨物，被人賣來賣去，從未感受到過溫暖。」

  她眼眶泛紅：「本以為皇后知道是下毒之人是我定不會留我性命，沒想到……皇后竟還想成全我，送我回西涼。」

  賀蘭絮坐在床邊，心中悲憫。

  她只是給予了一份微不足道的善意，就讓善木不顧危險重新進宮，還偷偷跑來冷宮想要帶她離開。

  「善木，謝謝你。」賀蘭絮扶起她：「但是我還不能走。」

  賀蘭絮想起沈如珩那張臉，心中瀰漫起尖銳的疼痛，直至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為了皇上嗎？」

  賀蘭絮點頭：「嗯。」

  她既然用了原主的身體，有些事就要替原主去做。

  屋外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賀蘭絮送了善木離開冷宮，然後回到殿內躺著。

  事已至此，沈如珩應該很快就要來找她了。

  次日。

  賀蘭絮一如之前，給莫名前來的丫鬟們做著美容。

  之前那個張口就要買走所有面膜的小宮女又出現了。

  這次她沒有像上次那樣小心翼翼。

  賀蘭絮停下手裡的工作，與花姜雙雙看向她。

  幾息之後，在這個小丫鬟的身後，一個雍容華貴的身形緩步而來。

  賀蘭絮眼眸一眯。

  「姐姐。」來人語氣熱絡，剛一開口，人群就受到驚嚇四散了開跪在地上。

  褚夢月臉上帶著深色的面紗，十分滿意地環視了一眼跪了一片的宮人。

  「姐姐。」她又喊了一聲，走到賀蘭絮身邊：「許久沒見，聽說你竟然有了肉白骨的能力。」

  好一個肉白骨，賀蘭絮再怎麼不想搭理她，卻還是被她逗得笑了聲。

  「姐姐。」褚夢月嗔怪了聲：「你取笑我做什麼！」

  宮裡的人都知道皇后和貴妃不對付，見兩人這樣，跪在地上的丫鬟紛紛恨不得把頭埋進脖子裡。

  賀蘭絮心中惡寒，卻有些好奇褚夢月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她配合著說道：「是許久不見，都尋來冷宮了，找我是有事？」

  特地從富麗堂皇的景雲宮找到鳥不拉屎的冷宮來，還笑嘻嘻地腆著個臉，定然是有事相求。

  褚夢月嘴角的笑微微一僵。

  她隨即道：「我知道姐姐對我有諸多誤會，咱們身處後宮，許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賀蘭絮眉頭一皺，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退。

  褚夢月往身後使了個眼色，那個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鬟立馬與身側之人耳語兩句，然後就攆走了院子裡所有跪著的丫鬟們。

  賀蘭絮睨著往外走的人群，嘴角驀地上揚：「現在可以說了？」

  褚夢月聽著賀蘭絮這樣帶著敵意的語氣，再也假笑不出來。

  「賀蘭絮，你肯定已經知道了吧？」她表情沉下來，連帶著語氣也變得森冷：「說不定你現在正在嘲笑我呢，是不是？你看似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撼動不了你的樣子，其實你現在心裡別提多高興呢是不是？」

  若不是宰相府出事，賀蘭絮看褚夢月現在這個癲狂樣子，說不定真能開心起來。

  但她現在滿腦子都惦記著宰相府的事，以及等著沈如珩什麼時候才來找她，褚夢月的臉只能引起她一絲的興趣，根本對她的心情毫無影響。

  見賀蘭絮神憫眾人般地看著她，褚夢月感到莫大的羞恥。

  她一把扯下臉上的深色面紗，露出了駭然的疤痕。

  儘管是賀蘭絮這個曾經的美容醫生，也第一次見到這樣嚴重的傷口。

  在褚夢月的兩邊臉頰上，如同腐爛一般的傷口呈不規則的圓形向四周散開。

  與其他地方白嫩的皮膚比起來，這兩塊大的傷口中間鮮紅，邊緣發紫，十分駭人。

  褚夢月神色已經病態：「滿意嗎？這就是你之前在我臉上留下的。」

  賀蘭絮對上她的視線：「這絕不是我留下的，定是你後來用了什麼旁門左道，受了反噬，這才留下如此嚴重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