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想你才來

  賀蘭絮神色一凜，卻聽三皇子又說：「宰相此時若是順水推舟將兵權都給狗皇帝，你猜狗皇帝會不會將計就計徹底將宰相府踩死。」

  他嗓音溫吞，卻句句誅心：「你父親掌權多年，你以為他想不到交出兵權保命嗎？他不是不想交，他是不能交。」

  在賀蘭絮呆滯目光的注視下，三皇子冷靜地下了定論：「現在那些兵權，對你父親來說，不交才是保命。」

  「可是……」賀蘭絮沉默了。

  他說得沒錯，兵權一旦交出來，宰相府這棵大樹就會立馬化為柴木，只需要沈如珩點一把火，立馬就會化為灰燼。

  被囚在宰相府這麼長時間，若是能交兵權，應該早就拿出兵權了。

  一直拖到現在，就證明三皇子分析得沒錯。

  

  賀蘭絮後背發涼，感覺自己正被一股力量推著往前走。

  看不到前路，也沒有後路。

  「宰相府一直交不出兵權，他唯一的退路，就是像我服軟——」

  「——也就是，放棄你。」

  放棄，她。

  三個字，震耳欲聾。

  賀蘭絮像是被人灌了一堆冰塊進身體，霎時渾身發涼。

  她所擁有的幾乎一切都源自背後靠著宰相府這棵大樹。

  若是宰相府滅了……

  對面，三皇子雙目如同鷹隼，直勾勾地盯著賀蘭絮：「你不妨想想，宰相府若是沒了，你……還能在沈如珩身邊待多久？」

  「比起在這裡過朝不保夕的日子，不如跟我回西涼。」三皇子話音蠱惑：「至少我比狗皇帝真誠，不會拿假話騙你。」

  賀蘭絮沉默了一會，迎上三皇子的目光。

  不卑不亢，「三皇子抬愛，還是算了，我在端朝挺好的。」

  三皇子嗤笑一聲，暫未答話。

  賀蘭絮又說：「相識這麼久，我尚未清楚你的真實身份，你雖然未曾將騙人的假話掛在嘴上，但你也從未說一句實話。」

  她道：「以太子身份前來端朝，演了一齣戲叫所有人以為三皇子追到端朝欲行刺端朝皇帝和西涼皇子，將三皇子抹黑得體無完膚，可沒過幾天，真相又成了是太子自導自演。」

  看著眼前這人臉上似有似無的淡笑，賀蘭絮更為不爽：「所有人都被你玩得團團轉的時候，你再次自報身份，原來你竟是眾人以為的早已慘死外鄉的三皇子。」

  「這一出置之死地而後生，可真是把大家當狗耍！」

  聽著賀蘭絮近乎咄咄逼人的口氣，三皇子並未生氣，而是嘆了口氣道：「我只是順其自然啊，太子他想利用端朝除掉我，可惜被我發現了，他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他，不過是用了同樣的方式，你怎麼就生氣了？」

  三皇子低頭盯著賀蘭絮的眼睛：「別告訴我，你認得太子，皇后，那樣，我會生氣的。」

  賀蘭絮被他這樣直白地盯著，再一次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獨屬於上位者，掌握生殺大權的氣息。

  賀蘭絮朝後退了一步，軟了語氣：「三皇子說笑，我若是認得太子，何至於將你當做太子這麼久？」

  「那就好。」三皇子輕嗤一聲，從腰間拆下一塊玉佩「我曾聽一個端朝人說，你們這裡的人喜歡交換信物，這個給你，我從端朝買的，應當符合你們這些較弱姑娘的喜好。」

  賀蘭絮剛要拒絕，三皇子便又開口：「不如皇后猜一下，宰相府為什麼平白無故會被曝出與西涼勾結的醜聞？還是在這敏感的時候？」

  賀蘭絮身形一震，「是你？」

  「哈哈哈！」三皇子勾了勾唇，將玉佩塞入賀蘭絮的手中：「現在我的身份不便，玉佩上只能刻上太子的名字，待回了西涼，我送你新的。」

  太子的名字……

  賀蘭絮下意識低頭一看。

  万俟晏。

  原來太子叫万俟晏。

  「別看了。」頭頂傳來充滿涼意的聲音：「太子已經死了，一個名字而已，沒什麼好看的。」

  已經死了。

  賀蘭絮忍住將玉佩摔在他臉上的衝動，壓著怒氣問道：「三皇子可真是直白。」

  「難不成你喜歡慫包？喜歡狗皇帝那樣的？」

  賀蘭絮握緊玉佩，越發看這個三皇子不順眼起來。

  半個月後。

  宮裡的閒言碎語越來越多，宮人對賀蘭絮的態度也越來越差。

  賀蘭絮意識到，可能她對沈如珩抱有的最後一絲期待，也要落空了。

  果不其然，這天晚上，沈如珩來了。

  正值春季，晚上的溫度還有些涼。

  沈如珩穿著披風，依舊一副病態的溫文樣。

  踏著薄霧而來的他，眼睫上還掛著細小的水滴。

  他就這樣站在賀蘭絮面前，不出一眼。

  賀蘭絮忍不住伸手替他擦去睫毛和頭上的水珠。

  「許久沒見，皇后有沒有想朕？」

  賀蘭絮想了無數種可能，硬是沒想到沈如珩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賀蘭絮不想撒謊，「想了。」

  同時她也好奇，沈如珩還願意對她撒謊嗎？

  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沈如珩眨了眨眼，緩聲答道：「思之如狂。」

  他的神色極其認真，甚至帶著一絲痴狂。

  賀蘭絮快要感動哭了，如果不是早已知道他的打算的話。

  沈如珩脫下披風，以拳抵著唇咳嗽了幾聲，然後牽起賀蘭絮的手往內殿走。

  兩人坐在榻上。

  「皇后有些瘦了。」沈如珩說。

  賀蘭絮順著回道：「一點點。」

  沈如珩掃視了一眼，看到桌子上的一堆書，「皇后最近在看些什麼？」

  「風月故事。」賀蘭絮敷衍著答道。

  這是她在教了花姜認字後，花姜愛看的東西。

  見沈如珩一堆話說不出個重點，賀蘭絮忍不住問他：「皇上今日來儲秀宮，是有什麼事要跟臣妾說嗎？」

  太直白了，賀蘭絮剛問完，就在心裡這麼評價自己。

  他會說什麼？

  會讓她全宰相府交出兵權？

  還是通知她收拾收拾東西，趕在立夏之前跟著西涼的使臣走？

  亦或是，來找她配合著通過下毒的事情去指證是西涼三皇子意圖不軌？

  賀蘭絮低頭沉思著。

  忽地被人捧起臉，她視線與沈如珩的交融。

  「皇后，朕是想你了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