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當你老了》

  海安大劇院，《當你老了》舞台劇。

  兩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舞台左側走出來，其中一個說道：「小明，你這次數學就考了28分，回家你媽不得揍死你啊？」

  小明四處張望了一下，有些神秘的把試卷掏出來給小夥伴看了一眼。

  「88？你改的？」小夥伴驚訝的喊道。

  「噓！小聲點！」小明趕忙捂住他的嘴，「這次都賴我同桌，要不是因為考試那天她沒來，我沒地方抄，不然哪至於只考28！」

  「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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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院內響起一陣笑聲。

  說話間，兩人在家門口道別，小明回到家，大喊道：「媽，我回來啦！」

  舞台中央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眼皮抬也不抬的繼續納著鞋底，問道：「這次數學考試多少分啊。」

  小明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說道：「額……88分。」

  媽媽接過試卷看了一看，眉頭微微一皺，隨後抬頭眯眼著他，直看的小明渾身冒汗，最後說出一句：「先吃飯吧。」

  小明聞言如蒙大赦，爬上桌端起碗筷，一邊吃一邊問道：「我爸呢？」

  「去鎮上給你買黃岡試卷了。」

  小明夾到嘴邊的肉頓時不香了，一臉憂鬱的放下碗筷，說道：「……我吃飽了。」

  「剩一粒米揍死你。」

  小明噘著嘴重新端起碗筷，見老媽還在納鞋底，問道：「媽，你把鞋底納那麼厚幹什麼？」

  「要是納薄了，你爹拿它揍你的時候打的不疼。」

  「哈哈哈哈。」母子間逗趣的對話引起觀眾一陣發笑。

  就在這時，小明的父親腰間夾著厚厚的試卷教材回到家，把東西往桌上一放，說道：「每天一張，做不完別睡覺啊。」

  小明一臉鬱悶的把試卷推到一旁，說道：「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別說這些倒胃口的事情。」

  「倒胃也得寫。」

  過了一會兒，小明推開碗，「我吃完了。」

  媽媽剪斷手裡的線頭，把鞋底遞給他爸，「吃完了是吧，打吧。」

  「啊？」小明見狀想遛，被爸爸一把揪住，摁在腿上對著屁股啪啪就是一頓揍，打的嗷嗷叫。

  打完之後，爸爸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回頭問道：「因為啥打呀。」

  小明哭喪道：「你連因為什麼打都不知道，你就開始打我？」

  「沒事就不能揍你啦？」

  「哈哈哈哈。」安琦歪倒在周淼身上，笑道：「這家人太有意思了。」

  媽媽把試卷遞給爸爸，說道：「你看看你兒子的試卷，28分改成88分，多笨的人才能想出這麼一招？」

  「是嘛？」爸爸接過試卷一看，還真是，試卷抬頭的「8」很不自然，一看就是後改的。

  「這臭小子，竟然會騙人了還！」爸爸抄起鞋底，又是一頓揍。

  小明一邊嚎一邊喊道：「剛剛不是揍過了嘛，怎麼還揍啊？」

  「剛剛打的有點迷糊，這次打了才解氣。」爸爸義正詞嚴的說道。

  小明：「……」

  過了一會兒，場景切換，一家人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小明已經熟睡，爸爸悄悄扒下他的褲子看了看，輕聲道：「紅了。」

  媽媽用蒲扇打了他一下，「下那麼大勁作甚。」

  「不是你讓我打的嗎？」爸爸一臉委屈道。

  「我讓你用這麼大勁了？」媽媽瞪了他一眼。

  爸爸癟了癟嘴，不敢再多嘴，躺下開始睡覺，媽媽支著腦袋，嘴角帶笑的看著兒子，手裡拿著蒲扇動作輕緩的給他扇風。

  畫面逐漸變得溫馨，陪著輕柔的音樂，讓台下不少觀眾頓時濕潤了眼睛。

  場景變化，媽媽依舊坐在那個老舊的沙發上納著鞋底，只是頭髮變的有些花白，已經長大的小明背著行囊準備去往大學，媽媽見狀趕忙拿出已經做好的鞋子，要塞進小明的包里。

  小明見狀趕緊擋住，說道：「哎呀媽，現在誰還穿老布鞋啊，穿出去同學要笑我的。」

  媽媽聞言動作一滯，隨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絹，一層層打開，拿出一疊錢塞給小明，說道：「那媽媽給你點錢，你自己買吧，去外地上大學，開銷肯定大的，省著點用，不夠了就給家裡打電話。」

  「知道了知道了，我走了媽。」

  小明隨便應了幾聲，背著行囊匆匆離去，媽媽站在原地一直凝望著他遠去，直到小明的身影從她視線中消失，她才悵然若失的望著手中的布鞋。

  安琦的淚點極低，看到這一幕，再聯想到她自己的經歷，眼淚頓時簌簌而下，周淼攬她入懷，輕撫她的腦袋安慰著。

  舞台上，幾年過去，小明畢業步入社會，而媽媽還是坐在那個沙發上，只是頭髮更白了一些，背也駝了，還戴上了老花眼鏡，她不納鞋底了，改織毛衣。

  電話聲響起，她迫不及待的跑去接。

  「喂，兒子。」

  「餵媽，今年過年我不回去了，工作很忙，等年後我再抽空回去看看你們。」

  「又不回來啊……」媽媽的語氣頓時低沉了許多，「那你在外面平時記得要吃飯，我給你織了幾件毛衣，家裡還灌了你最喜歡吃的香腸，回頭曬好了我一併給你寄過去。」

  「不用不用，這邊都能買到，你們自己照顧好身體啊，長途挺貴的，我先掛了啊。」

  「……好吧。」

  又過去許多年，小明結了婚，和妻子在大城市定居。

  而媽媽更老了，頭髮全白了，她又坐在那張老舊的沙發上納起了鞋底，當牆上的鐘聲響起，她忽然緩緩站了起來，嘟囔道：「該做飯了，兒子馬上要放學了。」

  看到這一幕，不少感性的觀眾頓時淚奔，他們知道，這位年邁的老母親已經有些老年痴呆了。

  就在這時，同樣頭髮花白的老父親帶著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孩，高聲喊道：「老婆子，看看誰回來了！」

  「媽！」

  媽媽的腳步頓時止住，她回頭眯眼望去，「回來了啊，這次考了多少分啊。」

  小明聞言頓時呆愣在原地，久久之後哽咽道：「媽我考了88。」

  老母親笑著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說道：「你又糊弄我，等你爸回來看他不揍你屁股。」

  小明再也忍不住，抱著媽媽痛哭出聲，而台下同樣是一片啜泣，安琦更是從後半段開始就一直在哭沒停過，把周淼胸前的衣服都哭濕了一大片。

  就在這時，劇院的音響中傳來一陣輕緩的音樂，周淼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當你老了

  頭髮白了

  睡意昏沉

  當你老了

  走不動了

  爐火旁打盹

  回憶青春

  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

  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

  此景此景，周淼的歌聲猶如一顆催淚炸彈，一些原本強撐的眼眶通紅也沒流淚的男性觀眾，在這一刻也被淚水決了堤。

  歌聲悠悠，樸素而真切的歌詞化作舊時光，在人的心中翻湧發酵，直讓人鼻尖泛酸，思緒綿綿。

  這首歌沒有炫技般的旋律，就只是平鋪直敘般的吟唱著，卻一直戳到了人的心窩裡去。

  《當你老了》，原本是愛爾蘭詩人葉芝的作品，是一首寫給愛人的詩歌，但譜曲改編成歌曲之後，無論是獻給母親，還是送給愛人都同樣適用。

  而在這裡，《當你老了》是周淼送給媽媽洪雪的歌曲，節目組也是在認真了解了他的創作背景之後才專門編排了這場舞台劇。

  歌曲結束，所有舞台劇的演員都走上來台，在全場無比熱烈的掌聲中深深鞠躬。

  周淼很少看舞台劇，但今天這場《當你老了》，他真的很喜歡，安琦就更不用說了，都哭成小淚人了。

  周淼拍拍張寒的大腿，說道：「怎麼樣，喜歡嗎？」

  沒有反應，張寒面帶笑意，微閉著眼睛，頭往一邊歪去，眼角還有一絲淚痕。

  周淼感覺有點不對，再次晃了晃他，還是沒有反應。

  錢瑾蹲下來看著他，流著淚說道：「老頭子走了。」

  周淼聞言渾身一震，這就走了？不是還有最後一首歌沒有聽呢嗎？

  但走了就是走了，葉湘倫的父親最終還是沒聽全他心心念念的《昨夜夢回》，但他並不遺憾，能在《當你老了》的歌聲陪伴下長眠，或許也是一種幸福。

  在推著張寒的「屍體」回醫院的路上，周淼忽然有些明白過來，可能這就是人生吧，沒有那麼多十全十美，遺憾和不完美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一行人走在夜晚的街上，《臨終遺言》的最後一幕定格在此刻。

  「卡！」

  導演一出聲，原本涼透了的張寒頓時活了過來，在輪椅上跳下來活動筋骨，嘆道：「這小綜藝錄的真快呀，又得去找活了。」

  「您這電視台一哥還需要出去找活兒？不應該是節目主動找上門任你挑嗎？」周淼笑道。

  張寒搖了搖頭：「現在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嘍，老頭子越來越不吃香，再不主動點根本沒得吃，小周以後要是有好的機會，可得想著點哥哥我。」

  以周淼的咖位，如果有新綜藝，他想用哪個主持人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放心，有機會一定找你合作。」

  拍完《臨終遺願》，周淼和安琦在本地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坐飛機回到了BJ。

  洪雪本想讓周淼把安琦送到蘇州由她來照顧，但安琦捨不得和周淼分居兩地，最終還是周淼跟老媽保證，請最好的營養師為安琦準備每日的用餐，等他這邊事情一忙完就陪安琦回去養胎。

  一到家，趙離就拉著安琦問東問西，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健康營養，而且安琦還愛吃的。

  飯後，趙離找了個機會，對周淼說道：「我查過了，懷孕初期不能那個啥，你不准亂動我跟你說，聽見沒？」

  周淼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故意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問道：「哪個啥？」

  趙離嗔怪的打了他一下，「不要嬉皮笑臉，我跟你說認真的。」

  周淼按著她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吧，這個我知道，我是那種為了自己舒服就什麼都不顧的人嗎？」

  「那可說不準。」趙離白了他一眼。

  「晚上我去找你？」

  「別，安琦剛懷孕，多陪陪她。」

  ……

  《臨終遺願》錄完後一共剪成了四期，每一首新歌都是單獨的一期，在周淼回到BJ之後陸續播出。

  這種每一期都是一個小單元劇的綜藝，在國內還真是第一次見，所有的劇情全都圍繞著周淼以及歌曲本身進行，而且每一期都有亮點和噱頭吸引著觀眾。

  第二期，周淼和安琦來到失戀博物館，用胡叄還給他的銀行卡，換回他寫給趙離的《如果有來生》，當音樂響起之後，無數周淼和趙離的CP粉都為之感到意難平。

  周淼把青春給了胡叄，把婚姻給了安琦，給趙離的，卻只有一句如果有來生，歌有多美，周淼對趙離就有多殘酷。

  第三期，周淼兩人來到畫展，見到了「年老色衰」的安琦，時光匆匆，可「她」還像現在這般，是個究極炫夫狂魔，「她」的畫展里的畫，每一張畫的都是周淼。

  從少年到中年，人生轉一轉，讓不少周淼的粉絲都為之感慨。

  而這一期，安琦和張寒的互動問答笑瘋了不少觀眾，尤其是兩人之間的秘密小暗號，一夜之間就登頂微博熱搜，周淼對著攝像機鏡頭敲三下的動作，更是被網友們製作成「今晚去我房間」的動圖表情包，被無數人收藏。

  當第三期的主題曲《暗號》在病房內響起，全網被這周淼式的浪漫給甜到了，看的一臉姨母笑，十分滿足。

  第四期，和前三期不同的是，這一期周淼直接帶著張寒和錢瑾出去找歌，在海安大劇院，舞台劇的大幕拉開，一開始觀眾們和安琦一樣，被這搞笑的一家人逗得哈哈大笑，可到了後半部分全都哭的稀里嘩啦。

  而在《當你老了》響起之後，一切的心酸和思念都得到了治癒，整期節目在此刻都得到了升華！

  然而，就在舞台劇結束之後，張寒飾演的父親卻含笑而去。

  起初觀眾都覺得有些突兀，但仔細一想，張寒的離去其實在前面早有預示，在前幾期，張寒說話就越來越虛弱，後面還咳出了血，只是在周淼的插科打諢下，沒有太多人注意到這一點。

  在外出看演出之前，錢瑾也暗示了他的身體可能會撐不住，但張寒雖然明白這一點，但還是去了，舞台落幕，他的生命也隨之落下了帷幕。

  到最後，他還是沒能聽到《昨夜夢回》中的最後一首歌，而《臨終遺言》在他逝去之後，也宣告正式完結。

  短短四期，網友們都紛紛表示，才剛剛愛上這個節目，結果就結束了，實在太可惜了，而且他們都還沒聽到周淼新專輯的最後一首歌。

  於是，就在第四期播送完畢的第二天，周淼的微博更新了動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