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雙子（4）

  玉虛宮中，三萬丈慶雲垂下，祥光滿庭。

  duang！

  一聲鐘響！

  元始聖人，從悠長的沉睡中歸來。

  一位位金仙弟子，也隨之紛紛甦醒。

  「楊戩！」聖人垂目，看向三代弟子中的一尊神將：「汝且往宮門前靜候貴客！」

  「弟子遵法旨！」楊戩恭身一禮，就要架起祥雲，落去玉虛宮前。

  這時，卻見祥雲萬道，瀰漫開來，無數異香，溢滿玉虛，瑞光無數，條條貫貫。

  在祥雲瑞光之中，一個持著竹杖的白髮道人，緩步而降。

  

  元始聖人早已經離開了蒲團，落到地上，稽首禮讚：「弟子拜見老師！」

  闡教眾仙紛紛稽首跪拜：「弟子恭迎道祖！」

  來者正是天道聖人，玄門領袖，已與天道相合的道祖！

  道祖降下，只是對元始聖人道：「貧道欲與那位道友一會，汝且在一旁候著！」

  元始聖人當即拜道：「弟子遵法旨！」

  道祖便對楊戩道：「楊戩且去迎客！」

  楊戩叩首道：「弟子謹遵法旨！」

  於是小心翼翼的起身，往玉虛宮外去了。

  ……………………

  一踏出世界屏障，靈平安立刻便感受到了一種隱隱約約的威脅感。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有可能可以傷害到他的事情。

  「這個世界，看上去底蘊深厚啊！」他想著。

  也確實如此！

  入目所見，無數祥雲，延綿萬里，不可計數的瑞光，耀眼奪目。

  清香撲鼻，異香種種。

  秩序氣息，撲面而來。

  但……

  「這世界，走到死路了！」他心底浮出這樣一個念頭。

  等他回過神來時，便知道，這是本體的感受。

  這個世界，在秩序的道路上狂飆猛進。

  道法鼎盛，法力無邊，神通無算。

  看似是烈火烹油，實則窮途末路！

  原因很簡單——太秩序了！

  上上下下，一切所有，都被約束的死死的。

  條條因果，牽絆天地星辰，束縛人神妖鬼。

  誰敢逾越，立時有天罰降臨！

  真正的舉頭三尺有神明！

  而神明之上，更有著更加嚴苛的束縛！

  於是，天地也好，人神也好，皆如一潭死水！

  於是，此世，雖有道法通神，人人如龍。

  便是凡人也可以輕鬆壽過八百。

  而且，山川、地理與水土，更是無比宜人。

  但祂就是走進了死胡同！

  而且，積重難返！

  任你是法力無邊，神通蓋世，也只能如凡人一般，循規蹈矩。

  倘有犯禁，立時天發殺機，因果混沌。

  再是大能，也只能在天意之下，引頸就戮！

  更要命的是……

  由於種種因果，互相交織，天地人鬼神，互相羈絆。

  於是，天地之間的人神互通，早已經斷絕！

  凡人，壽終正寢，便往那六道輪迴，轉世投胎。

  自有天道牽引，依其功過，或重生入世，或為萬物。

  而神明，則必須要循規蹈矩，依天道規條行事。

  稍有不慎，立時引動因果，大劫加身，化作灰灰！

  天上地下皆是一潭死水。

  那些強大如頂級外神一般的存在，也只能另劈世界，再開淵源。

  將弟子門徒元神真靈送入其中。

  而在這個世界，他們連動彈都不敢。

  因為……

  天地因果之厚，已經到了祂們這樣的存在，稍微動彈一下，都可能立刻激化矛盾，引發滅世之危！

  這就是秩序仙道，走到了盡頭的必然。

  一切都井井有條，卻是一潭死水，其中腐臭、朽爛已深。

  一切都是循規蹈矩，不敢有絲毫僭越。

  外表看似光鮮，實則內里早已經朽壞！

  一個絕望的世界，絕望的天道！

  再這樣下去……

  靈平安知道，這個世界的天道會瘋掉的！

  祂肯定會瘋掉的！

  他能感受到此方世界的天道，已經逐步向著他的方向轉化。

  就像一具新死的屍體。

  看著栩栩如生。

  但內里血肉，早有蛆蟲在蠢蠢欲動。

  更可悲的是……

  此方天地的眾生，無論人鬼神，皆已泥足深陷。

  若天道瘋掉，眾神、眾仙，將無一倖免！

  「原來如此！」靈平安終於明白了，西遊世界的仙神諸佛，為何連抵抗都不抵抗，直接墜落。

  原來祂們早已經是半個舊日、外神。

  祂們的墜落，是順其自然。

  而無天佛祖的所作所為，乃是順水推舟。

  甚至是予了祂們一線生機！

  而靈平安也知道，只要此方天道瘋掉，墜落。

  那麼，從天道軀體上，必將誕生一位不亞於他本體的恐怖怪物！

  屆時……

  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萬界，只能有一個諸界毀滅者。

  「所以，我得幫幫祂」靈平安感受著天道的韻味，明悟了過來。

  幫祂就是幫自己。

  至少，在他還未擺脫那怪物的束縛前，必須也只能幫此方世界。

  這樣想著，他便落到了玉虛宮前。

  曾經遠遠見過一面的清源妙道真君已在宮闕之前等候了。

  「玉虛楊戩，奉法旨恭迎混沌扭曲聖人！」

  「混沌扭曲聖人？」靈平安笑了：「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大能眼中的稱號嗎？倒也挺好聽的！」

  便道：「真君毋需多禮！」

  他看向玉虛宮，感受著玉虛宮內的氣息。

  他明白，天道的代表在等著他。

  於是道：「帶路吧！」

  「謹遵聖人法旨！」楊戩稽首而禮，便帶著靈平安向著那宮闕走去。

  ………………………………

  鴻鈞道祖，端坐蒲團之上。

  一雙宛如鴻蒙般的眸子，看向前方。

  種種玄奧的意志彌散開來。

  於是，他看到了，一團臃腫、扭曲、腐爛，卻又萌發著生機，好似從腐肉中新生出來的健康血肉的龐大怪物，正在慢慢靠近。

  那血肉中，來自混沌的扭曲與腐朽，在緩緩褪去。

  從絕望與痛苦中誕生的瘋狂與污穢，在慢慢的消散。

  道祖見著，羨慕不已，不由贊道：「慈悲！慈悲！」

  「於扭曲中重生，在寂滅中新生！」

  「道友竟已走到這一步！」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只有他才知道，這一步意味著什麼？

  是真正的超脫！

  是真正的解放！

  也是真正的自由！

  斬斷一切因果，超越所有孽障。

  已是躍居於時空與物質之上！

  就差一步，便能超脫時空，超脫物質，獲得真正的大自在！

  換而言之，就是脫離一切物質與精神。

  縱然一切不復存在，即使萬界崩塌。

  這位也將依舊存在，並永遠存在。

  而這正是天道在追求的，也是他在追求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