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邪瞳

  褚微微鬆開手，手裡面捏著的一張通訊符落到地上。

  確實如張禹所言一般，在這裡，這個陌生的地方，黑衣衛定製的通訊符，根本沒有傳訊的能力。

  

  「我記得，上次見面時，褚小姐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張禹輕聲道：「我是如何在短短四年中，從一個區區的黑衣衛士官成長到現在這般地步的……」

  「現在，這個答案，我可以告訴小姐……」

  他張開雙臂：「正是這裡，正是這偉大的噩夢空間！」

  「四年多來，我為空間出生入死，得到了空間的獎勵！」

  「強大的血統、無敵的功法、絕世的法器……」

  「噩夢空間應有盡有！只要能完成祂的任務，得到獎勵的點券，就統統能兌換！」

  「褚小姐可以在心中默念噩夢編號，然後轉接兌換，便知我所言非虛！」

  褚微微疑慮著，在心中默念自己的編號：甲卯叄叄，人物界面再次出現，她再次默念：兌換。

  一個類似遊戲中拍賣行的界面，隨之出現在眼前。

  界面分為三個部分。

  血統區、功法區、器具區。

  點開血統區，密密麻麻的血統名稱，隨之映入眼帘。

  窮奇、饕餮、英招、應龍……種種神話傳說中的神魔名字出現在其上。

  褚微微試著觸碰其中的應龍選項，然後她就看到了一行文字：點券不足，應龍血統需要七十五萬點，您的點券為零。

  「怎麼樣？」張禹看著震驚不已的褚微微，笑了起來：「我沒有騙你吧！」

  「偉大的噩夢空間，確實是無所不能吧！」

  褚微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問道：「那些都是真的？」

  「當然！」張禹笑了：「不然，我怎麼可能在短短四年內，從區區士官晉升為少校？」

  「而且……」他扭動著自己頸椎：「不瞞褚小姐，其實，我早已經有中校的實力！」

  「甚至，只需要再過兩三個噩夢世界的任務，我就能向上校發起衝擊！」

  黑衣衛中，職銜越高，力量越強。

  特別是校官以上，彼此的實力差距，再不能簡單量化。

  中校已經有能力在正面擊潰一個機械化步兵團了。

  至於上校……

  甚至擁有一人滅亡一個小國的能力。

  強大如聯邦，上校職銜，也不過百十人而已。

  在北周王國，黑衣衛上校不過五人。

  一般情況下，從少校到中校，起碼要五年，中校到上校，至少十年。

  而張禹卻說，他已經有中校的實力，只需要再過兩三個任務，甚至可以衝擊上校！

  若換一個場合，褚微微是打死都不會信的。

  但在這個陌生、詭異的地方，她卻有了那麼幾分相信。

  只是……

  「既然張少校已經如此強大……」褚微微看著對方問道：「何必將小女子也拉入此地？」

  「少校就不怕我將你的底細，報告給上級？」

  中校確實很強。

  但在聯邦面前，卻依然是螻蟻。

  縱然將級，在龐大的聯邦帝國面前，也不過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螺絲釘。

  再強大的人，又怎能在挨上一發氫彈後，依然活蹦亂跳？

  更不提還有部署在同步軌道上的那幾台號稱天罰的軌道炮？

  張禹笑了。

  他站起身來，腦袋的扭動幅度越來越大，他的頭顱在扭動中漸漸變形。

  「那是因為……」他的頭顱，慢慢的變成一個巨大的虎首，虎嘴張開，密密麻麻的獠牙，袒露出來：「我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吃人的衝動了！」

  「褚小姐！」虎頭吐露人言：「我需要小姐家傳的《道錄》來鎮壓內心的邪念，維持自身的理智！」

  他進入這噩夢空間後，在第一個噩夢世界就中了大獎，得到了一點陸吾殘血，從此彎道超車，迅速崛起，短短四年多時間，便從區區士官，成長為相當於黑衣衛中校的巨頭。

  卻也因此埋下隱患。

  因那陸吾血統，在噩夢空間中屬於神級血統。

  正常兌換，需要整整八十八萬點點券。

  而他用的是噩夢世界中得到的一點陸吾殘血強化，所以神性盡失而妖性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妖性不斷壯大。

  於是，張禹非但沒有成長為陸吾神。

  反而不斷墮落，向著妖魔滑落。

  如今，他更是再難壓制住內心的吃人慾望與嗜血衝動。

  所以，張禹花費了巨大代價，向噩夢空間查詢出了解決之法。

  排除掉那幾個明顯不可能的選項後。

  褚家掌握的《道錄》，就成為了他成功機會最大的選擇。

  「至於聯邦……」虎眼中露出忌憚：「褚小姐，恐怕不知道，任何企圖將噩夢空間與噩夢世界情報外泄的人，必然會被空間抹殺！」

  張禹趴到地上，慢慢的變形，變成一頭巨大的猛虎。

  足有犀牛般大小的身軀，讓褚微微看的呼吸急促。

  「你是虎魔！」褚微微大喊著：「你是虎魔！」

  過去兩年，黑衣衛接到了廣南地區發生的多起妖類襲擊人的案件。

  甚至有一位黑衣衛的上尉在調查時遇襲身亡。

  因為襲擊的妖類，經常在作案現場留下巨大的虎爪印記，故此兇手在黑衣衛的檔案中被稱作『虎魔』，列入聯邦乙級通緝犯。

  聯邦帝國甚至曾調了一位少將親自前往廣南調查。

  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那頭虎妖，仿佛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無蹤跡。

  現在，褚微微終於知道了。

  虎魔從來沒有消失。

  它一直在，一直在廣南。

  而且還是黑衣衛廣南分局副局長！

  「褚小姐明白就好了！」猛虎流著唌水，低低的咆哮出聲。

  從它身上，走出一個個人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且越來越多。

  這些人影，向木偶一樣，將褚微微包圍起來。

  「褚小姐若不將《道錄》交給我……」猛虎擺動著尾巴：「那我就只好讓小姐和他們一樣，成為我的倀鬼！」

  「那樣的話，我一樣可以獲得小姐所有的《道錄》！」

  這正是他的困境所在。

  陸吾本是人面虎身的神獸，但他從那個噩夢世界得到的只是一點陸吾殘血。

  故此，隨著他的成長，他非但沒有向著陸吾演化。

  反倒是不斷滑向妖魔——食人的虎妖：彪！

  彪食人，驅其魂魄為倀鬼。

  看似強大，實則卻是失去了更進一步的希望。

  而且，一旦徹底墮落為彪妖，張禹知道，他必定難逃一死。

  不是死在噩夢世界中，就是被聯邦帝國的將級鎮殺！

  所謂將者，一人成軍！

  聯邦帝國的黑衣衛少將，一個人就相當於一個集團軍！

  而聯邦帝國中這樣的存在，起碼有十位！

  這等人物，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更不提，還有那位強大到無法想像，連噩夢空間都忌憚的在世神人！

  褚微微看著自己面前的人影，又看著那化作猛虎的張禹。

  她忽然笑了起來。

  「張少校，你在誆我！」

  張禹聽著，臉色劇變。

  褚微微卻已經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噩夢編號，然後詢問噩夢空間：空間是否允許戰鬥？

  一行文字旋即浮現在她面前：當你身處噩夢空間時，一切傷害，均不會加諸於你身上（備註：除非你違反空間守則）。

  張禹自是知道，沒能誆騙成功。

  但他不急，反是笑了起來：「褚小姐果然聰明！」

  「不過……」

  「作為新人，褚小姐，你的第一次噩夢世界任務，是必須在邀請者的陪同下完成！」

  「而我，就是小姐的邀請者！」

  「到了噩夢世界……」他重新變成人形，那些人影迅速消散，他彬彬有禮的稽首：「我只需要支付代價，就可以……」他舔了舔舌頭：「吃掉您！」

  褚微微連忙在心中默念編號查詢，得到了讓她渾身冰冷的答案。

  確實是如此。

  噩夢空間的新人的第一場噩夢世界之旅，需由邀請者監督、保護。

  而邀請者，可以支付一些代價給噩夢空間，解除兩者的關係。

  然後……

  自然不需多言。

  這時，又一個人影，出現在小木屋中。

  那是一個長著狼頭的男子。

  他看到張禹，明顯的退了幾步，然後立刻深深鞠躬：「虎老大，您也在啊……」

  「怎麼……小狼，你又來宰新人養豬了？」張禹問道。

  「呵呵……」來人笑了笑，低著頭奉承起來：「這不都是為了討生活嘛……」

  他看著張禹和褚微微，立刻就道：「既然虎老大在，這次噩夢世界的新手導師，小的就不參與了……」

  說著，似乎要發動某種能力離開。

  他整個人漸漸虛幻起來。

  張禹看著，滿意無比。

  然而，就在此時，已經虛幻的人影，重又凝實起來。

  張禹臉色一變，以為對方反悔，就要發怒。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出口，耳中就聽到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低語。

  如噩夢中的低語，也似惡鬼的傾訴。

  他抬起頭，循聲看去，看到了一團團光球，從天花板上落下來。

  這些光球落到地上，變成一團團青灰色的無名之霧。

  無名之霧一落地，就緩緩的蠕動起來，在眾人肉眼中，它的蠕動奇慢無比，但詭異的是，如此緩慢的蠕動，卻迅速的形成了一個青色的石制基座。

  石制基座，迅速變大。

  很快就霸占了大半個木屋的空間，基座的頂部，甚至杵到了屋頂。

  一扇門，從基座上出現。

  一隻邪異到讓人只是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的眼瞳，從門上緩緩睜開。

  在這眼瞳睜開的瞬間，不管是張禹，還是狼頭青年，仰或者褚微微，都感覺到渾身冰冷，身體血液仿佛了凝固，連呼吸都做不到。

  更致命的是……

  僅僅只是看著它。

  每一個人都像接受了一場靈魂風暴一般。

  靈智喪失、思維凍結，精神迅速走向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