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機械飛升

  伊莉莎白，小心翼翼的踏入霧氣之中。

  身體剛剛進入霧氣內，安裝在皮膚下的納米電子傳感器，立刻傳回了一組數據。

  相對濕度，百分之九十。

  霧氣成分為：一氧化二氫，也就是水分子。

  「所以，這只是單純的霧？」伊莉莎白皺起眉頭：「那為什麼……」

  「我體外安裝的所有設備全部失靈了？」

  作為一個人類的生化機械戰士，伊莉莎白的身體經過了特殊改造。

  

  搭載了最先進的偵查與檢測儀器，全身上下，密布著各種傳感器，大腦中安裝著一台精密的量子個人主腦。

  在理論上，哪怕是邪神的信息素，也可以辨認出來。

  但現在，她身上所有外設的傳感器，全部失靈了一樣。

  體內的生化細胞，更是仿佛被什麼東西禁錮了一般。

  在進入這霧氣的瞬間，手臂外延的雷射刀，就已經自動收回了。

  全身覆蓋著的納米生化機械裝甲，也全面回收。

  這讓她重新從戰鬥狀態，切回了待機狀態。

  似乎只有鑲嵌在大腦皮層之下的量子主腦和幾個非戰鬥性質的納米器官，依然在運作。

  伊莉莎白的眼睛，看到了在那濃霧盡頭，似乎有著類似燈光的光源，忽明忽暗的搖曳著。

  她略作沉吟，便循著燈光，一直向前。

  走了沒幾步，腳就似乎碰到了什麼物體。

  伊莉莎白低下頭，撿起那東西。

  正是她之前放飛的無人機。

  只不過，現在，那四翼懸浮無人機，已經重新變成了一隻環表。

  滴答滴答，時針慢慢的走著。

  將環表戴回到手腕上，伊莉莎白繼續向前。

  然後，她感覺自己的腳，似乎踩在了什麼柔軟的東西上。

  低下頭，伊莉莎白藉助著環表的光源，看到了那東西。

  那是就像融化的冰雪一樣，正在迅速消融、蒸發的一團血肉。

  從輪廓上，依稀能看到這團血肉的原貌——正是那頭，如野牛一樣的月魔子嗣。

  這強大的邪神子嗣，正在被這濃霧中的莫名力量分解。

  不過數秒，它就融化、蒸發殆盡，連皮毛和骨頭，都不復存在。

  只在地面留下了一個光溜溜的鵝蛋大小的結晶。

  伊莉莎白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

  這正是人類孜孜以求的寶物——邪神之晶。

  只有在少數邪神子嗣體內才會存在的強大晶體。

  也是人類末日堡壘總控中心的能源來源。

  一枚這樣大小的邪神之晶，便可維持一個大型堡壘一年運作。

  所以，它的價值無可估量！

  將東西收好，伊莉莎白繼續向前，循著光源前進。

  終於，她走到了光源所在的地方。

  抬起頭，濃霧中出現了一棟紅磚青瓦的建築。

  老舊的牆面上，落滿了灰塵，一副牌匾出現在了伊莉莎白眼前。

  方方正正的文字，讓她稍有驚訝：「這是……華文……」

  她是認得這種文字的。

  她的量子主腦，搭載了全球的大部分主流文字與語言模板。

  這是為了方便在堡壘外，遇到任何可能的倖存者，並與之交流的必備模板。

  可惜，一直以來，沒什麼使用的機會。

  「啟元……書店……」伊莉莎白望著那副落滿灰塵的牌匾，神色陰晴不定，但她依然堅定的走上前去，輕輕的推開似乎是玻璃的門。

  ………………………………

  果然，喝了那葉子泡的水後。

  靈平安制霸了峽谷！

  連續三局遊戲，真的是怎麼打怎麼有！

  哪怕隊友再坑，即使對手再強。

  靈平安也能化腐朽為神奇，直接將對手打自閉。

  一拖四輕輕鬆鬆。

  這讓靈平安忍不住又泡了一杯。

  喝著手裡的茶水，他慢悠悠的躺在了櫃檯里的椅子上。

  這時，他聽到了店門推開的聲音，便從櫃檯抬起頭，看過去。

  就見一個金髮碧眼的外邦女子，推門而入。

  她大概二十三四的模樣，應該不會比靈平安大。

  靈平安注意到，她穿著一身似乎是科幻電影裡的角色穿的衣服，很有未來氣息的樣子。

  「一個科幻迷？」靈平安心想。

  於是，便微笑著問道：「客人……請問您可是想要買書嗎？」

  ………………………………

  伊莉莎白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剛剛進門，她便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

  眼前，是一個不大的空間。

  一個怪人，坐在一個似乎是木製的櫃檯里。

  他的身體單薄，沒有什麼肌肉，但整張臉卻似乎被迷霧所籠罩，叫人根本看不清楚。

  看到她進來，那怪人就站了起來。

  迷霧中的頭顱，一雙漆黑的眼眶裡，點點星火，悄然閃爍。

  祂似乎是早知如此一般的對伊莉莎白問道：「客人……請問您可是要買書嗎？」

  這一句話，落到伊莉莎白耳中，她大腦中的量子主腦，立刻超負荷的運轉起來。

  因為，無數事實和案例顯示。

  任何與邪神或者類似存在接觸的人類，都將會被其語言、意識甚至僅僅只是與之接觸就產生的漣漪所扭曲。

  於是，人類在付出了無數代價後，不得不選擇了與機械共生。

  將納米生化機械，植入體內。

  更在大腦內嵌入量子主腦，接受機械化心智的手術。

  以此來隔離、過濾邪神的信息素，並保護自身。

  在量子主腦超負荷的運算過後，伊莉莎白終於得到了那個最佳選擇。

  她輕輕點頭，啟動語言模板，用著電子聲帶，說道：「您好，您這裡都有些什麼書？」

  ……………………

  「您好，您這裡都有些什麼書？」冷漠、機械的電子聲，讓靈平安皺起了眉頭。

  「又一個入戲太深的人？」靈平安打量著面前的外邦人。

  她的臉，屬於那種符合大眾審美的精緻瓜子臉。

  就是有些太過白了點。

  湛藍的眼瞳，不似人眼，反倒有些金屬的質感。

  挺翹的鼻樑，更是有著些鬼斧神工的感覺。

  「可能是妝發的緣故吧……」靈平安想著。

  除此之外，她的身體，也有些高挑。

  都快和靈平安一樣高了，保守估計起碼有一百七十五厘米。

  一雙健美修長的長腿，結結實實，很有美感。

  再看她穿的衣服，靈平安就笑了起來，知道是個大金主了。

  從她的打扮風格上，靈平安心中猜測，她應該是一個入坑《群星》的新玩家。

  正好，書店裡積壓著好幾本《群星》遊戲的官方設定集呢！

  「可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靈平安心中開心無比，便問道：「客人，您是機械飛升派？」

  ……………………………………………………

  「客人，您是機械飛升派？」

  聽著面前的怪人的問題，伊莉莎白的量子主腦，開始瘋狂報警。

  主腦中記錄著的無數案例，每一個都血淋淋的展示在她面前。

  那些案例，告訴人類一個真理——面對邪神，或者不可接觸的存在的問題，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因為，任何回答，只要出現一點偏差，就可能導致不可預知的結果。

  但，也不能沉默。

  因為在邪神的面前，沉默毫無用處。

  祂們可以輕易穿透人類的心智，窺見人類的真實念頭。

  甚至將人類的思想，玩弄於鼓掌之中。

  很多人在接觸過邪神後，自以為正常。

  但結果往往是悲劇。

  所以，一方面，不能直接回答，以免踏入不可預測的危險局面。

  另一方面，卻必須想盡辦法，與之周旋，並逐步試探出其行為邏輯。

  只有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機械飛升派？」伊莉莎白小心翼翼的遵從著量子主腦給出來的方案，驅動電子聲帶發出了疑問。

  …………………………………………

  「嗯！」靈平安看著自己面前陌生的異邦女子，非常親切的道：「難道客人您不是機械飛升派？」

  「那您是靈能飛升派？或者基因飛升派？」

  對於這些入戲過深的中二病患者，靈平安毫無歧視的心理。

  因為在書店裡，一切顧客都是上帝。

  尤其是現在，生意真的越來越難做了。

  再不想辦法賣掉一點書出去，恐怕，下個月想騙補貼都有些困難了。

  聯邦帝國又不是傻子。

  一個長期虧損，營業額為零的書店，還能一直補貼？

  ………………………………

  「難道客人您不是機械飛升派？」

  「那您是靈能飛升派？或者基因飛升派？」怪人似乎很驚訝。

  伊莉莎白更加驚訝。

  機械飛升、靈能飛升、基因飛升。

  三個聞所未聞的名詞。

  她的量子主腦，持續過熱。

  終於，經過縝密的推演和計算後，主腦給出了一個選項。

  看著選項，伊莉莎白沉默了。

  「所以……」她想著：「我成為了主腦選擇的犧牲或者實驗？」

  量子主腦，安裝在她大腦內。

  在她死後後，主腦會自動銷毀。

  然後，儲存在主腦內的關鍵信息，將通過量子糾纏，在末日堡壘的總控中心重現。

  人類目前絕大多數對邪神或者類似存在的認知，都是通過這樣的辦法獲取的。

  只猶豫了三秒，伊莉莎白就選擇遵從了主腦的意見。

  因為，她與人類，都已別無選擇。

  「您可以和我講一下，機械飛升、靈能飛升、基因飛升嗎？」她的電子聲帶，首次出現了顫音。

  ……………………

  客人的要求，當然是靈平安的使命。

  而作為一個立志要當聯邦未來圖書巨頭的靈平安來說，熟悉並了解店內的圖書詳情，也是一項基本工作。

  所以，這書店內的大部分書籍，他都有看過。

  於是，靈平安微笑著道：「當然可以了！」

  「這機械飛升，便是擁抱機械，拋棄脆弱的肉身，走向光明的鋼鐵世界！」

  「血肉苦弱，鋼鐵永恆！」

  「以絕對的理智，絕對的唯物，絕對的理性，走向璀璨的未來，踏上星海的旅途！」

  ……………………………………

  「血肉苦弱，鋼鐵永恆！」

  量子主腦瘋狂過載。

  運算速度，飆升到最高水平。

  伊莉莎白，也為這真理般的語言所描述的未來而驚嘆。

  「以絕對的理智，絕對的唯物，絕對的理性，走向璀璨的未來，踏上星海的旅途……」

  她咀嚼著怪人的話：「這不就是人類的希望，未來的藍圖嗎？」

  地球已經千瘡百孔，並成為了邪神的樂園。

  整個太陽系都已經被腐蝕的乾乾淨淨。

  太陽都變成了邪神巢穴。

  木星與土星，成為了邪神子嗣與爪牙繁衍的聖地。

  月亮，被一隻巨大的蜘蛛邪神『月之暗面』所盤踞。

  人類，只能苟延殘喘於末日堡壘中，靠著生化機械，勉強掙扎。

  所以，人類想要存活，想要繼續繁衍下去。

  唯一的指望，不就是這怪人描述的景象嗎？

  所以，伊莉莎白再顧不得其他，緊緊的抓住了怪人的手，懇求道：「那麼，您可以指引我和人類，走上這偉大道路嗎？」

  ……………………………………

  靈平安看著自己面前，激動的異邦女子。

  嘴角微微浮現出笑容來。

  他學著論壇上看到的那些機械飛升派的擁護者的口吻說道：「孩子，你的請求，我當然是不會拒絕的！」

  「人類孱弱的肉體，註定將成為短板和弊端！」

  「唯有機械，方能永生！」

  嗯，若對方是靈能飛升派或者基因飛升派。

  那麼將機械換成靈能、基因，也是一般無二的。

  「我將引領你，走入真理聖殿，步入機械天堂！」靈平安如是說著。

  …………………………

  「孩子……」

  「我將引領你，走入真理聖殿，步入機械天堂！」

  怪人的聲音，宏大而神聖。

  儘管伊莉莎白，早已經接受了機械化心智手術，但她依然激動起來。

  於是，她深深鞠躬：「拜託您了！」

  同時，她悄然給量子主腦下達指令：啟動方案A。

  所謂方案A，就是緊急自毀備案。

  授權給主腦，在她遇到任何可能危及生命的情況下，立刻自毀，並啟動量子糾纏程序，將信息傳回末日堡壘中的量子總控中心。

  主腦迅速的接受了指令。

  於是，伊莉莎白再無畏懼。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身前的怪人，一步步走向一個漆黑、扭曲、不可窺測的深淵般的空間中。

  那空間，像黑洞一樣，深邃而幽暗。

  空間的邊緣，有著瀝青一般的液體，在緩緩蠕動著。

  無垠的深邃深淵中，仿佛有一雙雙充滿惡意的眼瞳，次第睜開又閉合著。

  這裡就像是誕生邪神的虛空一樣，充滿著神秘、未知與扭曲、瘋狂。

  ………………………………

  靈平安走到書架後面，找到科幻類的標籤，然後一本本數過去。

  終於，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書。

  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總算有希望賣出去了！」

  他將這本書取下來。

  沉甸甸的大部頭。

  書名是《群星：機械飛升設定集》。

  乃是如今市面上最火爆的科幻遊戲《群星》官方出的設定集。

  裡面，有著許多精美的遊戲插畫。

  更重要的是，還有著對機械飛升流派的官方權威解讀與介紹。

  乃是機械飛升派入門必讀之物。

  那外邦女子，看她模樣，想必也是剛剛入坑，就沉迷進去的小白。

  這種官方設定集，必定會讓她歡喜的。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它的定價——兩百二十五元！

  是靈平安手裡，目前定價最高的書之一。

  同時也是利潤最高的書籍。

  若是可以賣出去，起碼賺一半！

  「這單買賣要是做成了……明天早上，我就可以讓蔡嬸給我多拿一碗豆腐腦了！」想到香甜的豆腐腦，靈平安便充滿了鬥志。

  於是便捧著這本大部頭，走向那在門口的外邦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