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的顧客

  大夏聯邦帝國本土，廣南總督區，江城市。

  一座沿海的工業城市。

  以汽車製造與精加工，聞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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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夜晚，已經快到十一點了。

  江城市的城東，一條小巷子中，靈平安看著已經漸漸的沒了人影的街巷，悠悠的嘆了口氣：「這生意怎麼越來越差了啊！」

  「上個月好歹還能賺到點水電費……」

  「這個月乾脆連水電費都沒有賺到了！」

  靈平安是這家名曰『啟元』的書店的老闆。

  書店開在這城東工業園旁的小巷子裡，曾經生意好到爆炸。

  但自從靈平安接手後，這生意就莫名其妙的走了下坡路。

  起初還能賺到點錢，慢慢的只能賺點生活費，現在乾脆是一個月里一單生意也沒有做出。

  就好像，從靈平安來了以後，書店的存在感，在這一帶就越來越稀薄。

  最初人們還會記得，有個叫啟元的書店，書多還實惠，也常常來買書。

  慢慢的，人們就好似不記得這個事情。

  很多人似乎不知道，就在家門口的小巷子裡就有一個書店一般。

  比較蹊蹺的是，附近的鄰居，卻又都和靈平安很熟。

  日常都會打招呼，噓寒問暖。

  就是到了要買書時，就忘記了這一茬。

  好在，店面是自家的。

  所以也不存在什麼開銷，靈平安還能寫點網絡小說，賺點稿費。

  加上聯邦帝國中樞，有針對大學生創業的補貼和優惠政策，所以，日子倒也還能過的下去。

  就是這沒有生意，讓靈平安傷透了腦筋。

  將卷閘門拉下來，靈平安回過頭，看著自己的書店。

  面積不算大，也就三十個平方。

  門口有一個收銀用的老舊櫃檯，一台舊型號的收銀機旁，放著一台已經老舊的電腦。

  櫃檯後的櫥窗里，放著一張相框，看上去像是全家福。

  只是相框實在太老了，所以照片都有些發黃、模糊，叫人看不清。

  過了櫃檯，一排排的書架，整整齊齊的。

  一個個銘牌，將所有書籍都分門別類。

  有科普類，也有教輔類，更有著各種工具書和暢銷書。

  就是沒有生意。

  「這個月怎麼著，也得賣出去一本書吧……」靈平安想著：「不然也太失敗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靈平安忍不住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想那麼多幹嘛！」

  「打把遊戲先！」

  打遊戲，是他最大的愛好，沒有之一。

  但不知道是他不小心，還是因為某種原因，總之，他的手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靈平安趕緊去撿。

  但他的櫃檯是那種很老式的櫃檯，櫃檯下的空間很狹小，所以，他在撿起手機的時候，頭碰到了櫃檯下的桌底的一個什麼東西。

  咔擦！

  一個灰色的東西，掉到了靈平安眼前。

  那是一個拇指大小的圓球。

  好像是木製的，表面刷著些說不出感覺的顏料，看著有些詭異。

  靈平安拿著它坐到椅子上，感覺這東西，應該是在很久以前就被人粘在這櫃檯的桌底下一般。

  「這是……我父母放在這櫃檯下的？還是小姨放在這櫃檯下的？」靈平安喃喃自語的問著。

  這個書店，是他父母留下的遺產。

  不過，父母走的時候，他才十歲，所以這個店面連同父母的其他遺產，都是由小姨在打理。

  直到他大學畢業，小姨才把這些東西還歸給他。

  帶著這疑問，靈平安拿著這個圓球，仔細觀察之後發現，它的外表似乎是一個閉著的眼瞳。

  而且，這玩意似乎是可以扭開的！

  他嘗試輕輕轉動這圓球，順著一個方向扭動。

  讓他驚奇的事情出現了。

  隨著他的扭動，這個看上去是閉著眼睛的眼瞳，居然開始慢慢睜開。

  「這設計……絕妙啊！」靈平安忍不住贊道。

  咔嚓一聲。

  隨著他的扭開，圓球內部的某個零件似乎被啟動了。

  一柄鋒利無比的小刀，從圓球內部伸出，嘩的一下，就割破了靈平安的手指，帶走了一滴鮮血，然後重新縮了回去！

  「哎呦！」靈平安痛叫一聲，連忙捧著手，吹了起來。

  但那個圓球，卻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自動向四面打開，露出了裡面藏著的東西。

  一張發黃的，不知名材質的紙條。

  靈平安發現的時候，紙條已經粘在了他手上，好似有膠水粘連著一般。

  他好奇的揭開紙條，發現裡面用著隸書，寫著一首莫名其妙的詩。

  他忍不住輕聲念出來：「溫柔鄉中藏痴愚，南柯夢裡盲雙目，今日方知我是我，一葉扁舟渡萬界！」

  「什麼嘛？」靈平安忍不住吐槽：「這既不押韻，也沒有美感，更沒有邏輯的詩，是誰寫的？」

  「難怪要藏起來！」

  但他的吐槽還沒有說完。

  就感覺眼前一黑，雙目沉入了黑暗。

  整個人更是傻傻呆呆的坐在櫃檯上。

  手上的紙條，無火而燃。

  很快就化作點點灰燼，飄落在他身上。

  這時，整個書店內外，狼哭鬼嚎。

  無名的霧氣，從他身體溢出，瀰漫在書店內外。

  書店的牆壁，那海報之內的牆體中，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在蠕動。

  窸窸窣窣的囈語，恍如星空背景下星系的低語。

  一條條觸手般的東西，從地上爬向書店的書架，然後鑽入一本本書籍之中。

  它們分泌出濃稠如瀝青般的液體，將所有書架，拖入一個不可見的深淵。

  然後，這些東西竊竊私語起來。

  發散出恐怖與禁忌的語言。

  濃霧從書店門外瀰漫開來，屏蔽一切異象，也將整個書店與世界切割。

  一個邪異的眼瞳，出現在書店的玻璃門上。

  祂緩緩睜開，照見書店內的一切，讓一切都安靜下來，也將所有異常，全部屏蔽，然後緩緩隱沒於門中，書店恢復了正常，所有的一切，都和方才沒有區別，除了門外莫名起來的迷霧。

  而靈平安也從呆滯中醒來。

  他似乎遺忘了方才發生的所有事情一般。

  「我剛剛做了什麼事情來著？」他問著自己：「怎麼想不起來了？」

  「算了……算了……」想了一會，實在想不起來的他，拿起手機：「打遊戲吧！」

  ………………………………

  緊握著手中短刃，寒黎猛然回頭，一刀扎在黑暗的空氣中。

  「啊……！」一個人身鬼首的怪物，從黑暗中顯形，墨綠色的血液，一滴滴的流了下來。

  寒黎一腳踢在它的胸膛上，然後猛地拔出短刃，將靈力灌注於其中，向前一斬。

  短刃之中，爆發出耀眼的光。

  一頭背生雙翅的怪物，在光中掙紮起來

  寒黎面無表情的走到它面前，低聲道：「安息吧！」

  短刃猛地扎透了它的心臟，怪物化作灰燼。

  隨著怪物的暫時死亡，一場獵魔的戰鬥，也宣告暫時結束。

  但寒黎知道，它們還會出現的。

  怪物是殺不光的！

  將短刃插回腰間的刀鞘，寒黎就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黑色的戰鬥服下，皮肉在一點點裂開。

  她從腰間取下一個藥瓶，倒出幾粒碧綠色的藥丸，仰頭吞下去。

  裂開的皮肉，一點點的癒合，疼痛也漸漸遠去。

  然而，寒黎明白，終有一天，自己的身體將因為使用靈力太多，而陷入崩潰。

  屆時，她也將成為怪物的一員，變成這世界的夢魘。

  這是獵魔人的宿命。

  亦是世界的悲哀所在。

  她抬起頭，就見到了前方的街巷中，厚重的迷霧，籠罩著一切。

  迷霧中，只有一盞忽明忽暗的燈。

  寒黎站起來，緊緊的握住了腰間的短刃，踏入迷霧之中。

  這是獵魔人的使命——偵查不詳，誅除怪物。

  沿著迷霧，寒黎一直向前，走向那燈光所在之地。

  前方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

  只有迷霧中的燈光，在指引著她的前進。

  很快的，寒黎就走到了燈光所在之處。

  那是從一扇緊閉的門內傳出來的燈光。

  寒黎抬頭，看著眼前的建築，這是一棟老舊的建築，三層樓而已。

  斑駁的磚牆上，布滿了灰塵，一塊招牌映入眼帘：「啟元書店？」

  她眉頭微微皺起來：「東臨市，可沒有一家書店叫啟元？」

  作為東臨市少數幾個還活著的獵魔人，寒黎記得全市的每一個店鋪的名字。

  更何況，這間書店，出現在這樣的詭異迷霧之中。

  怎麼看，她都覺得有必要調查一下。

  於是，她走上前去，輕輕敲響店門：「有人在嗎？」

  ……………………………………

  「有人在嗎？」剛剛打完一把遊戲，正猶豫要不要再打一把的時候，靈平安聽到店門外傳來了一個女聲。

  「誰？」靈平安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將卷閘門拉起來。

  便看到了一個穿著一身奇怪緊身黑衣，戴著一頂氈帽，臉上罩著黑絲一樣的面罩的高挑女子站在他的門口。

  「角色扮演？」靈平安心想，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不過……

  「這外面怎麼起霧了？」靈平安疑惑起來，他明明記得，他關門前，外面的小巷雖然和往日一樣安靜，連個人影也沒有，但路燈依然亮著，而且，今晚的月光很美，月亮很大。

  這才多久啊！

  外面就起了濃霧，連路燈的光都看不見了。

  不過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這年頭天氣越來越不正常。

  常常一下就是半個月的雨，一干就干兩個月。

  「請問……」靈平安看著面前的女人，問道：「您是要來買書的嗎？」

  ………………………………

  寒黎警惕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身體看上去很單薄，普普通通的，好似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掐死。

  但是……

  他的臉籠罩著一層叫人根本無法看透的迷霧，只有一副金屬框架的眼鏡，坦露在外。

  兩片薄薄的鏡片下，是一雙漆黑的眼眶，某種叫人心悸的火，忽明忽暗的在其中閃爍著。

  這讓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心中的緊張與不安，更是攀升到頂點。

  也幸虧，寒黎是一位遊走在危險和恐怖之中的獵人，見識過世界上無數恐怖與令人頭皮發麻的事情。

  所以她知道，面對眼前這種從未有過記錄的情況，她應該冷靜，也應該儘可能的避免激怒眼前的存在。

  她深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儘量用最平和的語氣，開口問道：「您這裡賣書？」

  她小心翼翼的拿著眼睛，打量著那男人的身後。

  她眼中所見的，只有一個如深淵一樣無垠、黑暗與寂靜的空間。

  周遭的一切，都似乎籠罩著某種讓人不安的氣氛。

  似有一雙雙詭異的眼瞳，在黑暗中窺伺，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她。

  這哪裡是什麼書店？

  分明是噩夢中的地獄，魔鬼的巢穴！

  寒黎的臉，剎那間就慘白起來，緊張與不安，立刻充溢她的身心。

  …………………………

  靈平安奇怪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有些難以理解。

  「她為什麼這麼緊張？」

  「買書而已，多大的事情？搞得和做小偷一樣，神經兮兮的……」

  再看著她的打扮，靈平安就笑了起來，大抵明白了，於是笑了起來：「客人，我這裡有你想要的書……」

  「你要看看嗎？」

  近些年來，隨著各種動漫與電競的火爆，角色扮演也漸漸流行起來。

  許多可愛的小姐姐，都因此賺的盤滿缽滿。

  只是，卻還是有很多家長，總覺得玩角色扮演就是傷風敗俗，不務正業。

  眼前的這個女子，大抵就是那種熱愛角色扮演，但被家長反對，只能偷偷的學著打扮的人吧？

  這從她身上的裝扮就看得出來。

  雖然看上去好像是用心的裝扮了，但其實，連靈平安這個外行都看出來了。

  沒有精髓啊！

  ……………………

  寒黎抬起頭，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張模糊不清的臉，仿佛自己的全部秘密，都被窺破了一樣。

  她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點點頭。

  ………………

  「客人請稍等！」靈平安轉過身去，走向書架。

  一直走到書架的盡頭，他從一排工具書里，仔細的挑了一本出來。

  他認真的看了看書名。

  《角色扮演的秘密》，這是聯邦很權威的角色扮演著作，其中有許多精美插畫，更重要的是，它還有著的教程，很適合新手閱讀。

  拿著這本書，靈平安走到客人面前，將書遞了過去：「客人，您可以看看……這本書，應該是很適合你現在的需求的……」

  ………………………………

  寒黎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面目模糊的男人，轉身走向一片黑暗的深淵。

  隨著他走入那深淵之中，寒黎看到，有像瀝青一樣的東西，在深淵中蠕動，然後，那人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寒黎正想要抓住這個機會，逃離這個可怕的詭異之地。

  然而，她才剛剛回頭，就看到來時的門上，仿佛一雙扭曲的邪瞳，正在等待著她。

  頓時，她連動都不敢動了。

  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片刻之後，寒黎就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手裡，還拿著一本邪異的赤紅之書。

  書的封面，是血紅色的，似有鮮血從中涌動一般，恍惚中，寒黎更是看到像血管一樣的東西，密布於其中。

  他將那本書，直接遞了過來，語氣和一個真正的書店老闆一樣隨和：「客人，您可以看看……這本書，應該是很適合你現在的需求的……」

  但寒黎聽在耳中，只覺得，這是一個命令。

  她若不看……會死的。

  寒黎只好伸手接過那本一看就知道絕非善物的赤紅之書，她的手掌立刻就感覺到了滾燙的溫度。

  那本書裡面，好似有著岩漿一樣的東西在流動。

  她顫抖著身體，低下頭去，小心翼翼的看向書的封面。

  數不清的囈語，頓時充斥了她的大腦。

  所以，她也知道了這本書的名字——《下層深淵考察報告》。

  一本記載著禁忌知識的書。

  寒黎顫抖著手，翻開書的封面，一條條黑色的蠕蟲，在書頁之中蠕動，組合成一個個邪異而可怕的文字，勾勒出一副副禁忌的圖畫。

  來自地獄噩夢的囈語，在耳畔迴蕩。

  將那些可怕的文字與禁忌的圖畫，塞進寒黎的大腦中。

  於是，寒黎知道了那些可怕的文字與禁忌的圖畫，所承載的是什麼知識？

  這是一本記錄著超過一百種鬼怪和惡靈的禁忌知識的書。

  書中，不止記載了那些鬼怪與惡靈的禁忌知識，還有著如何剝奪它們的力量，製成藥劑，並以特殊的方法服用的知識。

  ………………………………………………

  靈平安看著自己面前，因為終於得到了想要的專業書籍都有些顫抖著要哭的少女，心中也是非常欣慰。

  愛好嘛，人人都是有的。

  譬如他，總是喜歡寫點網絡小說，雖然一直撲街，什麼錢都沒有賺到，還常常被知道的人嘲笑。

  但，喜歡就是喜歡。

  只要不影響他人，對社會公序良俗無礙，靈平安就覺得外人不該對其他人的個人興趣愛好指指點點。

  有著這個經歷，他就有了些同理心，知道了感同身受。

  於是，他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遞給那黑衣女子，柔聲道：「怎麼樣，喜歡吧？」

  ………………………………

  寒黎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害怕？

  恐懼？

  高興？

  幸福？

  她不知道。

  但有一點她很清楚，她手上現在拿著的這本書，就是世界的希望。

  將大災變後畸形的世界，拉回正軌的希望。

  讓世界，回到父祖口中的黃金時代的希望。

  一個沒有鬼怪，沒有惡靈。

  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可以自由自在的大學校園裡讀書、社交、戀愛的世界。

  而不是現在這樣。

  一個分崩離析，所有民眾都生活在恐懼與夢魘之中的世界。

  而像她這樣的人，不得不承擔起人類最後的希望。

  行走於恐怖與危險中，背負著隨時隨地都可能畸變的後果。

  「怎麼樣？喜歡嗎？」耳畔傳來了柔和的男聲，一杯水被遞到了眼前。

  寒黎抬起頭，就看到了那個面貌模糊的男子漆黑的眼眶中，火焰在升騰而起。

  她連忙對著對方，深深的鞠躬：「謝謝您，我很喜歡這本書！」

  「請問……」寒黎抬起頭，誠摯的問道：「我該付出怎樣的代價，才可以獲得它呢？」

  …………………………

  靈平安微笑著看著面前，充滿中二氣息的少女。

  「入戲太深了啊！」他心中想著。

  但他一點沒有嘲笑或者奚落的意思。

  年輕人嘛，誰沒有中二過呢？

  所以，他只是誠實的報出了價格：「承惠，五十五元！」

  一個很公道的價格。

  ………………………………………………

  寒黎的心情，無比的緊張。

  她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東西，不需要代價。

  就像獵魔人，為了獵殺鬼怪與惡靈，不得不在身體內封印一隻鬼怪或者惡靈。

  藉助它們的力量，去驅逐鬼怪與惡靈。

  但後果往往是，封印在身體中的鬼怪，破封而出。

  獵魔人變成人類的噩夢。

  而這本書，這本禁忌之書，卻記錄著超過一百種鬼怪惡靈的禁忌知識，還有著剝奪它們的力量，再將之徹底消滅的辦法。

  所以，寒黎不知道，自己是否承擔得起代價。

  忐忑中，寒黎聽到了對方的回答：「承惠，五十五元……」

  聽到這個回答，寒黎就皺起了眉頭。

  五十五元？

  錢？

  不可能！

  她看著面前的人和他身後深淵一般的虛空。

  這樣的存在，會需要錢這種低級的貨幣嗎？

  恐怕，是意有所指。

  那麼，他說的五十五元，指的是什麼呢？

  寒黎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但她又實在是太想得到手中的這本書了。

  於是，她漲紅了臉，咬著牙齒，忍痛從腰間將自己那柄隨身攜帶的短刃連通刀鞘一起取下來。

  放到那人面前，深深鞠躬：「我用這個和您換這本書可以嗎？？」

  …………………………………………

  靈平安看著少女遞來的短刃。

  這是一柄做工無比精緻的小刀，刀鞘是用真皮包裹的，刀柄上鑲滿了黃黃綠綠的石頭。

  「這不太好吧……」靈平安輕聲說著。

  這柄短刃，應該是對方的摯愛才對。

  靈平安是知道角色扮演愛好者們，對一些動漫或者影視、遊戲人物的裝備，有著狂熱的情感的。

  所以，他猜測，這柄短刃，應該是眼前少女很喜歡的一個人物的裝備。

  奪人所愛這種事情，他可做不來。

  況且，他拿這種角色扮演的東西有什麼用？

  當擺設嗎？

  「請您務必收下！」少女深深的鞠躬。

  她似乎想了想，從身上的口袋裡，取出一包茶葉一樣的東西，也遞了過來：「這是我現在除了這柄靈刃外最值錢的東西了！」

  靈平安聽著，頓時生出了些憐憫。

  「可憐的孩子……」他不由得腦補了一個熱愛角色扮演，卻因為家長反對，離家出走，深夜遊盪在街頭，終於找到了專業的書籍，卻因為囊中羞澀而不得不將身上自己認為最寶貴的東西，都拿來質押的孩子。

  想了想，靈平安終於還是收下了對方的遞來的東西。

  「你這兩樣東西，我先替你收著……」靈平安儘量用最溫和的語氣，對對方說道：「書你可以先帶走……」

  「早點回家吧……」

  「家裡人應該在找你了……」

  寒黎抬起頭，看著那面目模糊的男人，他眼眶中的火焰，在一點點的熄滅。

  「這是送客了？」她心想著。

  於是，深深的鞠躬，用力的抓著手裡的書，膽戰心驚的轉過身去。

  門口的那隻邪瞳，已經消失無蹤。

  寒黎深深的吸了口氣，勇敢的向前走去。

  ……………………………………………………

  目送著黑衣少女，走出門去。

  靈平安將對方質押的短刃和那袋似乎是茶葉的東西，放到櫃檯里，上鎖。

  然後他走到卷閘門前，看了看外面。

  依然是一片濃霧，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黑衣少女，走在霧氣之中。

  想了想，這麼晚，霧氣又這麼大。

  那女孩子看上去，最多十七八歲。

  心裏面多少有些擔心——江城市的治安，雖然一直很好。

  但這樣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走在這樣的濃霧天裡，也終究不是很安全，萬一一腳踩空，摔進什麼下水道里怎麼辦？

  想了想，靈平安就從櫃檯上，拿起一個手電筒，將其打開，強光立刻從手電筒中照出來。

  於是，他拿起手電筒，追了過去。

  「客人……客人……」

  ………………………………

  寒黎走出那古怪的書店大門，心中立刻就如釋重負。

  然後，她向著來時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回去。

  雙手則緊緊的握著手裡的書。

  即使它滾燙的，叫她的手都有些生疼。

  周圍的濃霧，越來越厚了。

  這讓她有些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前方，只能憑著記憶，向著來時的方向前進。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聲音。

  「客人……客人……」

  寒黎回過頭去，就看到那書店裡的怪人，一路小跑的拿著某件東西，跑到了她身前。

  他的臉，依然模糊不清，在這濃霧中，顯得更加詭異。

  兩片鏡片下的眼眶裡，火焰前所未有的燃燒著，就如太陽一般耀眼。

  「這麼濃的霧，你一定看不清方向吧……」怪人將他手裡的東西，塞到了寒黎手中：「這個你拿著，早點回家啊！」

  寒黎接過東西。

  那是一個手電筒。

  很普通，也很常見。

  寒黎拿著它，照向前方，濃霧被電光一照，似乎稀疏了一些。

  讓她終於可以認清回去的道路。

  「所以，這是離開此地的憑證？」寒黎想著，就回頭對著那在濃霧中漸漸遠去的身影，深深鞠躬：「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