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韭菜盒子

  「……嫂子你看啊，這個就是我定的規矩。每三天拿一次貨，一次五十斤，最多可拿一百斤，一斤兩個銅板。至於你賣多少，那就隨便你。訂錢就不需要了，但是不能壞了規矩，你不許去酒樓推銷啥的，不然我就不好辦了。」

  「哎，哎，這就行，俺都懂，俺都懂。」柳二嫂開心不已，笑呵呵地應著。不需要訂錢，這可幫了她大忙，不然就那麼點兒本錢，再押一部分訂錢，可不好弄得。

  佟雪瑩見狀，繼續耐著性子講，「咱們先小人後君子，如果一旦嫂子違背了這協議上的內容，不僅我不供貨了，而且你還得賠我二百兩得損失費，行不？」

  「行，這咋不行。這都是規矩，就跟俺們將豬是一個道理。」柳二嫂別看是個村婦，這些年小本生意也多少做了一些，對於這其中的門道，也都了解很多。

  二話不說拿過紙，用大拇指在印泥上蘸了一下，然後在下面空白的位置，按上了自己的手印。一共兩張，二人都是互按手印，然後各自留下一張。

  手續辦好之後，佟雪瑩打量著柳二嫂。別看他們家事兒那麼多，但是她的精神狀態卻特別的好。這就很難得了，日子再困苦，只要人的意志力沒有被摧毀，那可有翻身的時候。

  突然想起四通錢行放錢的事情，轉念了一下，開口問道：「嫂子，問您一個比較私密的問題，您若是不想回答就當沒聽到。」

  「啊？啊！」柳二嫂有些懵，不過還是點頭了。

  佟雪瑩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嫂子，您現在還欠多少錢，能告訴我個具體的數目不？」

  

  「哎，這有啥，我還以為啥事兒呢。」柳二嫂大咧咧的說著，喝了一口茶，眨巴了幾下眼睛，又說道，「連本錢帶利息，應該還有二百兩銀子吧，當然，這是暫時的，今年還不上的話，還得再翻一個個兒。」

  尼瑪？！

  佟雪瑩各種的想罵街。

  翻一個兒，那就是四百兩銀子。一個舉人老爺，放印子錢放的這麼理所當然。雖說沒有對柳二嫂做啥過格的事情吧，就這麼放任下去，也真是白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

  如今這個二百兩，已經不是小數目了。

  四百？老天！

  農家一年能花上一兩銀子就不錯了。二百兩，怕是有的人，一輩子都見不到這筆錢啊。

  欠了這麼多，還能這麼的樂觀，這個柳二嫂確實值得幫。想到這兒，佟雪瑩伸手，輕拍她的手背幾下之後，說：

  「嫂子，我有個朋友在四通錢行，就是咱們大明的那個四通錢行。」

  柳二嫂聽了一臉懵逼，不過還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佟雪瑩見狀，微微上揚嘴角，繼續說道：

  「他前段時間時間跟我說，錢行現在可以放錢出來了，利息要比高利貸便宜。像你這個，從錢行借出二百兩銀子，用房契跟地契作為抵押，一年也就二兩銀子的利錢，然後本錢還上之後，還會減利，你可願意？」

  「真的假的？！」柳二嫂滿臉懷疑。可看她一臉認真的態度，再次認真的眨巴眨巴眼睛，又說，「妹子，你沒騙嫂子吧，嫂子可當真了啊。」

  「我沒騙你，說的自然是真的。」佟雪瑩收回手，重重的點點頭，繼續又說，「你若是不信，明兒你就去鎮上的四通錢行，去那裡找一個叫郭二的人，你就說是佟家娘子跟你說的。你在那兒好好問問，應該不是騙人的。」

  柳二嫂一聽這話，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發出響聲。不過她卻沒有覺出疼來，倒是一旁的佟菇涼見了，替她疼的皺起眉頭。

  「妹子啊，你這若是說真的，那嫂子可得好好謝謝你。那這鹹菜後兒我來拿，明兒去鎮上問問，若是真有這事兒，俺就趕緊借它二百兩，把這高利貸堵上。剩下的，俺慢慢還，咋都還上了。」

  佟雪瑩贊同的點頭，又給她續上茶水，說：「過些日子我應該會弄個作坊，嫂子若是不想出去賣鹹菜，就來作坊上工也行，一天給五個銅板，十天一結帳。」

  「哎，這個到時候再說。」柳二嫂把茶喝盡之後，下地穿鞋，火急火燎的往外走。佟雪瑩見狀，也趕緊下地穿鞋送送她。二人來到大門口時，柳二嫂握住她的手，激動不已的說：

  「妹子，謝謝，謝謝你！」

  「嫂子別這麼客氣，快回去吧。」

  目送著柳二嫂離開，佟雪瑩輕輕地嘆了口氣，這會兒還真是挺感激老天爺的。若是讓她穿越到那麼個人的身上，這輩子還不被這高利貸給壓死了啊。

  不得不說這柳二嫂挺堅強的，居然備了那麼多的債，還能活的這麼瀟灑。真厲害？！

  回到院子，前院菜地里的雜草已經除淨，娘倆去後院薅草了。佟雪瑩見眼瞅要吃中飯了，擼起袖子，準備做午飯。去到廚房拿菜刀，來到菜園子。

  韭菜已經下來了，都說頭刀韭菜鮮。割下來，正好可以做韭菜盒子。今兒打算多做一些，給楊氏跟劉芳他們都送一些過去。這幾日確實累到了，五百斤不是小數目，今兒吃過晚飯，他們就又得過來上工，可得好好賄賂賄賂才行。

  沒有割過韭菜，不過看過高氏割韭菜。依葫蘆畫瓢的做，起初很生疏，不過熟了也就可以了。割不少回來，放在盆里看著，琢磨著餡兒料。

  韭菜盒子有韭菜雞蛋的，也有韭菜肉糜的。這兩種都好吃，她也都愛吃。家裡沒有五花肉了，眨巴了下眼睛，把手裡的菜刀放在菜墩上，然後去到後院，說：

  「娘啊，韭菜我割回來了。我去村頭雜貨鋪買點兒五花肉，你先被薅草了，把韭菜摘了。這草，等吃完午飯，我來弄就行。」

  吳氏仰頭看她，點點頭，說：「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小七聽了也想跟著，不過都站起身了，又蹲了回去。佟雪瑩見狀，心裡多少有些愧疚。這幾日忙著出貨啥的，都慢待了這個小傢伙。

  陪在他身邊的時候也特別少，以前晚上還能哄他睡覺。可這幾日，他們晚上都幹活，根本沒有時間哄他，想到這兒，輕笑著問，

  「小七要不要跟娘去？」

  小傢伙一聽這話，眼睛瞬間冒了光。想了一下，又看了看姥姥。吳氏見狀，點點頭，說：

  「跟你娘去吧，姥姥去摘韭菜。」

  「嗯。」小傢伙樂顛顛的跑到佟雪瑩面前，伸手抱住她的大腿，無聲的撒嬌。

  佟菇涼感同身受，彎腰把他抱起，然後母子二人出了小院。正巧高氏也從他們家出來，見道他們母子，笑了一下，問道：「嘛去？」

  「我去村頭買點兒東西，伯娘這是做什麼去啊？」佟雪瑩也笑著問。鄰里之間見面了，就是這麼隨意的聊天，小傢伙也很懂禮貌，乖巧的喚著「姥姥」。

  高氏伸手輕捏了下他的臉蛋，然後說：「我去西面的菜地看看，生菜都出了，間點兒回來蘸醬。」

  「哦，那伯娘快去忙吧，我們也走了。」佟雪瑩說完，沖她揮了揮手，牽著小七，娘倆先走了。

  高氏站在那裡，看著他們母子倆的背影，緩緩地點頭。姑娘跟她呆一起久了，明顯長大不少，說話、辦事兒啥的，都跟個大人一般。

  十天一結算工錢，他們家原本就過得殷實，如此一來也不錯，閨女的嫁妝又豐厚不少。不得不說，這丫頭挺有魄力，也有道道，是個做生意的料。

  佟雪瑩帶著小七來到村頭雜貨鋪，正好王老闆在。看到他們母子，笑呵呵地說：「啥風把你們娘倆給出來了啊！缺啥了家裡？」

  「王大伯，我買點兒肉。」佟雪瑩笑呵呵地說著。

  王老闆聽了，從櫃檯裡面走出來，來到窗根兒底下，把蒙著的紗布打開，說：「今兒這肉可不錯，都是肥多瘦少的五花肉，你看看這膘，回去靠油可挺好的。」

  佟雪瑩見了點點頭，割了一斤，又割了一塊瘦肉。王老闆也敞亮，直接就把那塊瘦肉送她了。兩家都有生意上的往來，這點兒東西不算啥的。

  佟雪瑩也沒有客氣，收下之後，又給小七買了點兒南瓜糖。小傢伙見有他的東西，笑的見牙不見眼。王老闆收下銅板之後，看著他們母子，笑呵呵地說：

  「小七他娘，你可真是慣孩子啊。這村里，肯給娃兒買糖的，也就你一個了。」

  佟雪瑩聽到這話，不以為然。把南瓜糖交到兒子的手上，然後輕笑著回答：

  「沒辦法啊，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爹沒了，就剩下我這麼個親娘，我若是不對他好，還能指望誰對他好。」

  「嗯，可不就是這麼個理兒嘛。」王老闆說完，看著星星眼的小七，又說，「乖乖的，長大可要好好孝順你娘，別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知道嗎？」

  小七在家讀書，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撅了一下嘴，有些委屈的說這：「小七最愛娘親，才不會把娘親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