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清平站不住，讓宮婢扶她坐在椅子裡，再給她一壺酒。

  她拎著酒壺，目光失焦地望著窗外一棵老梅樹，動作僵硬地一口一口的喝酒。一壺酒喝完，清平眼尾暈染淺淡漸深的桃紅色，襯得那一雙絕望如死水的眼睛，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悽美。

  曹公公想這般絕美的容貌，極為出挑，虧得皇上並未色令智昏。

  若如先帝那般，這個大周就亡了。

  「溫郅隆不是溫家的孩子，他與蘇景行同歲，是朱蔓與張煬所出。那個叫笑笑的女孩，才是溫二與朱蔓的孩子。她調換兩個孩子的身份，為了更好的保護張家的血脈。再利用溫家的野心，推送溫郅隆登上皇位。」

  清平蒼白的臉酡紅，一壺酒的功夫，她想起過去許多往事，誠如曹方所言，朱子胤待她仁至義盡，是她貪心不足，從未找准自己的定位。事到如今，她仍然不覺得自己錯了。

  父王沒錯，朱子胤更沒錯，錯的是生在這英雄逐鹿的年代。

  

  「成王敗寇，朱子胤斬草除根無錯，錯在我貪生怕死，用惡言激將他。道出這一樁秘密，算作彌補，我與他再不相欠。」

  「咔噠」一聲，清平用拇指挑出匕首，刀刃擦過髮絲，一縷髮絲飄然落下。

  她的手指緊了緊，骨節泛著青白色，「至於其他……」清平嘴角往上一翹，一潭死水的眼睛裡閃過詭譎的光芒：「我便不說了，算作為我父王報仇吧。」

  曹公公一怔，就看見清平揚手，將匕首扎進胸口，鮮血汩汩湧出來，染紅衣裳。

  清平軟倒在椅背上，艱難地喘息道：「讓他……斬草……」除根罷。

  曹公公看著清平的手垂落再身側，臉上薄薄的一層紅暈散去，臉色青白，眼睛闔上了。讓人去探一探鼻息，確定死了，讓人處理了，回承明殿復命。

  ——

  朱子胤不在承明殿，曹公公在御書房內殿找到人。

  朱子胤臨窗而立，窗邊角落的位置，擺放著一口畫缸，裡面裝著十幾副捲軸。

  曹公公站在珠簾處，僅僅只看朱子胤的背影，心便揪起來疼，為他感到難過。

  「回來了。」朱子胤收回視線，緩緩地轉過身，指著畫缸：「將裡面的畫處置了。」

  「皇上，您不問問……」

  「問什麼？」朱子胤抬頭看曹公公一眼，將手裡捏著的一顆藥丸，彈到桶鏤里。

  曹公公看著桶鏤里黑色的藥丸，滿腹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

  這是皇上特地讓安陽郡主制的假死藥，若清平跟著去了行宮，會留她一命。可清平不但沒有去，反而逮著皇上的痛處踩，自絕活路。

  「她說溫郅隆是張煬與朱蔓的遺孤。」

  朱子胤緘默不語，這個消息算不得消息，溫郅隆進了行宮，再沒有出來的機會。

  他問：「溫家如何了？」

  「有動靜了。」

  朱子胤「嗯」一聲，「如今是多事之秋，將趙清棠的幾個老師，送去趙府，將她出入皇宮的玉牌取回。」

  曹公公欲言欲止，朱子胤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

  南蠻王身亡一事，在京城裡轟然炸開。

  尤其是溫家，原來還想請南蠻王拿主意，將溫郅隆送到溫家來，如今人一死，溫家想要送溫郅隆上位，勝算只有兩成。

  溫二老爺臉色鐵青，在屋子裡急轉幾圈，一掌拍在桌子上。

  「大哥，咱們往文府遞個信，先將郅兒救出來再說。郅兒落在皇上手裡，太皇太后一噎氣，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