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二十二.完)
2024-05-12 09:23:12
作者: 鳳輕
夭夭和蕭景韶趕到的時候商嶠已經跟宮馭宸交上手了。蕭景韶一把拉住想要上前幫忙的夭夭,道:「等等。」
夭夭沒好氣地瞪了哥哥一眼,道:「等什麼?」
蕭景韶道:「再看看,你也好久沒見過師兄出手了吧?」
夭夭想說下午剛見過,她也並不想看到阿嶠哥哥跟人打架。
蕭景韶道:「下午那不算,回頭他說不定還要被爹爹揍,現在先攢點經驗也是好事。宮馭宸的實力應該不如爹爹。」雖然宮馭宸看起來確實比商嶠厲害得多,但是從小在衛君陌的蹂躪下長大的蕭景韶還是看得出來他比起衛君陌還差得遠。當年宮馭宸身受重傷近乎武功全廢,能練回來已經是意志堅定了。想要追上衛君陌卻是萬萬不可能了。
夭夭不解,「爹爹為什麼要……」話說到一半,夭夭立刻停住了。她當然記起來了阿嶠哥哥正是今天參選郡馬的比武的第一名。如果阿嶠哥哥還要繼續的話…八成是要被爹爹打一頓的。
「怎麼?捨不得?」蕭景韶挑眉,「這些年爹爹揍我可沒見過你捨不得。」
夭夭眼睛一瞬也不轉的望著打鬥中的兩人,口中也不閒著,「你到底想說什麼?安安,你很煩知不知道?」
「我很煩?」蕭景韶氣笑了。
夭夭氣鼓鼓地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又不傻。」
蕭景韶揚眉道:「哦,那麼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夭夭問道。
蕭景韶淡定地道:「說說又何妨,一時半刻你阿嶠哥哥還死不了。」
夭夭輕哼一聲偏過頭去不再理會自己的雙生哥哥。見商嶠確實沒有什麼危險,這才小聲道:「我…我不知道嘛。」
「哦,那你對君南焰是怎麼看的?」
夭夭道:「我已經…跟君南焰說清楚了。」雖然君南焰並不打算放棄。
蕭景韶笑得若有所思,「所以,你對君南焰說清楚了,卻不想跟你的阿嶠哥哥說清楚麼?」
夭夭啞口無言。
兩人說話的時間,商嶠漸漸地開始落了下方。宮馭宸道:「小子,說你放棄,本座便饒了你。」
商嶠閉口不言,沉默的還擊。
宮馭宸冷笑一聲,出手更加凌厲起來。
看著商嶠苦苦支撐,夭夭一言不發的拔劍跟著加入了戰團。宮馭宸直接一揮袖將她送了回去,「小丫頭,別礙事兒。」
夭夭大怒,就聽到商嶠沉聲道:「夭夭,別過來。」
夭夭呆了呆,焦急地望著商嶠和宮馭宸。宮馭宸手中的劍毫不留情地在商嶠身上留下了兩道血痕,「小子,還想撐?難不成你真的想娶這丫頭?也行,你們倆一塊叫本座一聲師父,本座就放過你。」商嶠不答,一絲血痕從唇邊靜靜的溢出。
「阿嶠哥哥!」夭夭驚叫。
「別過來!」商嶠厲聲道。
「安安!」
旁邊的蕭景韶嘆了口氣,伸手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同時看了紅著眼圈的妹妹一眼。這丫頭調皮搗蛋樣樣精通,偏偏被商嶠吃的死死的還不自知。還不如把她嫁給君南焰呢,至少以後肯定是她把君南焰吃的死死的。
蕭景韶縱身一躍跟著加入了戰團。以二敵一雖然也沒有多少勝算但是宮馭宸想要贏他們也並不容易。
只是宮馭宸明顯是故意針對商嶠,蕭景韶看起來還好商嶠身上卻是傷痕累累。他一個人至少抗下了宮馭宸七成的傷害。
「宮閣主,轉成跑到京城來欺負晚輩,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南宮墨的聲音在夜色里響起,夜幕中南宮墨和衛君陌並肩走上了山頂。宮馭宸一見兩人,立刻撇開了蕭景韶和商嶠轉身向著夭夭撲了過去。
夭夭咬牙,手中短劍一凜,毫不留情地朝著宮馭宸揮了出去。
「夭夭!」
商嶠和蕭景韶齊聲驚呼,夭夭的劍卻直直的刺入了宮馭宸的身上。南宮墨臉色也是一變,如果宮馭宸含怒出手夭夭必然難逃一劫。卻不想宮馭宸並沒有動,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劍,「壞丫頭,你真這麼討厭本座啊。」
夭夭也有些呆住了,這一劍她原本只是想要逼開宮馭宸,真正能刺中他的把握不到三成。沒想到宮馭宸竟然不閃不避……
想起上次在雪山頂上她也刺了宮馭宸一刀,這一劍就怎麼也刺不下去了。
「夭夭。」商嶠一躍到了夭夭身邊,警惕地看著宮馭宸。
宮馭宸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看著夭夭紅通通的眼眶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後退了一步原來劍鋒只刺進去了寸許,流血是肯定的,倒是沒有傷到要害。
「你們來得倒是及時,本座還能傷了這丫頭不成?」宮馭宸看著南宮墨夫婦倆道。
南宮墨打量了他一眼,道:「宮閣主這又是何必?」難不成千里迢迢跑過來就是為了挨上這一劍?
「本座樂意,你管得著這麼?」
「……」那好像是我的女兒吧?
宮馭宸道:「本座來給徒弟提個親,兩位覺得如何?」
南宮墨笑了笑道:「君公子倒是不像宮閣主的徒弟,看來是像朱雀城主多一些。至於提親這事兒…還是要夭夭自己決定才行。」
旁邊夭夭已經忙著查看商嶠的傷勢,根本沒聽見他們說什麼。只有偶爾看向宮馭宸的神色有些複雜。
衛君陌冷冷地掃了宮馭宸一眼,沉聲道:「我沒想到有生之年宮閣主還會踏足中原。」
宮馭宸笑道:「我來了,你能殺了我不成?」
「你覺得我不能?」衛君陌道。
宮馭宸顯然並不害怕,「不如試試看?」
南宮墨伸手握住衛君陌地手,淡淡道:「宮閣主,逗小孩子可以,但是不要玩得太過了。」宮馭宸確實沒有什麼惡意,如果衛君陌殺了他的話,以後夭夭和君南焰之間的關係只怕就要尷尬了。
宮馭宸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對旁邊忙碌著替商嶠包紮傷口的夭夭招招手,「丫頭,過來。」
夭夭看了他一眼沒動,宮馭宸道:「你刺了本座一劍,難道不用賠禮道歉?」
夭夭默默瞪著他,他活該她為什麼要賠禮道歉?
南宮墨看著衛君陌顯然快要忍無可忍了,朝著夭夭招了招手道:「阿嶠傷得不算重,不過還是要回去好好休息幾天。先回去再說吧。」夭夭認真地點頭,扶著商嶠往南宮墨和衛君陌身邊走去。
卻在路過宮馭宸身邊的時候被宮馭宸一把拉住同時把商嶠推了出去。
「你!」
宮馭宸道:「讓這丫頭陪本座說幾句話,太子妃也不肯?」
南宮墨搖搖頭,解鈴還須繫鈴人,也罷。
見娘親和爹爹果然帶著阿嶠哥哥和安安走了,被留在後面的夭夭頓時懵了。
她們不是來救我的嗎?
宮馭宸饒有興致地看著夭夭眼巴巴地望著眼前的人,低聲笑道:「小丫頭是不是後悔了?還是本座最疼你是不是?」
夭夭不高興地看著宮馭宸,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宮馭宸道:「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本座?本座對你不好麼?」
夭夭咬牙不語,宮馭宸點頭,「知道了,因為本座當初殺了保護你的人?看不出來你這丫頭竟然還這麼記仇。」
夭夭垂眸不語,只是悶悶地走在宮馭宸身邊。宮馭宸嘆氣道:「本座這輩子殺人無數,就算殺了什麼人也未必記得住。沒想到,竟然在這兒找到報應了。」
他為什麼喜歡夭夭?讓宮馭宸說的話他自己也未必說得清楚。就是當初看到那軟軟的小糰子就覺得心都軟了許多。他這輩子生來便是鐵石心腸,從沒喜歡過什麼人和事物。但是看到那白白嫩嫩的小糰子他就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裡好好寵愛。甚至有些嫉妒起衛君陌來了。如果他先遇到南宮墨,這麼可愛的小糰子是不是就是他的女兒了?
想到自己有這麼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宮馭宸就覺得十分滿足。但是之後每每盤算著要不要成婚生個女兒,又覺得索然無味了。
這十年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小姑娘的成長他都是一點點看在眼裡的。也許關注一個人太久了就會將她當成這世上最重要的人。如果說著世上還有什麼人是宮馭宸絕對不會傷害的,大概也就只有夭夭了。可惜,這小丫頭顯然是很討厭他。
夭夭忍不住看了看他,低聲道:「你…你別再做壞事,別再亂殺人了。」
宮馭宸無辜地道:「乖徒兒,你可冤枉師父了。為師已經很久不殺人了。」
「哦,那就好。」夭夭低聲道。
走在前面的衛君陌側首看了一眼跟在身側傷痕累累的商嶠,淡淡道:「決定了?」
商嶠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俏麗的身影,眼中閃過堅定,「求殿下成全。」
衛君陌道:「我們說了不算,看夭夭的決定。」
商嶠點頭,「是。」
南宮墨伸手拍了拍商嶠的肩膀,對他笑了笑。商嶠微微點頭,「多謝師父。」
到了山腳下的時候,不知道宮馭宸和夭夭說了什麼,夭夭眉宇間的神色明顯和緩了許多。只是她依然堅定地拒絕了宮馭宸要她叫師父的提議,卻沒有反駁宮馭宸要她去看他的話。宮馭宸看看站在不遠處的南宮墨等人,也不得招呼只是笑了一聲對夭夭揮揮手便飄然而去了。
蕭景韶有些無語,「娘親,他到底來幹什麼的?」
南宮墨道:「他下午派人送人一份禮物去太子府。說是…給夭夭的嫁妝。」
「……」
雖然出了宮馭宸的事情,所幸最後沒有人受傷大家都安然無恙。宮馭宸飄然而來飄然而去,去留皆不留下任何痕跡仿佛根本沒有來過一般。只除了已經被送到夭夭房裡的那兩箱子珍貴異常的禮物。沒有人明白宮馭宸到底在想什麼,連他教導了幾年的徒弟都不明白,眾人也就更加無從去追究了。
商嶠的傷不輕不重,卻也著實養了好幾天傷。夭夭便守著商嶠親自照顧,連朱芃等人約她出去玩兒都推了。
「阿嶠哥哥。」
今天是第三天,也是衛君陌召見商嶠等人的日子。夭夭等在衛君陌書房的院子裡,看到商嶠出來方才鬆了口氣。阿嶠哥哥身受重傷,她真怕爹爹真的像安安說的那樣揍阿嶠哥哥一頓。
商嶠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精神卻不差。
「夭夭,怎麼站在這裡?」
夭夭道:「阿嶠哥哥,你沒事吧?我爹爹……」
「夭夭。」商嶠輕聲道:「你可願與我共度此生?」
夭夭眨了眨眼睛,仿佛沒聽清楚商嶠的話。
商嶠也不急,低頭與她的雙眸對視,輕聲道:「夭夭,與我一起可好?」
「可是…可是……」夭夭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道:「可是,阿嶠哥哥不是……」阿嶠哥哥從前對她偶爾流露出來的刻意疏遠,她並非感覺不到。同樣的,這幾天阿嶠哥哥態度的變化她同樣感覺到了。只是這樣的變化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是我不好。」商嶠輕聲道,「夭夭,我錯了。我並不想永遠做你的哥哥。我只是怕……」怕我會傷害你。
「你現在不怕了麼?」夭夭不解。
商嶠搖頭,堅定的道:「不怕。」現在我知道了,我寧願傷害自己也絕不會傷害你的。
「阿嶠哥哥,我還不知道。」夭夭看著他,認真地道。
商嶠莞爾一笑,「你對…君公子好像不是這麼說得。」
夭夭看著他,道:「但是,我真的還沒考慮好。」
商嶠道:「不急。」
太子府的考核成績出了太子妃和陛下似乎沒有人知道,之後陛下也沒有再發表什麼意見,於是人們便也很有默契的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只是幾天後的一個早晨,一對少年少女悄然離開了京城。
「君南焰,你真的要跟我去南海?」紫衣少女有些不放心地道。
抱著劍的少年一邊走一邊道:「自然是真的。」
紫衣少女道:「但是,你不用回家見你爹爹嗎?而且,我們已經……」
少年道:「我出門本就是為了遊歷,這麼快就回去我爹會揍我的。而且,我剛得罪了師父,你想讓我回北方去被他修理麼?」
想起某人,紫衣少女有些愧疚地看向少年。要不是因為她,君南焰也不會違逆宮馭宸的意思。
「況且……」少年慢騰騰地道:「我表白被拒絕了已經很難過了,你還要趕我走。說好的過命的交情呢?」自已少女有些驚奇地看著他,「蕭景韶這幾天怎麼荼毒你了?我怎麼覺得你說話怪怪的?」這幾天,她忙著照顧阿嶠哥哥,君南焰都在跟著蕭景韶混的。
少年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覺得,皇長孫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他說了什麼?」少女好奇。
少年道:「人不輕狂枉少年,近水樓台先得月,不到最後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你又為什麼要千里迢迢跑到南海去?」
這幾句話是一起用的嗎?
「我沒去過南海啊。」
「為什麼不叫商公子陪你去?」少年問道。
少女有些遲疑,搖搖頭道:「還是算了,阿嶠哥哥很忙的。」
少年偏著頭看她,「你拒絕我是因為當我是朋友兄弟,你不答應商嶠是因為不確定他對你的感情麼?你覺得對他來說有很多東西都比你重要?你怎麼不問問他呢?」
少女搖搖頭道:「也不全是,更多的還是我自己沒想明白吧。想明白了我自然會問,想不明白也就不必再問了。」
「如果他現在放下一切陪你一起去呢?」
「這麼可能?」夭夭連忙搖頭道,「阿嶠哥哥那麼…忙……」順著少年的視線,她看到一個穿著淺色長衫的俊秀青年牽著馬站在前方的路口含笑看著他們。迎著兩人的青年背對著朝陽,身上仿佛泛起了淡淡地霞光。
「怎麼這麼慢?都等了你們兩刻鐘了。」
少年看著紫衣少女道:「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少女呆滯了半晌,望向前方的眼眸中有星光閃動。
「阿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