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 潘璋

  「區區盜馬賊也敢自稱校尉，呸。」

  莽漢一口唾沫吐在「盜馬賊」身上，一腳踩上去，左右掃了一眼道：「此處倒是多了不少馬匹，這些盜馬賊當真可惡。」

  說著，他回首看向小廝，從腰間摸出幾個鄴城產的興平通寶，遞了過去：「你這廝今夜倒是有些用，拿著，這些算是你的賞錢。再找些繩子麻布，綁住這幾個盜馬賊，明日去了西陵，正好送他們見官。」

  「多謝大爺賞。」

  小廝眼見，見那是一等一的銅錢，也不計較多少，臉上總算有了笑容，頭一次覺得這些莽漢倒不是不講情面。

  大地忽的震動，萬千戰馬奔馳之聲在夜色當中漸漸大了起來。

  小廝愣在原地，驛丞也呆滯，不知所措。唯獨莽漢酒意漸漸散了，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是大隊騎兵過境，快快收拾東西，免得被軍士盯上，巧取豪奪去了。」

  不用多說，驛丞就一巴掌拍在小廝後腦勺上，罵道：「還不速速收拾東西，將肉食端出來，美酒全都藏好。勿要讓那些賊人知道俺們驛站還有私藏。」

  「諾。」

  須臾間，那一支騎兵便殺至驛站門前。為首的數名騎士冷眼瞧著，一人翻身下馬道：「你們速速向前，俺與一個隊的弟兄查查驛站。」

  

  「勿要胡作非為。」領頭的軍侯只是掃了一眼周遭，便瞧見一匹果下馬正在溜達。

  他看得真切，察覺不對，道：「速速動手，將此間人拿下。」

  果下馬乃是南方戰馬首選，雖然不高，卻便宜。

  時值深夜，驛站左近絕對不會有溢散戰馬。倒是自己隊伍之前，有一支敗軍奔馳而過。許是戰馬疲倦，需要臨時更換，這些人才停留下來。

  正在此時，驛站大門卻驟的被推開，門裡面的驛丞不敢動，卻不得不動。他是荊州體系的官員，官職低微，卻是此間主事之人。

  「小人是此間驛丞.......」

  「驛丞不必驚慌，本軍侯效力於齊公，今夜到來是為了追捕荊州軍敗軍。」那軍侯毫不隱瞞，在一張張強弓的護佑下，將自己的目的一一道出。

  是恩是威都在一念之間，他提防，卻和善。

  「原來是大齊天兵到了。」驛丞恍然大悟，恍如雷擊：「那剛才被小人抓獲的盜馬賊，豈不是真的是校尉？」

  他驚愕，下意識的看向對面的齊軍軍侯，見後者臉上泛起一抹喜色，嚷道：「裡面的人抖出來，來的不是天殺的荊州軍，是大齊天兵，快把人帶出來，給大齊天兵瞧瞧。」

  他說著，有小心翼翼的看向那齊軍軍侯，只見齊軍拉滿長弓，強弩也平舉在手中，更有一隊騎士繞後而去，將小小的驛站圍的水泄不通。

  頃刻間，他便知道這是一支強軍，遠勝荊州軍。

  莽漢扛著張碩出驛站，昂首道：「俺是東郡人，世代行商，原本走的是長江水道。近些日子長江不太平，走的陸路，卻不曾想遇到盜馬賊。敢問諸位長官，這些人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原來是自己人，放下武器。」

  那軍侯聞言一笑，也操著東郡口音笑道：「進去搜查一番，確定這些人的身份，好日後論功行賞。」

  區區盜馬賊他不放在心上，這些落在百姓手中的荊州軍，他更不放在心上。論功行賞，那也得是自己的功勳才是，荊州軍校尉真要落在這些人手中，他做不出奪人功勳的事。

  「軍侯，這數人著甲，身份不低。」

  這時候，已經有軍士打著火把靠近，又扯開一人嘴裡面的破麻布，問了起來。

  不多時，水落石出。

  張碩欲哭無淚，萬萬沒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換馬，還是落入齊軍手中。整夜奔走更像是笑話。

  如今鄂縣肯定丟了，水師不知如何，步軍全軍盡歿。

  若是逃回西陵，自己還有一線生機，落在齊軍手中，只怕要去徐州挖礦。

  四下寂靜，只有火把上油脂炸裂之聲不時響起，那齊軍軍官高高坐在戰馬上面，威風凜凜的樣子直叫那莽漢心中羨慕。

  「敢問校尉，俺能不能也從軍。」他忍不住問。

  那軍侯聞言哈哈大笑：「你這漢子倒是生的健碩，若是軍士，單單是擒拿張碩這廝，也能獲得不少功勳。可惜你是商賈。」

  「俺多年行走荊揚二州，雖無甚本事，卻也想為齊公效力。」

  「那我倒是小瞧你了，姑且這樣，你且隨軍，關於你的一切，我會上報軍師，壽春。若是上官應諾，倒是可以將你安插在軍中。可會騎馬？」軍侯收斂笑容，多年行走荊州揚州倒是加分項。齊軍在北方多年，正需要這樣的人才。

  「會。」莽漢連連點頭，行商各地，騎馬他頗為熟稔。

  「姓甚名誰？」

  「東郡潘璋。」

  「給他一匹馬，帶上張碩，出發。」

  喧囂落幕，只剩寂靜。驛站人來人往，不到天明便有大隊步兵到來。這些軍士過門不入，讓驛丞辛苦準備的酒肉栗米飯堆放在案上，派不出去。

  門外齊軍嚼著肉乾栗米飯，帶隊的魯肅深諳齊軍軍紀，不敢造次。

  面對唯唯諾諾的驛丞，他溫言細語，將自己廬江人身份一表露出來，雙方距離拉近。就像鄂縣官員一樣，聽到齊軍到來，心一點點放了下去。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齊軍果真不一樣。要是俺不是驛丞，興許也能跟那漢子一道為齊公效力。」

  回到驛站，他長長嘆了口氣，心情愈發複雜。

  小廝倒是鎮定，嘿嘿道：「聽說齊軍要分田，俺日後有田地的話，也用不著在此間伺候人，為人做狗。」

  「倒也是，齊公仁慈，至少最近一些日子能過好日子。」驛丞一聽也是，齊軍治下小吏也能往上爬，自己也不至於一輩子就守著自己老爹傳下來的驛站過日子。

  這般想著，他倒是覺得齊公成為天下之主也不是什麼壞事。尤其是對眼下來說，自己多了一絲機會。

  就算不能爬上去，還有自己的子孫後代。只要開了口子，就能不斷往上爬。

  這就是機會。

  驛丞並不知道，荊揚二州，無數人與自己想的一樣，除了既得利益者，人人都在等齊公到來，將孫策劉表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