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無人可醫

  隨著一聲呼喊，無數人的心神都被牽引到了周瑜身上。徐盛冷汗直流，來不及尋找正凶，便用自己健碩的身軀充當屏障，擋在周瑜面前。

  身邊親衛甲士也紛紛反應過來，猛地拔刀，色厲膽薄的看向周遭。

  

  軍士騷動並無大礙，真正讓時局產生變化的還是城牆上的一聲呼喊——「孫賊在城外廝殺，我等世家豪族子弟，還不速速撥亂反正，為齊公效力，更待何時？」

  一時間，騷亂不止。城中周瑜以降，無一人能夠統領大局。徐盛不過一個都尉，所部千餘人馬散步各處，身邊只有百餘人。

  「先將軍師護送到府衙當中，快快去請大夫。」

  徐盛驚慌失措，此刻發生的一切超出他的想像。接連清理，山陰理所應當成為鐵板一塊才對。偏偏山陰此刻內亂不休。

  誰都能看到即將發生的一切，內亂之後，山陰易主。

  「鳴金收兵，或許有用。」

  徐盛身邊，凌操神色緊張，此刻也是說不出話。

  「那就鳴金，控制城關，不要讓齊軍入城。有反抗者，殺無赦。」

  「諾。」

  凌操領命而去，留在原地的徐盛毫不遲疑的下令清洗城牆上的叛軍。不管身份，反抗者殺無赦。

  一時間，鳴金之聲大作，四方城牆渾然不知北門變故，只是應和，戒嚴。

  城下，孫策難免心慌意亂。突如其來的鳴金之聲不僅僅打亂了他的思緒，更讓太史慈愣了一愣，退出戰團。

  「本將等你來日再戰，若你不死，遲早分出一個勝負。」

  孫策感激的看了太史慈一眼，轉身調轉馬頭，與身後騎士一道折返回到山陰。

  不遠處，臧霸拍馬而來，躍躍欲試：「將軍威武，力戰小霸王，致其生變。是否全軍壓上，攻打山陰？」

  太史慈掃了一眼亂作一團的山陰城牆，擺擺手：「收兵回營。君子不欺暗室，管他山陰如何。」

  臧霸聞言一怔，心中頗不是滋味。以他看來，山陰一亂，就是機會。管他用什麼法子拿下山陰。

  只要勝了，便是全據會稽的大功。太史慈不在乎，自己在乎。全軍上下將校不知幾何，都在乎！

  看著太史慈儀態大方，不疾不徐收兵回營，臧霸愈發鬱悶。

  若非太史慈是齊公麾下重將，他早就上書表奏，將此間事一一道出。

  按兵不動，與敵對諸侯相交。若非大齊春秋鼎盛四方來朝，朝中諸位大人真的有人會相信太史慈勾結外敵。

  這般想著，軍士歸營。齊軍安分守己叫那孫策鬆了口氣。

  他已經回到山陰城中，城牆上小小的叛亂如同火星一樣，引燃全城。

  數不清的世家豪族部曲有心無心的漠視，參與其中。讓騷動升級，彈壓也變得格外血腥。

  廝殺聲響徹雲霄，街巷上面鮮血斑駁，幾乎將滿城染紅。

  孫策腳踩屍體，眼眶發紅。城中叛亂讓他憤怒至極。周瑜遇刺的消息則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殺氣上涌。

  「徐盛何在？」

  「末將在。」

  他斜睨，見徐盛單膝跪地，一記馬鞭甩在徐盛身上。

  「肅清亂兵，日後再與你算帳。」

  徐盛默然不語，領命而去。

  「公瑾情況如何？」

  他獨自入內，面對面容蒼白，已經昏厥的周瑜，鼻子一酸，過往目目在心，千言萬語都鬱結在心。

  「將軍饒命，箭矢入肩太深，小人不敢妄動。」那大夫滿頭冷汗，早就束手無策。

  換做平常士卒，他早就放棄。眼前人卻不容他說出放棄二字。

  周瑜周公瑾，這在孫策軍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小人不擅金瘡……」

  「那就找一個擅長的人來，公瑾性命全仗諸位，還請諸位盡心盡力。否則別怪策心狠手辣。」

  大夫聞言瞬間便跪了一地，叫道：「將軍饒命，天下金瘡大夫齊公帳下最多。小人學藝不精，難以擔此重任。」

  「荒唐，爾等自詡名醫，聲名赫赫，卻將病人往外推，天下哪有你們這樣的大夫。醫者父母心，你們就能眼睜睜的看著公瑾垂死病榻？」

  孫策勃然大怒，一手按住佩劍，險些怒而殺人。

  山陰城中，周瑜是他最大的軟肋。

  「亂兵捉拿之後盡數斬首，不留活口。」

  他又猛的下令，聲音又快又急，不給人思考的機會。

  凌操領命而去，心中戚戚。

  留在原地的大夫們中有一人道：「將軍想讓軍師死在我等庸醫手中直說便是。小人性命不值錢，只求將軍寬恕小人家眷。若是不能救回軍師，小人願意領死。」

  此言一出，孫策鐵青的臉色再無變化。他捏緊拳頭，心亂如麻。齊軍軍醫之名他久聞，很清楚那位齊公宅心仁厚，在軍中提高士兵待遇撫恤。又建立軍醫制度，搶救士卒性命。

  跟齊軍相比，己方軍隊活像是洪荒時期的舊軍隊，毫無規章制度，作戰考的是一腔熱血，骨子裡面的狠厲。

  「會稽之大，山陰之富饒，大夫之中，真就沒有擅長金創的大夫？」孫策迷茫，知道自己別無選擇。要麼像齊軍屈服，求來軍醫，要麼眼睜睜的看著周瑜死在自己面前。

  「會稽不過一郡，大漢百多郡國，八成歸於齊公......」有人嘀咕，聲音不大，卻在無人說話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此處交給你們，就算不能將公瑾喚醒，也不要讓病情繼續惡化。」

  孫策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憤怒。殺人是不可能殺人的，這些庸醫能力不足，卻罪不至死。

  「小人盡力。」

  那大夫仍舊沒什麼把握，不讓病情惡化，已經超過他們能力範疇。當下要麼救活，要麼入土。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來人備馬。」

  孫策快步走出府衙，在門口翻身上馬，遠遠眺望城門，喟然長嘆。

  此時此刻，名譽未來已經不再重要。他不能接受周公瑾為自己而死，死在自己野心之下。

  「主公可是要出城？」

  就在孫策將要打開城門，前往齊軍營地的時候，張昭遲遲到來，他苦苦道：「軍師被刺臣難辭其咎。然此刻向齊軍服軟，無益於是將江東基業葬送於齊軍手中。」

  孫策只是回首看向張昭，一字一頓：「天下人與我何干？周公瑾乃是策摯友，親若兄弟。這天下齊公想要拿走，便能拿走，你我負隅頑抗，無非是想要證明自身才幹。不周山將傾，凡人如何阻止？」

  「只要能夠救下公瑾，一切便值得。」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