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斗將

  「真要這樣做？無論成功失敗，你我數人在山陰都待不下去。興許還會死在搜捕當中。」有人低語，遲疑不定。事關重大，

  小小的官邸當中空蕩蕩，只有三五人相聚。他們繃緊身子，打起精神，面對互為盟友的盟友，還有幾分不信。

  其間一人身高八尺，長相狠厲，他身材粗壯，聲音也粗糲的很：「孫策小兒占據山陰也就罷了，俺們豪族與他相合，聚兵一處，與李賊相持，他卻暗中下手，將俺們豪族清掃一空。此仇不報非君子，俺就要用他的腦袋，換取李賊處的功勳。」

  此言一出，議論紛紛。

  開門放孫策入城的豪族們損失慘重，幾乎被徹底抄家。世家尚好，他們是本地一霸，根本不擔心孫策動輒殺人。可豪門就不一樣了，無論是政治手段，權利豪門都與世家相差甚遠。

  殺雞儆猴，他殺的就是豪門，而非世家。

  「對，大哥說的對，俺們豪族何其無辜。若非孫策小兒無能，敗的如此之快，俺們也不會生出別樣心思。」

  「笑話，孫策小兒遲早敗亡，現在做出決定，正好一道尋找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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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下意識的將心裡話說出來。

  豪族跟世家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底線極低，更能放下姿態，做事的時候也更無所顧忌。

  早上背叛王朗，入夜他們就敢背叛孫策。管他城牆上面的大王旗是誰家的，通知地方的都是世家豪族。

  沒有世家豪族，大漢安能中興？

  秉持這一念頭的豪族餘存相聚一起，他們都是各家甄選出來的死士。放在中原，這類人極少，但在江東豢養死士，培植家族兵卒卻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山越在側，雙方利益不斷衝突，想要維持家族利益，就得不斷對山越下黑手，奪走他們開發完善的土地，才能白嫖成功。

  如此反覆，山林當中被新開闢出來的土地連帶著人口全部成為江東世家豪族所用，山越如何不反叛？

  到了孫權時期，這種侵占更是合理合法，每一個江東世家豪族都參與其中。

  「機會，什麼樣的機會？城中戒嚴，孫策小兒輕易不會出現在我等面前。再則孫策日日著甲，想要將其殺死，不易。」

  「枯坐城中被孫策軍搜尋到了，你我還是死路一條。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尋找機會，將其殺死。」

  那漢子提議，猛地站起身子，捏著砂鍋大的拳頭，殺氣騰騰：「不管你等做不做，這一次某家都要搏上一搏。」

  坐在漢子身邊的數人也猛地站立，紛紛表示：「俺們也要搏上一搏。」

  「如何去做？」

  「這般......」

  城中密謀無人知曉，幾乎每日都有這樣的謀算出現。孫策也很清楚自己對江東世家豪族來說，就是一個劊子手。

  但在亂世，不搏上一搏，如何闖出一片天地？

  他不甘心老死病榻，將手中權利拱手相讓。

  「公瑾，明日一早我便出城與那太史子義一戰，你若是覺得可行，便在城中坐鎮指揮。」

  孫策大大咧咧坐下，身邊正是忙於繁雜公務的周公瑾。

  他湊上前去，四目相對，果斷至極：「斗將或許能夠挽回些許士氣。」

  「伯符認為這樣有用？」

  周瑜放下竹簡，認真看向孫策道：「太史慈武力如何無人知曉，卻是大軍統帥。他會與你斗將？」

  「不知道。」

  孫策說著躺了下去，仰面朝天：「山陰不可堅守太久，若是不能提升士氣，或是找尋辦法擊敗太史慈，固守再久，也不免敗亡。公瑾從舒縣便開始助我，前後數年，基業分崩離析已迫在眉睫。再不做些什麼，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太史慈願意出戰？」周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思都放在城外太史慈身上。孫策做事果斷，南面有些童真，想當然。那太史慈何等身份，作為一軍主帥，怎麼可能出陣斗將。

  「不知道，戰帖方才送出，我便來見你。想要公瑾支持我冒冒失失邀戰一事，孫賁已經倒戈齊軍，吳郡陷落之後，丹陽能夠堅守幾日？」

  孫策難免失神，南北數千里，自己麾下兵卒剛剛殺入會稽，齊軍便文峰南下，動作之快，知情人無不驚駭。

  大軍運作頗為繁雜，軍糧軍士必須準備妥當，才能出兵南下，橫掃揚州。孫策軍密謀數月，方才拼湊出萬餘軍隊，南下會稽。齊軍出動十倍軍隊，前後只用了不到半個月。

  那一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海水軍更是直抵會稽，打碎了孫策的最後一絲幻想。

  「困獸猶鬥。」

  周瑜腦袋裡面驀地冒出這樣四個字來，苦澀瞬間填滿心間，憤怒早就消失殆盡，只剩無奈。局勢如此，並非自己無能，而是齊公李雲義執掌天下數年，兵強馬壯，一支偏師便能蓋過孫策全軍。

  麾下文臣武將更是聚集天下精華，人人年輕衝勁十足，文臣雖無太多經驗，卻願意在地方歷練，而非空談。武將更是從小卒攀爬而升，一身本事都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學來的，戰爭經驗十足。

  與這樣的齊軍交鋒，他心中沒底。

  他更明白，孫賁一事讓本就彌散的軍心幾乎崩潰，孫權一事可以裝作齊公扣押使者。孫賁一事，卻足以讓滿城將校生出二心，沒人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死戰不退。

  正在這個時候，來自徐州的徐盛大步而來，拱手道；「齊軍統帥太史慈答應斗將，此戰無關戰局，勝負只是個人切磋。此乃太史慈手書。」

  說罷，他雙手將太史慈手書遞上。

  那是一張來自於鄴城的白紙，紙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隸書。

  孫策一目十行，只是道：「太史慈勸我歸降齊公。」

  他語氣平淡，將書信遞給周瑜。後者看的仔細，目光也變得凝重。信封當中太史慈沒有炫耀武力，只是陳述事實。

  孫賁在吳縣聽到的一切，從太史慈嘴中說出來，分量不夠，卻十分刺耳。

  周瑜幾乎是潛意識的看向孫策，見他臉上多了一絲凝重，也不免長長嘆了口氣。

  孫堅的名譽，還真就由孫策決定。

  「明日一早，城下斗將，或許能夠決一雌雄。」

  「點出三五百兵馬壓陣，公瑾你在城樓上面為我壓陣。」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