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攻城

  「來了，弓弩手準備。」

  董襲低語一聲，目光冰冷。他伸出山陰北門，城外便是孫策軍連綿不絕的營地。只要北門失陷，頃刻間山陰便會成為孫策軍的樂園。

  「董襲小兒，為何背叛府君，擅殺周勃。府君有令，令你前去府衙請罪，你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張家家主眉飛色舞，士氣高昂。手握王朗，他無所畏懼

  小小山陰城內只有一個大名鼎鼎的虞翻足以跟自己相提並論。

  一個籍籍無名的董襲算什麼東西。

  只要拿下山陰，自己就有資格跟孫策討價還價，一個會稽太守當不上，也能充作山陰縣令，升官發財。

  「府君在賊人手中？」無數人譁然，這些來自於山陰縣左近的軍士見狀，都大驚失色，不知所措起來。

  「肅靜。」董襲一聲低喝，壓住喧囂聲，罵道：「府君乃是大儒，如何也不會與你這等亂臣賊子媾和。山陰守軍聽令，速速放箭。」

  「諾。」

  

  左右親信先聲奪人，一聲暴喝之後，拉滿長弓，射向火把照亮的空地。

  箭矢如雨，張家家主色厲膽薄，心中驚駭，嘴上卻是叫罵不休。董襲恍若未聞，只是看向城牆上面的那一道人影——虞翻。

  「大人，叛軍不敢上前，是否要衝殺一陣，將其全部殺死？」他快步登上城牆，衝著虞翻拱手，想要獲得虞翻支持。

  自己一個餘姚人能夠成為山陰城守，掌管城中兵馬，虞翻出了大力。這叫舉薦之恩，必須報答的恩情。

  「來不及了，孫策軍正在糾集人馬，即將攻城。」

  虞翻只是搖頭，他盯著城外有所變化的孫策軍，心中苦澀。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山陰城內失去控制，城外孫策軍聞風而動。

  山陰沒有秘密，城內動亂的消息城外已經知道。

  「必要之時，山陰可以放棄，你我突圍，往南走。」

  虞翻低聲囑咐，董襲算是自己親信，值得大力培養。要棄城而走的時候，多一個幫手，也能多一線生機。

  「當務之急是堅守山陰四門，讓孫策小兒無可乘之機。」虞翻鄭重提醒。

  ......

  一直關注山陰的，還有一個周公瑾。

  這位廬江舒縣的智者對袁術不冷不熱，與孫策倒是情投意合，一起南下江東，短短兩年便拿下兩郡，徹底掌控郡內一應事務，並非是劉表那樣虛頭巴腦的荊州牧。

  即便如此，齊軍南下的消息還是讓周瑜的謀劃落空。

  他心知肚明，壽春一線的齊軍來的最快，其次大概是那一支無人所知，無人所見，能夠跨越大海的東海水軍。

  東海水軍在哪兒？他不知道，江東水師連沿著海岸線行走都夠嗆，大量水軍都在長江口囤積，步兵南下，包圍山陰，左近是一點水軍都沒有。

  倒不是江東水師沒有能夠入海的樓船，而是數量太少，不值得冒險送入齊軍嘴裡面。

  對齊軍的種種傳聞，周瑜向來是信其有。

  當城中躁動發生，他第一時間便收到軍士匯報。素來平靜的山陰縣內燈火點點，相隔甚遠，孫策軍斥候便瞧在眼中。

  到了日出，大量嚼著飯糰子的孫策軍朝著山陰進發，多日以來打造的戰爭利器，此刻也盡數被推上台前。

  雲梯，井欄，衝車，弩車，多則數十，少則數輛。軍士奮力推進，在晨曦當中緩緩前進。

  城樓之上，呼喊聲已經響起，多日未戰的山陰守軍士氣低迷，城中亂軍不計其數，城外更有孫策軍集結攻城。

  「將軍，城中叛軍騷動，正在集結。」

  就在這個時候，新的消息讓董襲大驚失色，臉色鐵青。他咬牙切齒，掃了一眼旁邊的虞翻，長嘆不已。

  他娘的，早知道就趁著叛軍集結，殺他一個措手不及......現在，等死吧。

  「大人，北門難以持久，還請大人前往南方。」

  虞翻咬著嘴唇，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他目光幽幽，看著城外數不盡的孫策軍，心情複雜。

  「不要太過勉強，此戰勝負，無關大局。會稽陷落，只要你我還在，遲早能夠歸順齊公。此戰非戰之過......」

  「大人何必喪氣，孫策小兒來勢洶洶又如何？他想要奪走山陰，就得從末將的屍體上踩過去。」

  董襲心灰意冷，亂軍當中突圍談何容易，也就虞翻這樣的大人物才會將一切想的簡單。縱然戰敗，被孫策俘虜也不會被斬首示眾。

  城內城外變故太快，方才的大好局勢，現在已經崩碎。

  「放！」

  山陰城牆上，弓弩手張弓搭箭，將羽箭傾瀉而來。

  城牆下面，慘叫聲連綿不絕，孫策軍軍士扛著木盾，呼喊著將繞城而走的護城河鋪著木板。

  大量被臨時徵發的民壯成為炮灰，他們沒有甲冑，頂著木盾便在長槍長刀威脅下上了戰場，魂歸西天。

  在護城河外面，井欄上面的孫策軍軍士同樣用弓箭還擊。山陰並非是大城，而是小城。其城牆比鄰錢塘江，有流淌不盡的溪流引入，護城河寬闊，部分區域能夠直抵戰船。

  有了護城河，山陰防禦能力大大增加，城牆雖然不過一丈高，卻易守難攻。

  此刻雙方弓弩齊發，卻也只是僵持。真正的主力仍舊在將護城河變成坦途。

  大量潮濕，無法被引燃的木板被堆積起來，鋪在護城河上面。軍士在護城河裡面慘叫，游向城牆底下，用血肉之軀鋪出一條路來。

  孫策周瑜都是揚州人，深知活水難以填平，索性不想著填平護城河，而是用木板鋪路，用雲梯強行攻城。

  「直娘賊，快快向前！」

  蔣欽身先士卒，他本是水賊出身，身上披著皮甲，也全然不懼城牆上的不斷潑灑下來的箭矢。他此刻怒目凝視，一腳踹翻一個民壯，一咬牙，將刀含著嘴裡，一個猛子扎入護城河當中。

  河水污穢，大量鮮血將其染紅，又有死於非命的軍士在喝水當中漂浮而下。最多的則是橫七豎八，在河水當中變重的木板。

  「起來。」

  三十步寬的護城河一眨眼便被越過，蔣欽顧不得身上倒插著的箭矢，爬上濕漉漉的泥地，將木板鋪平。

  陳武緊接而來，他護送雲梯抵達城牆根下，眼看著一桶桶潑灑下來的火油，不退反進。

  「向死而生，殺！」

  他一聲暴喝，與蔣欽一道向上攀登，在火焰升騰的時候已經登上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