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認真聆聽

  不僅僅是田產，還要從各行各業中劃出部分，使這些吏士的家人、近親能在經濟上融進來。

  巨野澤可以提供穩定的食物產出，殺這裡的豪強，吞併對方的資源是一種必然；再設計殺一批東平、濟北的大姓，也是出於這個目的，同時也能強化統治。

  殺豪強、大姓又不是殺全家，只是殺首腦、核心人物罷了；如果不殺，這夥人今後乘機作亂的話，會死百倍、千倍，甚至萬倍的人。

  誅除部分大族、豪強，讓出的生產力可以讓征夷軍軍吏的近親接手，這樣經濟上無法脫身，那就真的融在一起了，且興衰成敗俱為一體，成為命運共同體中的一部分。

  這個命運共同體主要由泰山鄉黨構成，此刻也唯有泰山鄉黨、豪強可以帶兵入伙，並成為基層的督伯、隊官。

  再其他的東平國、濟北國的所征的兵員，也只是兵員，軍吏由征夷軍中選拔東平、濟北籍貫的吏士充任。

  也就此刻，征夷將軍將軍幕府尚在組建，郭奕還可以從容設計幕府的框架。

  錯過這個時間，今後想要做一點點更改，那就要傷筋動骨、大殺特殺才行。

  

  根基不穩的隱患，實在是太大了。

  東郡東阿縣，自征夷軍至東平以來，縣中一日數驚。

  先是東平相諸葛玄宴席間盡誅巨野澤宗帥、豪強二十餘家，最強的李乾官拜平賊校尉，轉身去幫征夷軍鎮壓鄉黨。

  隨後酷吏滿寵、公孫度高效率推動清查、統計工作，兩人一個順著巨野澤北部向西徹查，一個則從南部向西推進。

  沿途豪強、宗族皆被瓦解，若有不服的，旋即就被李乾攻滅。

  而一些恢復自由身的佃戶、奴僕則緊鑼密鼓被組織起來，三五十戶一屯，或安置在豪強宗帥遺留的土地上，或見縫插針安置在方便開墾的土地周邊。

  東阿縣城比鄰瓠子河，在河水西北側。

  東阿縣郊外的荒地上已有遷徙而來的民屯，東平國的小吏竟然來東阿採買工具。

  巨野澤豪強、宗帥的慘劇就仿佛發生在昨日，現在征夷幕府的爪牙已伸到東阿，東阿豪右怎能不懼？

  十七日時，東阿南邊，同樣在瓠子河西北的范縣縣令被滿寵處死的消息傳入東阿，滿城譁然。

  來不及調查清楚，縣中大姓薛房邀結同縣豪右、名士、智者同聚一堂，商議未來。

  程立身為縣中豪右、郡級半步名士、智者應邀出席，他坐在僅次於薛房的次席，如今的程立已經四十八歲了，身高八尺有餘，鬍鬚濃密、威風，深受縣人敬畏。

  四十八歲的高齡，已經算得上縣中長者。

  薛房神色不安又帶著憤怒，如今的局勢比黃巾軍初起之時還要惡劣，當年黃巾軍八方同舉，東阿縣丞就聚眾響應，嚇得縣中士民出逃一空。

  後來在程立的設計之下，東阿士民才守住縣城，得以保住財產、生命。

  現在威脅他們財富、地位、尊嚴、生命的人來自雒都，手握精兵，橫行無忌。

  巨野豪強說殺就殺，巨野澤的豪強本就稱冠周邊；這樣的精英豪強都被殺雞一樣殺了，其他豪強還不是生死操於人手，半點由不得自己？

  克制自己語氣，薛房說：「諸公或許不知，自征夷軍出雒以來，就先征山陽酷吏滿伯寧為司直，今與滿伯寧齊名者，系原冀州刺史公孫升濟也。

  此公出身邊郡，性格狹隘舉政苛刻，冀州民怨沸騰，朝廷遂罷此公。」

  「觀此二人，可知東陽侯行事手段矣。」

  環視諸人，薛房語氣微微顫抖：「據我所知，三日前滿伯寧在范縣安置民屯，發放耕牛，有奸民盜牛販賣到范縣市肆。市吏知是官牛，沒入官庫。

  這滿伯寧蠻橫無理，竟遣人討要。縣君不肯，昨日滿伯寧竟率健兒十餘人，執縣君至市中梟首！」

  一名歲數比程立還大的豪右宗帥震驚感慨：「這與盜匪何異！盜匪尚且不敢攻殺縣君，此人比盜匪更似盜匪！」

  薛房點著頭：「不止於此，諸公只知縣君無辜遇害，不知他事。這滿伯寧又遷怒范縣小吏將牛轉賣縣南李家，又拷殺李家父子三人，李家部黨亡散，家財盡為彼有！」

  他深深看著同縣鄉黨：「今滿伯寧又在瓠子河東置辦民屯，若有牛走失，恐藉機傷人。」

  幾個家在瓠子河東岸的豪右當即如坐針氈，每個人雖說有宗族數百人，但宗族男丁不可能跟著他們反抗官府。

  當即一人提議：「我東郡人也，何受他要挾！我等同聚縣兵，這滿伯寧越界而來，我等就叫他知曉厲害！」

  「不若上報郡府，請郡府出面與東陽侯交涉。」

  「不妥不妥，東陽侯貪暴無比，假泰山府君威名以惑眾，竟搬空太學辟雍，強索朝廷財物何止億萬？他重用此輩酷吏，又豈會輕易收手？」

  「那又該如何？」

  「反正就是不能請郡府出面，否則郡府惱恨我等，征夷幕府又會記恨我等小題大做。不若推舉一人拜謁東陽侯，進獻錢帛米糧以資軍助戰。再說明我等憂患，應能解決此事。」

  「哼哼，就恐我等親善之舉，被視為軟弱，反而會激起征夷幕府貪婪之心。」

  「是呀，東陽侯今似猛虎歸山，豈會輕易收手？」

  一眾人爭吵起來，有的想請郡守喬瑁先禮後兵，伸張東郡領土神聖不可侵犯一事；有的則認為喬瑁虛名在外，如今不敢跟征夷軍對峙。

  如果把郡守喬瑁牽扯進來，會引發征夷軍的高度重視和仇視，會用更激烈的手段報復東阿豪右。

  自始至終，神情嚴肅的程立始終在認真聆聽，卻不發表意見，也沒人開口請他發表意見。

  似乎他與鄉黨豪右之間有一層看不見的隔膜，不是一個世界、空間的人。

  紛紛擾擾小半天，事情沒商量出結果，倒是口渴飲酒，一個個多了些醉意。

  薛房也被吵的沒了主意，似乎雙方顧慮的都有道理。

  請郡府介入，會遭到郡府與征夷幕府的雙重敵視，原因太簡單了；